《LA之恋》索菲亚2024

5、第五章 医院里的陪伴

　　苏杉满腹心事怏怏不乐地离开旧金山，却没料到很快就又回去了。
　　杨女士是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导致踝关节骨折，苏杉赶到医院时手术正在进行中，她和爸爸一起等在手术室外。老苏一脸的担忧，怪老伴儿不小心，一会儿又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苏杉笑着宽慰他：“爸爸，医生说妈妈她伤势不重，做完手术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等到杨女士做完手术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由于麻药的作用她的意识仍处于半睡半醒状态。把妈妈送回病房安顿好，苏杉到一楼的自动售货机去买咖啡。
　　一袭长裙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苏杉不由得眼前一亮嘴角翘起：“嗨，梁！”她急切地脱口而出。
　　“嗨，苏杉，你怎么在这里？！”梁凡深感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呃，我妈妈摔伤了，在这里住院，你——”她环顾梁凡左右。
　　“露西生病了，来看医生。阿姨的伤不要紧吧？”
　　“踝关节骨折，幸好不是很严重，已经做完手术，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露西怎么样？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她咳嗽得很厉害，刚刚做完治疗，现在睡着了。”梁凡眉头轻轻蹙起，脸色看起来有点疲惫。
　　两人买了咖啡一同回到儿科病房，露西正在睡觉，小脸儿微微泛红。梁凡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苏杉一起坐在病房靠墙的长椅上。
　　病房里的气氛静谧而令人放松，喝着咖啡，两人谈起了各自的生活。梁凡羡慕年轻咖啡店老板的自由和洒脱，由于她出众的修长身材和那股清冽的气质，模特和健身教练的经历倒也没有那么出乎梁凡的意料。
　　“你呢？喜欢这里的生活吗？”苏杉调皮地眨眨眼。
　　“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现在的全部生活就是在家做家务和照顾孩子，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你是唯一的一个。”梁凡清澈的眼神黯淡下来，目光中泛起一层迷雾。
　　“不管是照顾孩子还是做家务都是很辛苦的工作，尽管没有报酬。”苏杉虽然单身但是她了解家庭主妇日复一日辛劳和枯燥的生活。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他们觉得你什么也没有做，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所有你不配拥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梁凡突然顿住，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该说这么多，她们好像并没有熟悉到谈论这个话题的程度。
　　然而已经迟了，她的话似乎触怒了苏杉，女孩儿提高了声音：“谁说的？人人生而自由平等，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都应该被尊重和珍视。”意识到露西还在睡觉，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激动情绪，“我喜欢女人，连我的爸爸妈妈都觉得没什么。这就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一个人内心的自我认定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我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是这样，你也一样，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她直视着梁凡的眼睛，想知道她对自己这番话语里信息的反应，这也很重要，她想。
　　在她专注目光的注视下，梁凡不自觉地抬手轻轻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我能想象得到，你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毕竟你有自己热爱的事业，做着喜欢的事情，过着自由的生活。”她被眼前女孩儿的激烈言辞感染了。
　　令苏杉感到惊奇的是梁凡来自相对保守的中国内地，对她喜欢女人这件事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感，但她注意到她的脸又红了。
　　“我跟你一样，也是管理学专业，不过我真正感兴趣是语言和文学，所以大学期间又辅修了汉语言文学专业，来美国之前我在国内是杂志社的编辑。”梁凡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可是现在我能做的很少，没有什么自己的时间，我的电脑也留在了国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什么都不再期待了。”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眼里的光也消失了。苏杉很想很想握住身旁那只纤细的手，但她拼命调动全身的细胞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这里——怎么受的伤？”苏杉注意到梁凡手臂上的一块紫色的伤痕。
　　“Nothing，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梁凡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淡疏离起来，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露西略带杂音的呼吸声。

　　“讲个笑话给你听吧。”苏杉打破沉默，她不想看到梁凡的情绪陷入低沉。“我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那会儿数学特别好，有一天老师出了个微超纲题，我正好会做，然后沉着脸装着逼上讲台，欻欻欻（chuā）做出来了，老师一个劲儿夸，我心想要淡定，结果转身下讲台时没憋住，笑出声了，还因为昂着头没看路，从讲台被绊到了第三排。”
　　梁凡大笑起来，看到病床上的露西又赶紧捂住嘴，笑意从指缝间溢出来，她能轻易地想象得到苏杉那淘气和得意洋洋的表情。与往常礼貌含蓄的微笑不同，这一刻梁凡真正开怀的笑颜，让她整个人都明媚无比，也让苏杉心动，她想一直这样看她开心看她笑。

　　第二天苏杉早早来到医院，先抱住病床上的老妈好言安慰了一番，又好生安抚了老苏，陪着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儿科。
　　这天是周末，平常上学的迪恩也一起来到了医院，苏杉带着他去医院的游乐区玩耍。性格本就像个大孩子一样的苏杉和男孩儿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回到病房，两人再一起逗得睡醒的露西咯咯咯笑个不停。偷空瞄一眼一旁目光温柔的梁凡，苏杉的心就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喜悦。
　　尽管她竭力掩饰着眼里的笑意，老苏夫妇还是察觉到了，他们面面相觑。待苏杉离开以后，两人悄悄嘀咕着，看来这么多年过去自家女儿终于又遇到喜欢的人了，至于此人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

　　苏杉每天准时到医院看望妈妈，再去陪着梁凡一起带露西做治疗，露西睡着的时候两人就各自捧着一杯咖啡漫无目的地聊天。她甚至暗暗希望露西不要那么快好起来，天呐，她为这不该有的龌龊念头而狠狠地照着自己的头上打了一巴掌，吓了梁凡一跳：“苏杉，你怎么了？头痛吗？”
　　“呃，不是，我只是……”苏杉一时之间张口结舌。
　　“露西的咳嗽已经差不多好了，医生说明天可以不用再到医院来做治疗，自己在家观察就行了。”梁凡笑着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只是短短一瞬的触碰，掌心传递的温度却瞬间击中了苏杉的心，她想将眼前温柔的女人紧紧地拥到怀中，她想贴近闻她身上的味道。
　　在她还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谢谢你，苏，谢谢你的陪伴，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
　　就像是荒芜多年的心灵和孤独无依的灵魂突然找到了归宿，苏杉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确定这就是自己渴望已久的拥抱和梦里都在寻找的感觉。梁凡很快放开了手，苏杉低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澜。

　　“妈妈，这个周末可不可以邀请苏杉阿姨到我们家里来做客啊？”吃饭的时候，迪恩举着勺子一脸期盼地问道。
　　“苏杉阿姨现在不在旧金山，迪恩，好好吃饭。”梁凡正在照顾露西吃饭，她没有抬头，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哦，她答应下次陪我玩堡垒之夜的……”迪恩一边吃一边不情不愿地嘀咕着。
　　饭后梁凡洗刷收拾完毕，蒋志明等在厨房门口，冷冷地直视着她。
　　“只是以前见过面的朋友，碰巧在医院遇到了。”梁凡解释道。
　　“呵，这么快居然在美国都有朋友了，而且还是我不认识的！”蒋志明一脸的阴阳怪气。
　　梁凡沉默不语，眼前这个男人的嘴脸陌生到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面目全非，令人心寒。
　　“以后不要再见她了。”蒋志明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突然，梁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手机屏幕，蒋志明一把将手机抓过去按下了接听键：“Hello！”
　　“Hello，请问是梁凡的电话吗？”妈妈已经出院了，苏杉明天回洛杉矶，离开旧金山之前她想再见梁凡一面，没想到接电话却不是她本人，她脑海中浮现出蒋志明那张道貌岸然的冰冷面孔。
　　“是的，但是梁凡她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蒋志明礼貌有加。
　　“噢，我是她的朋友，没什么要紧事，有时间我再打过来，再见。”这个电话让苏杉的心直往下沉，不但见不到梁凡，而且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到了她手臂上那块淤青。
　　次日，忐忑不安的苏杉开车悄然在梁凡家附近盘桓良久，始终没有看到梁凡的身影，也没有看到蒋志明出现。在引起警察注意之前，她发动车子黯然离开了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