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之恋》风剑寒

6、第六章 心之所向是你

　　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距离医院一别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苏杉正在后厨品尝厨师研制的新菜品。看到手机上出现梁凡的名字，她的嘴角突然产生了自主意识，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就自己翘了起来，大厨鲍勃很开心自己年轻的美女老板这么喜欢他的新创意。苏杉点点头走出厨房，迫不及待点开信息：苏，抱歉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现在不方便。这条似乎是匆匆发出的信息让苏杉嘴角那自作主张的笑意消失了，她猜测不出梁凡的状况，她的脑海中设想了很多场景，却每一个都无法确认。
　　Beacher Café在苏杉多年的用心经营下，已经形成了一套先进而实用的管理模式，拥有标准的工作流程和完备的管理制度，而且会根据市场和形势变化进行更新和完善，她从不间断的学习习惯和能力使得她可以游刃有余地保证咖啡店运转良好。她会关注每个人的需求，对待店里员工一视同仁，不会因肤色或人种而有所差异。专业素养加上极具亲和力的洒脱个性，作为老板的她一直很受拥护，咖啡店的员工流失率一直保持着很低的水平，工作效率则与之相反，员工的工作热情使得咖啡店一贯保持着快速而高效的工作作风。
　　服务员格雷斯注意到自家老板拿着电话在发呆，维持同一个姿势和表情的时间已经快要超出了人类极限，这很罕见。格雷斯是咖啡店最早入职的一批员工，一点一点看着咖啡店越来越好，几乎把这里当作了第二个家。她有意在她面前经过三趟，老板无动于衷。直到她送上一杯咖啡，然而老板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这太不寻常了，她转身默默地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苏杉牵挂着梁凡，同时她也在试着弄清自己的心中所想。她和梁凡相识不久，她知道自己第一次看到梁凡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她安静害羞的样子，听到餐厅那首《Young And Beautiful》时眼睛里的光。她目前能肯定的是作为朋友梁凡对她也有好感，然而如果两人之间仅仅只是普通朋友情谊的话，她如此失常的反应和纠结就有悖常理而令人无法理解了。而且在这几天里，她已经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个温暖的拥抱，回味那短短一瞬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秒的感觉。还有就是她需要花更多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那种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想要和她亲近的冲动，这种强烈的感觉甚至在她和简妮最如胶似漆的阶段都不曾有过。她深深地渴望着想念着这样的身体接触，和梁凡的。
　　头脑混乱的苏杉去了位于洛杉矶阿纳海姆市的加利福尼亚迪士尼乐园，遇到无法决定的难题时，她习惯于让自己在这个神奇乐园寻求心理上的平衡之道。这是全球第一座迪士尼度假乐园，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技术的各种设施和最令人眼花缭乱的视觉效果，被誉为地球上最快乐的地方。
　　她略过了以往沉浸在童话世界里放松和愉悦自己的步骤，直奔加州冒险乐园。对于爱好冒险和极限运动的苏杉来说，惊险刺激的感官体验能够让她的大脑在变成空白的瞬间，跨越心理障碍，做出自己最本能的判断。阳光之都洛杉矶的天气晴空万里，她却似乎置身于雾气弥漫的茫茫大海，更糟糕的是还失去了灯塔的位置，她陷入迷途的思绪急需这样的过程来找到一个方向。
　　这天不是休息日，迪士尼乐园里人不算太多。来到天堂码头，急速过山车和旋转摩天轮是首选，她几乎是虔诚地坐上去，心怀感激地期待着激动人心的体验，祈祷这能带给她心灵的指引。加速、下沉、俯冲，几乎窒息的那一瞬间，犹如电光石火，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梁凡恬静的面容和低沉的声音：苏，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能做的很少……什么都不再期待了……声音里挥之不去的隐忍和绝望深深地刺痛着她。
　　惊魂古塔，激流勇进，温泉镇赛车，跳楼机，所有能够让人心跳加快的游玩项目她都耐心地一一参与，无一例外，在每一个令人尖叫的时刻，她的眼前出现的都是梁凡月光般沉静皎洁的脸庞……
　　毫无疑问，在单身这么多年之后，自己爱上了梁凡，一个认识不久的温柔美丽的女人。然而，她有家庭，有个控制欲望强烈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似乎是从一个迷途走进了另一个迷途，苏杉的心陷入了深深的无助，在兴奋和沮丧之间来回地摇摆。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之外旧金山的梁凡也在经历着艰难的心理挣扎，如同孤身一人在无边的黑暗中寻找出口，一时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一时又突然地完全陷入绝望之境。
　　梁凡到美国生下露西不久，丈夫蒋志明开始挑剔地质疑与妻子有关的一切，对她要么冷眼相对，要么就是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他的种种行为模式总能让梁凡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煤气灯下》，男主格里高利·安东为了达到自己谋财害命的不可告人目的，一面把自己伪装成潇洒而体贴的丈夫，一面又企图用心理战术让女主角宝拉以为自己精神错乱。
　　如果蒋志明是有意如此，那么……她不寒而栗。然而她清楚自己并没有万贯家财供人垂涎，她现在甚至是一文不名，蒋志明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是真正的原因却像隐藏在浓雾里，她一时无法窥见。
　　最绝望的时候，梁凡恨不得大喊大叫，她不甘心。X大校花，四年名校顶级专业的学习，最终却过上这被困在牢笼里的麻木生活。日复一日，她的心渐渐不再有任何波澜，她几乎要认命了。可电影里宝拉的遭遇不时地出现在脑海警醒着她，她深知不能任由自己向下坠落，一旦自己放弃，可能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而有尊严地活着了。于是渐渐地，她变得沉默，她逆来顺受，她不再反抗。
　　在蒋志明看来，自己温顺的妻子已经无条件全盘接收了命运对她做出的安排。但是梁凡真正的自我蛰伏在内心最深处，那是她仅有的也是最宝贵的一方自由领地。既然暂时无法和他抗衡，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屈服于现状好了，这样他的戒备心和控制欲会有所松懈，自己也能换来一丝喘息的空间。

　　照顾迪恩和露西是她在这里的全部生活，和苏杉的几次相遇几乎是她仅有的被允许的全部社交活动。苏杉，想到苏杉她重重阴霾的心里突然像照进了一束光，女孩儿身上的热烈奔放和散发的活力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有权利像苏杉一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开始试着去想象生命应该有的另一种可能。
　　手臂受伤那次，是她考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跟蒋志明提出她想出去工作，然而处心积虑的蒋志明怎肯让她轻易脱离自己的掌控，一口就否定了她的想法，争执之间动了手。这件事让梁凡对这个男人彻底死了心，对婚姻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她正式搬到了露西的房间。她在美国没有个人账户，蒋志明给她的钱经过了精心计算，基本刚够支付日常花销，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可是，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每一朵乌云都有银边），自由的灵魂一旦苏醒就再也无法沉睡。重生的希望尽管如此渺茫却深深地吸引着梁凡，她就像被久困在茫茫沙漠里的旅人迫切地想要看到绿洲一样渴望着这一线生机。

　　而深陷彷徨之中的苏杉最担心的还是梁凡现在的处境，这样幽暗曲折的心事只能说给安娜听了。这家伙虽然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时候，但却是苏杉最值得信任的人，两个人都是彼此心里最可靠的后盾。安娜明白，时隔多年苏杉终于再次陷入了爱河，也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慰道：“苏，不会有事的，我们想办法打探一下消息再说。”机会很快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