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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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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今天运气不好，流年不利，睁眼被人骂，存款被人骗，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连包子也吃不上。
我在包子铺前失魂落魄地站了五分钟，没动。
有点失望，有点悲凉，但更重要的是有点饿，饿得低血糖，走不动路。
没开的包子铺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晃晃地举着牌子对我说，你以为重生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吗？你以为重生之后就能改变命运了吗？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挺直脊背，自嘲地笑了笑。
想我一天前还背着枪拿着刀，单枪匹马把基地门口的丧尸杀得片甲不留，现在却只是因为少吃了一顿饭而陷入对人生的沉重思考当中。
看来片刻的幸福都足以让人软弱。
我失望地准备想走，眼角余光一撇，却瞧见一个满头离子烫的五十来岁女人正急匆匆从包子铺的后门往外走。
这人有点面熟，我脚下一顿。
女人带着大包小包，拉了个行李箱，迎面与我对上眼，脱口而出：“倩倩！”
竟然是包子铺的老板娘。
“倩倩，你怎么来啦？今天不上班？”老板娘一个急刹停住脚步。
是了，怎么连这个都要忘了……丧尸危机爆发前，我和老板娘关系很近，不仅因为我常来买包子，还因为我曾经救过她的小孙女。
三岁小孩不懂事，为了捡皮球一个人往马路上跑，若不是我眼疾手快跑过去追着拉了一下，将将就要和一辆飞驰的轿车撞个正着。
老板娘后怕的直哭，非要让小孩儿认我做干妈，自打知道我一个人在外生活，逢年过节就邀请我去家里吃饭，当天没卖完的包子还会专程为我留上几个。
许久未见她，我心中竟藏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想念，见她面色红润，心中便也欣慰，微微一笑道：“侯姐，我不在公司干了，您今天没开门？家里有事？”
侯姐大约是以为我被辞退了，面上显而易见担忧起来，她拉过我的手：“倩，别忘心里去啊，你这么优秀，公司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内情不好解释，我只一笑，轻轻回握了握她的手：“我没事，侯姐，倒是看您带着行李，要去哪儿吗？”
老板娘眉头打起结，一肚子苦水汹涌喷出，我捡着重点听，大约是说侯姐老家的舅舅忽然脑淤血，在ICU住了好几天，眼看着人这两天要不行了，她得赶过去帮着家里人料理后事。
“我这走得急，”侯姐擦擦鬓角的汗：“我儿子媳妇都忙着上班，店也没人看，给我愁的，诶呦……诶，等等！倩，倩！”
老板娘的眼睛噌地亮了，她希冀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刚好能帮姐看几天店？！你要是能来，可帮姐大忙了！”
包子铺这一带都是破平房，是藏在高档写字楼背后的城市秃斑，平日鱼龙混杂，偷抢都是寻常事，老板娘的店遭过两次贼，所以不仅把所有门窗都换了防盗，还每晚都会留人在店里。
若是曾经的我听了这个请求，怕还要犹豫三分，担心这地方不安全。
但现在……那可是一整个带院子的楼啊！
一整座功能完备，防御齐全，地上地下加起来三层的包子铺给我住——我租都不一定能租到这么合适的。
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金馅饼，砸的我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能行吗？！”侯姐眼神愈发热切。
“……能行。”我点头，强压语气，控制着自己不要显得过于激动。
侯姐高兴的手舞足蹈，一叠声道谢：“好好，好！倩啊，你真是我的贵人，铺子里的东西你看着随便吃，一点别跟姐客气，你不吃它也得放坏！看店的钱我按着一天两百给你，店门口抽屉里估摸着有一千，你先花，等姐回来再给你包个大的！”
一边说，她一边痛快地把钥匙塞我手里。
怕误了车，老板娘简单交代我几句就要往车站赶。
“侯姐！”眼看她转身要走，我猛地叫住她。
自打重生，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丧尸危机的事情，一是觉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二是其实也没人可说。
亲朋好友，我哪一项也没有，硬要说起来，跟侯姐的关系已经算是最接近亲人的了。
我不忍心看这个热心豪爽的包子铺老板娘在即将到来的丧尸潮中殒命，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叫住了她，到嘴的话却半天也没说出来。
最后，我只是道：“侯姐，乡下环境好，你在那边多休息休息，不急着往回赶的。”
相比起人口密集又钢筋水泥的城市，乡下人少，丧尸传染力度小，部分农家甚至靠着自给自足撑过两三年都没有问题。对老板娘来说，能留在乡下，存活几率比在城市大得多。
侯姐冲我摆摆手，风尘仆仆地走了。
我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现在是下午十四点二十一分，距离丧尸危机爆发还有九小时三十九分钟。
我拿钥匙打开卷帘门，把包子铺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包子铺一楼是平日里接客，做包子的地方，除了桌椅板凳外，还有一个囤货的大冰柜。
二楼面积只有一楼的一半，一张床一个柜子便差不多摆满了，靠墙有一个加装了防盗网的小窗户，投进来点微弱的日光。
按我的规划，这两个地方我短期都不会用到，院外的围墙聊胜于无，防不住丧尸也防不住有心人，谁都能大摇大摆走进来，因此任何明面上放在一楼二楼的东西都是拿去给人当活靶子的。
我的目光重点落在藏于厨房地板下的地窖当中。
这地窖比我想象的还好，为了平日准备包子备货，里面不仅已经满满摆齐了米面白菜，甚至还配有一个老式手拉风机，保证室内空气流通。
只需稍加改造，我在这个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对包子铺里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我便花了些时间，用刚买的五金工具将地窖入口重新加固了一番。
为了不让到时候前来搜刮的人找到地窖入口，我将外面的锁撬下来装到里面，拿破烂的报纸把地板墙壁全部糊起来，只留地窖入口一圈松松搭几张报纸，看上去就像完整地糊了一地一样，藏木于林。
包子铺前后两个门，前门敞开让顾客进店，后门连着一个小院落，院子不大，南边种了一棵病歪歪的芍药，右边停了一辆破皮卡，大约是老板娘平日进货用的。
劫车开锁这种活，我在末日做了不少，现在自然也得心应手。
车子打上火的瞬间，我嘴角一勾。
熟悉的掌控感再次回来了。
开着破皮卡，我重新出门囤货。
这一次，水，火，油……有了能承货的交通工具，我直接开车去城郊的批发市场，把基础物资全部备齐。
食物与能源满满当当摆放在安全的地窖里，让人看着便足够有安全感。
在我工蚁一般的奔波忙碌中，夜幕缓缓降垂，月亮与星光从天边转至中天。
羸弱的社畜身体很久都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计了，把最后一桶水抗回地窖时，我的两只胳膊都在发抖。
合上地窖的入口，插稳锁芯，我扶着墙走了两步，一个趔趄，整个人脱力坐倒在地。
安静的地下室中，只能听见我一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现在是……几点了？
我费力抬起胳膊，手腕上，石英表的时针缓缓指向十二。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进入新的一天——进入丧尸危机的第一天了。
我一点一点平缓着呼吸，心中似有五味杂陈，又似空空荡荡。
脑子里，只有死前的最后一幕闪回般不断重映。
猩红的走廊，昏暗的灯光，无穷无尽的，潮水一般的丧尸……
与我背靠背战斗的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声息的呢？
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地窖里没有窗户，我只能盯着缓缓转动的换气叶片发呆。
发黄的叶片规律地旋转，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当下的这一刻拉长成永恒。
也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了，我最终没有爬回下午刚安好的简易钢丝床上，而是不知不觉间，坐在地上，背靠着几袋面粉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我混沌纷乱的梦里，有白天王宁宁的脸一闪而过，她半张脸上带着掌印，半张脸却是尖利的奚落；画面一转，又是侯姐含笑将一袋刚蒸好的包子递给我，我刚要伸手去接，下一秒，她热情洋溢的脸上却呈现出死人的僵硬青白……
我呜咽出声，下意识便想逃跑，梦里，却有一只带鞋钉的靴子毫不犹豫踩到了我的背上，恶意的哄笑声炸开，我颤抖着，皮开肉绽，痛入骨髓。
我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哭嚎，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最黑暗最屈辱的日子，带着腐臭的食物灼伤我的喉咙，我跪着，乞求着，恐惧着，在泥泞中膝行……直到一只干净的手拉起我。
“……古人说名剑，‘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李含光，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我反手拉住那人，心急如焚：“别走，不要走！”
冥冥当中，似有人叹息一声。
熟悉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跳起来去追。
可不管我跑的多快，喊得声音多大，那个背影却还是越来越小，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在某一瞬间，彻底消失。
我猛地惊醒，抬起头，僵硬的颈椎咯嘣一声响。
完全不符合人体生理构造的睡姿令我浑身酸痛，我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脸，摸到一手水渍。
啊……
虽然才一天没见你，但已经很想念你了。
……这一次，可以保护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出自《列子·汤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