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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画地为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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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嘉与房间出来,我回房换衣服,刚脱下来一半,就听见我妈在楼下喊我,“奕洋!”
我从床上拿起衣柜里找出来的T恤,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应声下楼。
我:“什么事?”
我妈:“你去,到外面超市给妈买瓶醋。”
我小姨:“你让我姐夫捎回来,忙什么?”
我妈:“他一回他妈家,就没时候回来,让徐奕洋去吧。”
我:“买什么牌子的?”
我妈到厨房,提溜起醋瓶给我看。
我扫了一眼瓶身,往外面走,“还缺别的吗?”
我妈:“不缺了。”
我出了家门,冷风袭来,感觉穿薄了,但想超市很近,就没回去套衣服。
回来的路上,碰见沈灿,正和她说闹,听见后面传来鸣笛的声音。
回头看,是徐备明。
让沈灿回家,我走到门口,看着徐备明将车开进院子,后座的门打开,徐皓文从上面溜下来。
车子熄火,徐备明从驾驶座出来,看见我,嘿嘿笑道:“这孩子,惹祸了。”
我:“惹什么祸了?”
徐备明笑嘻嘻,“不知道,让他跟你说吧。”
“给你小叔气惨了。”
我拉过徐皓文,“你干什么了?”
徐皓文不说话,我们一起回屋,看见我妈,徐备明故意嘿嘿笑个不停。
我妈发毛,问他:“怎么了?”
徐备明卖关子,“怎么了?怎么了,问你儿子吧。”
我妈看徐皓文,发觉他比平时蔫吧,骂徐备明:“死出。”
“孩子怎么了?你要不说就别上我跟前犯贱!”
徐备明还笑,“你儿子给他小叔门店那天花板,拿着沙包和泥,重新装修了一遍。”
“他小叔跟他爷告状,我回去,拽我去看。”
“我看那屋顶上,让俩孩子印的都是泥。”
“备清还让我给个说法,马魏丽把她家孩子打的哇哇叫唤,他爷说让我管皓文,我说那一个小孩子,弄坏就弄坏呗,让他小叔自己修修得了。”
“备清脸都气绿了。”
我小姨:“哎呀,这孩子咋这么淘。”
我妈:“你怎么不说说徐皓文?”
徐备明:“我怎么说皓文?马魏丽打她家徐伟,他爷看着心疼,让我揍咱家皓文,都是他孙子。”
“备清呜嗷吵叫,骂马魏丽没看住他俩,他爷去了说就赖咱家皓文。”
“在那将军,让我打孩子。”
“他们要不那样,我想说皓文来着,一家子人,都快把孩子吃了,我寻思去他妈的,自己修修得了。”
我小姨:“你就那么跟他说的?那能行吗?”
徐备明:“我跟备清说了,那j8玩意花不了几个钱,修完我给他报销。”
我小姨:“哎呀,你那么说,人家能愿意吗?”
徐备明:“他不愿意,想怎么样?他想跟我,像跟他爷似的耍没人性,耍不着!”
我妈白了徐备明一眼,对我小姨道:“你一让他去处理点事,他就把水搅浑。”
我小姨:“那备清不是善茬。”
“我净听那老黑(我新舅妈)说,人家去他那修家电,他跟人打起来。”
徐备明:“备清,就是让他爷和他奶给惯得。”
“找我要说法,他现在开店的门市房,都是我建的。”
“他爷愿意让他在家称王称霸,还让他揪脖领子质问,一个当爹的,连点水平都没有。”
我听徐备明说话,像是也气得不轻,他一向比较让着徐备清,今天回来,这样子说,一定也是被惹急了。
我拉扯徐皓文:“你从哪搞来的沙包?”
徐皓文撇着嘴,“不是我的,是徐伟的。”
我妈:“谁让你往人家屋顶上扔的?你怎么这么能祸害人!”
徐皓文:“不是我先扔的,我去那的时候,徐伟已经在那玩了。”
徐备明:“没j8事.”
“不用管他们,自己孩子管不好,来管我儿子?”
我:“我今天白说你了?”
徐皓文嘀咕,“不赖我,不是我先扔的……”
我无奈的意识到,徐皓文不像徐嘉与,什么事说一遍,可以举一反三。
教育他,得面面俱到,事事叮嘱,一个没看住,这家伙就有可能、已经在闯祸的路上。
我妈被惹得生气,徐备明:“谁让你放学不把孩子接回来?”
我妈:“我去接了,碰见他爷接徐伟,那孩子皓文大哥、皓文大哥的叫徐皓文,他爷看我,有点抹不开面,都是孙子,他抱着那个,假模假式儿地让让,说接徐皓文去他家玩,这孩子看不出人脸色,非跟着去,我要硬说不让去,好像我对他有意见似的。”
徐备明:“这下好,你对他没意见,他对你有意见了。”
我妈白了一眼,“给我滚一边子去,以为他家是啥好地方,我儿子愿意去似的。”
徐备明扒拉徐皓文,“下次还去吗?还去你爷家玩吗?”
徐皓文小声,“去。”
没办法,他打小就和小叔家的徐伟感情好,不明白大人那些弯弯绕绕。
说完了,看徐备明笑,也跟着笑。
徐备明:“还去?你这孩子……”
徐备明抬头,指着徐皓文,“你看你儿子了吗?没皮没脸,人家烦他,他还去。”
我妈恨铁不成钢,“随你,看不出人脸色。”
……
饺子包完,本来是等着徐备明回来下锅,谁知道串进来徐皓文这么一段插曲。
大伙聊了一会,孩子批评了一顿,烧开了水,正想将饺子下锅,家里的门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是我小叔,徐备清。
他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地杀进来,边往里走,边目光巡视,锁定徐备明,伸手指着骂道:“徐备明!我草你妈!”
徐备明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疯了?”
“咱俩一个妈,你这么骂,你是牲口?”
徐备清不管不顾,骂骂咧咧,徐备明迎上去。
他边骂边指,快戳到徐备明的脸上。
徐备明个头比他矮,听说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奶偏心,好吃的只供给小儿子一个人。
徐备明制止他道:“你嚷嚷吵吵,想干什么?”
几个女人被这一幕吓到,我姥见两兄弟开始比划,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劝说,我小姨嗷一嗓子,“妈,你别过去。”
徐备清横了一眼我姥。
徐备明拉扯他,“你把手放下来,咱俩出去说。”
徐备清:“不行!我今天就在这说!你整个比崽子砸我门市!”
“不让我好,你们也别想好!”
徐备明:“谁砸你门市?那叫砸?”
徐备清:“你少给我掰扯这些!小比崽子在哪呢!我问问他,他怎么回事?”
徐备清转圈找徐皓文,徐皓文吓得躲我旁边。
徐备清走过来,指徐皓文,“你个小比崽子!有人生没有教养。”
徐备明:“我告诉你徐备清,我比你大,我让着你,你再给我比划孩子,别说我揍你。”
徐备清从小打爹骂娘,徐备明的话,他肯定是听不进去的,“怎么的?这个比崽子,不让摸毛?”
“是他爹牛?还是他牛?”他说着,过去薅住徐备明衣领,徐备明伸手跟他掣肘住。
我妈这时候过来,指他道:“徐备清,你放开你哥!”
我姥、我小姨,在后面一串,跟我妈过来。
我妈回头,把我姥拦回去。
这边,徐备明握着徐备清的胳膊,道:“徐备清,你把手放开,要不然我可揍你了。”
徐备清:“你们家人,都这么牛的?!”
“你说啥是啥?!”
期间他过来扯徐皓文,被我挡开,他继续冲徐备明吼:“我让没让你管这小比崽子?!你为什么不管?!”
“这比崽子,怎么的?!”,他又转过来够徐皓文,“你怎么的?!啊?小比崽子!”
徐备清一手拽着徐备明,一手戳向徐皓文的脸上。
徐皓文在我腿边,吓得往后退缩进我身后的沙发空里,徐备清不依不饶,还想抓他,被我薅住胳膊。
我:“你有完没完?!”
徐备清横眉立目,“有tm你什么事,你给我滚,我今天不打得他……”,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徐备明:“我让你别碰孩子!”
一个瞬息,徐备清的脸被打歪,他反应过来,够住徐备明的头,挥拳砸。
我小姨在远处看着,惊叫:“啊,二姐!他俩打起来了!”
我妈也顾不上安抚我姥了,把人托付给我小姨,冲过来,“徐备清!你放开你哥!”
我妈上去拉架,我看得冒火,回身转了一圈,看到一把椅子,抡起来拍在徐备清的背上。
他来我家动用暴力,如果这次让他全身而退了,那以后,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所以今天这架,不光得打,还得把他打服、打怕。
徐备清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他以为充其量不过是对付徐备明一个人。
我是个小辈,怎么样都不可能对他动手。
所以叫骂、打砸别人的时候,忘了,我们老徐家人都流着同样的血。
徐备清从小嚣张跋扈,家里什么东西都得可着他。
今儿个气不顺,敢杀到这来,是徐备明这么多年自己宠的。
我爷奶,也动不动就把小儿子搬出来,什么徐备清不乐意,他要吵要闹,娶个老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让徐备明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帮他们二老省点心,有什么事忍忍过去了,当大哥的不能带头不孝顺。
徐备明从小让着他,这些年更是要房子,房子给他,要地皮,地皮也给他,一来二去,他开始占山称王。
他不觉得是徐备明让他,而是觉得,爸妈听他的,姐姐妹妹听他的,徐备明自然要听他的。
他不想想徐备明再不济,这些年的身家,也是靠他和我妈打拼出来的,而徐备清靠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从这件事上,我一直想不明白,徐备明年轻被赶出家门,现在有钱了,返回去贴补他们,图的是什么?
他不是善男信女,但相对来说,已经够意思了。
这次,如果徐备清不来我家,他仍可以在大家庭里,永远把持上风。
因为父母无偏爱,哥姐的垂怜,他已经得到了太多自己本挣不到的东西,却不知满足。
带着平日里对他的厌恶,我打、砸、踹他,看着他被徐备明抡倒在地上,狠揍。
我妈吓破胆似的抱住我,剩徐备明一个人揍他,累得满头是汗,我妈嚷嚷着让徐备明放手,他抬头看了我妈一眼,满脸是眼泪。
我喘气拽开我妈的手,我妈:“徐奕洋!你这么不听话,想闹出人命?”
我过去扶起徐备明,把他拉到一旁让我妈拽着,薅起在地上想往起爬的徐备清,踉踉跄跄到院子里,一脚踹在他身上。
院门打开,我爷和我老婶匆匆赶来,撞见这一幕,我爷惊呼,“徐奕洋!那是你小叔!”
“你怎么能打你小叔?!”
我:“他私闯民宅,谁再怂恿他来,我就打死他。”
我爷面露惊骇。
从他下午的反常:到我们家视察、答应我爸的事情反悔,我就看出来,他是见不得我妈家亲戚沾我们家一点边。
他怂恿徐备清,控制,打压徐备明。
真以为谁怕了他们老徐家人。
看见我姥来,故意想找不痛快。
还妄图保管我们家保险柜钥匙,从前我当笑话听。
现在看,这老头子的确可恶。
徐备清缓过劲,叫嚣:“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我撕扯他起来,“不用等了,现在就没完。”
“我跟你去你们家,我看看你想怎么样?”
我爷怒吼:“王八犊子,你松开手!”
我转头对他,“闭嘴!”
我老婶溜边过来,“奕洋,你听老婶跟你说,你小叔根本就没想来,他来你们家干什么啊?”
她突然哭出来,“那俩孩子,把屋顶|弄脏,我都没当回事,我打徐伟,是因为我一个没看住,他跑出去把脚踩进泥堆,你们都消消气。”
我妈:“马魏丽,这事我得跟你说清楚,那孩子不听话,他调皮捣蛋,我知道,他哪给你弄坏了,你跟我说,我打他、骂他、给你赔,咱们都有话好商量。”
“哪有像徐备清那样,一进来就指着你哥鼻子骂,草你妈的?那说的是人话吗?”
“你哥说话是气人,但你们兄弟俩是一个妈生的,他奶生你们养你们不容易,知道你这么骂她吗?”
我老婶:“嫂子,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徐备清来你们家。”
“我给孩子洗澡,找不着备清,我问爸,爸说找你哥去了,人家给你屋顶|弄脏了,你打自己孩子有什么用?”
“我想他俩别打起来,这么点小事,咱们不至于。”
我:“你现在知道不至于?”
“他来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我老婶不吱声,我爷:“这事怪我。”
我:“就是怪你!”
“一碗水不能端平,你以后离我们家远点!”
我爷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我妈捶了我一拳,“怎么跟你爷说话?”
“你想我怎么跟他说?咱们家没有活人了?轮番他们来这称王!”
都是平时,徐备明和他们社交,不讲边界给惯的。
我妈连着捶了我好几拳,“你闭嘴。”
她把我搡进门庭,“这没你事,你进去,大人说话,你别出来插嘴。”
徐备明从里面出来,经过我,“你留里面,看着你俩个弟弟。”
徐嘉与和徐皓文站在客厅里。
我没好气的过去问徐皓文:“吓着了吗?”
徐皓文摇头,“他没打着我。”
徐嘉与:“打着你就晚了。”
“要不是爸和哥,你早被打成肉片!”
我:“你俩去上楼吧,别在这站着。”
徐嘉与:“我不去,我看他们想干嘛?”
我:“不用你管。”
徐嘉与:“怎么不用我管?”
“他再敢跟爸你俩打,我就把开水泼他们身上。”
我:“别胡说,烫伤了,咱们家还得赔。”
徐嘉与:“烫死,就不用赔了。”
“谁说烫死不用赔,你别乱说话。”
“徐皓文明天跟你学怎么办?”
徐嘉与气的,回手一巴掌,“什么都学,你大脑缺根弦啊?!”
徐皓文:“你打我干嘛,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徐嘉与:“都是因为你,天天要和徐伟玩,人家打来咱家了,这回看你还玩不玩!”
徐皓文:“我就跟他玩!”
徐嘉与:“你滚!你不是我们家人,你去他家给小叔当儿子吧!”
徐皓文:“去就去。”
徐嘉与推他,“你现在就去!”
我妈在外面听见音儿,朝里面喊,“徐奕洋,你管住他俩。”
徐嘉与气不过,跟徐皓文滚到了一起,徐皓文占了上风嘿嘿笑,被徐嘉与“啪”一巴掌糊在脸上,打哭了。
我小姨被委任进来查看,见我把他们分开了,她:“你俩干什么呢?大人够乱的了,你俩还在这添柴。”
徐嘉与嚷嚷,“让他滚,他不是我弟。”
徐皓文:“你也不是我哥!”
我:“好了,闭嘴!都上楼!”
徐皓文梗着脖子看徐嘉与,我:“你先上去!”
徐皓文气哄哄的,他走了之后,我让徐嘉与也回房间。
把他俩清走,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透过窗子,大人们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论说。
风水轮流转,我看着叔婶不知疲倦的嘴,一阵恍惚。
十多分钟前,还你死我活,现在诉上衷肠了。
没有比生活更戏剧的了。
那群人走后,家里晚饭从没像今天这么一团和气,所有人都在餐桌上振奋诉说,表达畅快。
我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高兴。
但是情绪就像晾凉的水。
晚饭结束,一家人从餐厅转移到客厅,继续聊。
我散步到外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借着昏黄的灯光,盯向远处黑暗和光亮的交界处,发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束车灯打过来。
我直起身,手背遮住部分光亮,眯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正朝我走过来。
我弯起嘴角,沈席儒走到跟前,车灯熄灭。
我:“好巧。”
沈席儒:“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