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子》苏流年啊

40、更爱你

　　方形的懒人沙发两端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两盆长势茂盛的滴水观音，肥大的叶片之间缀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灯。
　　墙上还贴了四副红色的剪纸——生日快乐。
　　祁栩轻快的脚步倏而停滞。
　　茶几上平铺着一本牛皮纸相册，翻开扉页，机械的生日快乐歌就轻飘飘地滑落出来。

　　第一页的相纸上，祁栩正低着头，嘴里咬着笔尖，背景是一扇扇的玻璃窗。
　　祁栩还记得，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他在图书馆备考六级。
　　当时，经过的陆无为偷拍却没关闪光灯，被祁栩抓了个正着。也是从那事之后，祁栩才知道，原来大一新生入学，两人在校径偶遇之后，陆无为便开始秘密地关注他，跟在他身后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宿舍，也不刻意找他搭话，就选择默默地离着一小段距离守护他。

　　第二页相纸记录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两个青涩的大学生坐在一家广式早茶店的卡座上，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对方吃下第一份糯米鸡。

　　相册里的每张照片都是陆无为偷拍的各个角度的祁栩：平视、昂视、俯视、还有侧脸。
　　有些甚至因为拍摄角度问题，脸都变形了。

　　卧室的门被轻推开，响起一串细微的脚步声。
　　祁栩陡然回首——
　　只见，陆无为双手端着一个巧克力蛋糕，蜡烛的火光摇曳，烛光勾勒得他的五官更加硬朗而立体。
　　“生日快乐！”陆无为把蛋糕抵到他跟前。
　　祁栩眼里含着笑：“你不是喝醉酒了么？怎么还有心思准备这些。”
　　“惊喜！”
　　陆无为先把蛋糕平稳放在茶几上，然后大喇喇地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拍了拍，示意祁栩坐下。
　　“就知道骗我。”祁栩坐在他身边，“小骗子。”
　　“我要不是小骗子，怎么能骗到这么帅、这么心软的男朋友呢。”
　　祁栩扫了不着调的陆无为一眼，目光才落到蛋糕礼盒的包装上。
　　这个品牌的蛋糕是每年大学时候必点的那一款。
　　祁栩问：“清岩镇没有这个牌子吧。”
　　“我特意去邻市给你买的。”陆无为一脸的神气。
　　祁栩握拳砸了砸他的胸口：“你就不是跟多乐姐去聊合作的！骗我了我一天。”
　　“嘻嘻。”陆无为摆摆手，握着祁栩的右手，“切蛋糕，切蛋糕，我跑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个品牌，买到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回来了。”
　　“难怪你这么替多乐姐考虑。”祁栩悻悻地低下头，嘀咕道，“敢情是你自愿的……”
　　陆无为看出他的别扭，逗他开心：“特意还准备了两盆滴水观音，跟以前的出租房一模一样！”
　　祁栩摸了摸叶片，眼睛瞟到了头顶那四个用红纸剪的字：“歪歪扭扭的，也是你弄的？”
　　“嗯！”陆无为小狗似的点头，“我本来是想让张婶教用篾条编个生日快乐的，但时间实在是有限，只能先用剪纸应付一下了。张婶剪的老好了，奈何我是个新手，手笨，就不太好看。对了，还有这个……”
　　陆无为又兴奋地举起茶几上翻开的相册：“我不是专业摄影，也没你拍的好看。这些全是我手机相册里的库存，从大一起所有的照片我都没删，一起组成了这本相册。”
　　“谢谢……”祁栩红着眼凑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滴滴泪落在陆无为的T恤上，浸湿了一小片，陆无为暗自窃喜，搂住了祁栩的后脑勺：“诶唷……感动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那哪能忘？”陆无为突然板正起来，“忘了我自己也不会忘了你的。”
　　陆无为帮祁栩擦干面颊上的眼泪，又小心地把他一侧因为拥抱压垂下的刘海，扶了上去。
　　“诶……这样就帅了。”

　　吃蛋糕的时候，林二木闻着味上楼了，为了不打搅他们的两人活动，小屁孩瓜分了一大块蛋糕之后，溜上楼给客户修图去了。
　　十点多的时候，楼下客人散了，林琳婶端了一碗长寿面上来，敦促祁栩抓紧吃。
　　今晚祁栩肚子太撑，实在吃不下，象征性地嗦了两口，就停了筷。好在陆无为不嫌弃，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林琳婶高兴地收了碗筷，道了一声生日快乐就下楼收拾去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他今天生日。相册是林二木整理装订的、滴水观音和星星灯是林琳婶托关系找人去鲜花店买的，陆无为提前跟多乐姐商量一起去邻市买蛋糕、学剪纸，大家忙活了这么久，只为了今晚给他一个惊喜。

　　吃了蛋糕，陆无为拉着祁栩去楼下的院子里赏月。
　　晚风寒凉，下楼前两人特意还裹了一身厚厚的卫衣。
　　粗壮的无花果枝干下系了一个秋千，两人各坐在秋千的一侧，仰头遥望着夜空。
　　陆无为享受地眯上双眼，月光下，他的侧脸泛着荧光，好看极了。祁栩没忍住吻了吻陆无为的脸颊。
　　吻还结束，陆无为突然睁开了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紧祁栩的脖子，跟他咬耳朵：“偷亲我，亲完了想跑？”
　　“你又没睡。”祁栩嘟哝着嘴，“所以不算偷亲。”
　　陆无为才不听他狡辩，在他的脸上、鼻尖、和额头上亲了好几口，这才肯善罢甘休。
　　心态成熟了，心智还跟以前一样。
　　祁栩长长地吸了口气，恍惚间像做了一场梦，五年之久，身边的人走了，又回来。
　　一如既往。

　　“陆无为……”祁栩的声音很轻。
　　陆无为嗯了一声。
　　“你就不想问我……”祁栩哽了哽，“关于我跟贺楠的事么？”
　　“不想啊。”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趁着伸出手的动势把一条胳膊耷拉在祁栩的肩膀上。
　　“为什么？”
　　“信任。”陆无为笑了笑。
　　“真的么？”祁栩不信。
　　“当然是假的。”陆无为深情地说。
　　祁栩被甩了一道，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胳膊，陆无为好声好气地重新去抱他：“你不是不想说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等到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我洗耳恭听。反正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么自信？”祁栩呛道。
　　“呃……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在某些方面，比你爸妈还要了解你。”
　　“哦？”祁栩突然来了兴致，“那我请教请教陆老师，哪些方面？”
　　“咱俩都坦诚相见了，我可不比你爸妈还了解你。”陆无为输了一根食指，“举个例子啊，你尾椎骨靠近大腿内侧的位置……”
　　祁栩立马捂紧陆无为的嘴，强行让他闭麦。
　　陆无为看出他的羞涩，充满情欲地轻咬住祁栩的指尖。他手指湿热，立马收了手，陆无为正好采取攻势，诘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祁栩抬眼。
　　“你跟贺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
　　祁栩气愤地瞪着他：“那我先问你，你想听到什么结果？”
　　陆无为耸了耸肩：“随便，我又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那你还问？”祁栩小声骂道，“自欺欺人。”
　　“我就是……”
　　“你不会真有处……”
　　“没有！”陆无为摆手解释道，“反正也没孩子，我不在乎。”
　　“呵。”祁栩冷笑，“你可真会说。”
　　“我逗你玩的。”陆无为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我是想问你，你跟贺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祁栩回答得很干脆。
　　陆无为捂着心口，原来一句话也能让心里这么不舒服：“也不用这么睚眦必报吧……”
　　祁栩义正言辞：“为为，我跟你说，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另外一个人算心理出轨，我不爱干这事。”
　　“呵。”陆无为笑了一声，“你可真会说。”
　　“我逗你的。”祁栩说。
　　“知道啊。”陆无为反将一军，“你不爱干这种事。说明你干过这种事，只是心里有负罪感，你心里一直以来都是有我的。是不是？”
　　没等到祁栩的反馈，陆无为继续说：“而且你的心理出轨对象是我，你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的，对不对？”
　　祁栩听完这话，脸上不悲不喜，很从容：“我刚来清岩镇那段时候，在杂物间跟贺楠通过一次电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陆无为心虚地低下头。
　　“我问你，你觉得，贺楠他喜欢过我么？”
　　陆无为抓耳挠腮，自己的男朋友跟他聊别的男人，他真的很奔溃，可他又必须冷静地分析和回答，以彰显自己比那个男人更优秀，自制力更强。
　　“喜欢过。”
　　“为什么？”
　　“喜欢往往带着目的。”陆无为说，“他虽然借着你接近蒋璇，但不可否认，他是有喜欢过你的，我不相信没有一丝感情。”
　　祁栩听得很认真。
　　他初来清岩镇时，这个问题曾经让他反复纠结了很久。
　　“可是……”陆无为颇为理性，“喜欢不代表爱。喜欢单纯只是荷尔蒙作祟，精虫上脑，大多数都是始于皮囊。但爱，包裹着各类羁绊和柴米油盐，蒋璇可以喜欢你，但没资格爱你，他不配。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那……”祁栩看着陆无为的眼睛，“你呢？”
　　“我喜欢你。”
　　陆无为勾了勾祁栩的唇，找了个角度小啄了一口：“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