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还阳》汀布

5、第5章 风波

　　晚上那个黑黢黢的不速之客又来了。

　　李久麟没有出去，他是在帐篷里听见的动静。

　　那人像条发情的野狗，声音油腻的对着周春林又亲又哄，吧唧吧唧的声音，听得李久麟直犯恶心。

　　后来等里屋的声音越发不能入耳的时候，李久麟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他拿了一把手电，急匆匆的下山去了。

　　他记得村口有一家小卖部的，如今虽然天黑了，但那里还亮着一盏灯。

　　李久麟拍门拍了很久，才把小卖部老板从麻将桌子上拍了下来，她拉开老木门的一角，一见是李久麟，便乐呵呵的问他，“博士要买点什么？”

　　“避孕药，还有，避孕套。”

　　老板楞在了原地，“啥？”她确实是没有听明白，那个时候的乡下，几乎只有去城里打过工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什么。

　　李久麟却很着急，“我要买避孕药和避孕套！”他大声的说。

　　老板转头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周庆生！”

　　牌打到一半的村长火急火燎的赶了出来，刚想抱怨他姐几句，看到李久麟站在门外，瞬间又变得柔和，“这么晚了？博士你有什么事吗？”

　　李久麟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庆生听懂了，而后立马变了脸色。坏了！这个大博士也栽周春林身上！周庆生觉得头都大了，要是真搞出事情来，到时候责任算谁的？

　　周庆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猛地转身回屋，拿上皮夹，就要去借农用车，送李久麟去镇上。

　　奈何村里的农用车停在李老三家的院子里，李老三开门的时候也多问了一句，把事情听明白后，李久麟再次收获了对方意味深长的注视。

　　这么折腾了好大一圈，等李久麟终于从卫生所买到那两样东西，回到周春林那里的时候，周春林早就洗了澡睡下了。

　　李久麟却不管这么多，他使劲拍门愣是把周春林拍醒。眼睛红肿的周春林刚拉开一个门缝，李久麟就不管不顾的挤进了屋去。

　　这回他倒不认生了，仗着自己比周春林大几岁，他在周春林的书桌旁坐下，作出了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以后必须用！”他将两个纸盒从怀里摸出来，放在了周春林面前。

　　周春林当即傻眼了，“你从哪里搞的？”

　　李久麟却只说：“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虽然年轻，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况且...”

　　话说到这里，李久麟忽然哽住了，看着周春林的脸，他实在是说不出那句话。

　　周春林淡淡的说：“况且我是个妖怪？”

　　李久麟听不得他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他猛的站起身，俯视着周春林，一字一句的说：“你不喜欢他，就不要为他伤害自己！”

　　周春林问他，“喜不喜欢，是你定的？”

　　“你明明就不喜欢他！”李久麟盯着周春林的眼睛，仿佛火星子都被他盯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如果喜欢他，”李久麟和他讲理，“你如果真喜欢他，昨天就不会那样...”

　　这话一出，周春林像是被捉住了什么短处，他不说话了，只垂着眼，不痛不痒的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

　　“你有麻烦了。”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还不到中午，李久麟和周春林好上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村。

　　中午快到饭点那会儿，那个黑黢黢的光棍气冲冲的就来找周春林。

　　“要是有崽儿也该是我的！”他扯着这句话，就在周春林家的院子里撒泼，那喊声震天动地，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拖家带口的村民，前来围观。

　　李久麟挡在周春林的前面，卷起衬衣的袖子，像是随时要去打架。周春林则站在台阶上，抱着手，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春林！你倒是说句话啊！”光棍见自己闹了好一会儿，周春林都不理他，便开始苦苦哀求起来，“我也一把年纪了，要是能有个孩子，肯定会对你们娘俩好的！”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进了李久麟的心脏，他明白这种模糊恨意的来源，然而在这个冲突即将爆发的当下，他却不再劝自己冷静。

　　“你拿什么养他！”

　　李久麟刚刚一开口，围观人群便爆发出一阵哄闹。

　　“原来是真的...”有人说。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测出来了？”也有人对此充满疑问。

　　“保不准孩子还是刘大春的。”有人对此下了结论。

　　“我说要养就能养！”光棍刘大春对李久麟说：“你谁啊你！别多管我家的家事！”

　　“就是，”人群里有人对李久麟说：“您怎么说也是外面来的，这是他们的家事儿。”

　　“什么家事！没有家事！”李久麟觉得自己像一枚即将被点燃的炮仗。

　　“行啦行啦！”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大家齐刷刷的扭过头去看，竟然是卫生所的赵医生来了。

　　“都和你们说了！他那个情况是天生的，不是病，也不可能生孩儿！”赵医生扒开人群，艰难地走到了两个正在对峙的男人中间。

　　他苦口婆心的对刘大春说：“你不要想多了，你们谈恋爱就好好谈，他生不出来的。”

　　人群里暴发出了一阵嘘声。

　　“都散了都散了！”赵医生挥着手，驱散了这群饭都不吃前来吃瓜的村民。

　　那些人闹哄哄的，不时有人妖，有病等字眼从里头崩出来，十分的刺耳，李久麟默默握紧了双拳，小心翼翼的看了台阶上的周春林一眼。

　　周春林仍然是毫不在意。

　　人群悉数散去，刘大春却仍然站在那里，不肯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赵医生问他。

　　“我有话问春林！”刘大春露出一副苦相，“春林，你不要我啦！”

　　周春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和我好了这么久，我...”刘大春急的抓耳挠腮，“我说我喜...”

　　周春林却反问他，“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

　　“哎哟！春林，咱们不计较那些。”刘大春却说：“村里现在都知道咱们的事儿，你就是我媳妇儿。”

　　周春林垂眸俯视着他，眼神里寒气仿佛瞬间把人从汗唧唧的夏天，带回寒冬腊月。

　　“哎哟！春林讷！”刘大春哀嚎一声，像是要哭，他要去拉周春林，李久麟立刻拦了过去，就在冲突要爆发的时候，那个赵医生一把扯过刘大春，将他拖出去老远。

　　“行了行了，快走！别闹出大事情，那可是上面来的人！”他对刘大春劝道。

　　刘大春听了这话，倒也不犹豫，虽然三步一回头，却也是哼哼唧唧的走了。

　　麻烦解决，周春林转身就要进屋，赵医生叫住了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春林并没有回头，只说了句没什么，便关上了房门。

　　赵医生叹息一声，而后抬眼看向李久麟。

　　“要聊聊吗？”他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