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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当时是——
      蔺文言被公羊若离他们找到的那一天,鬓角眉梢全是雪花,衣衫结冰,满头冰霜,已经差不多就剩最后一口热气了。
      几人是纷纷脱了自己的衣服七手八脚的在往蔺文言身上裹,蔺文言给他们裹的醒了过来,看了众人一眼,公羊若离见他醒了十分欣慰,眼泪汪汪就要上来给他爱的抱抱,他却十分冷静的问:“事都办妥了?”
      那说话呵出来的气都是冷的,说话的嗓音都是虚的。
      这句话,直接将公羊若离的欣慰之情浇的一点不剩,公羊若离没好气的说:“妥了!”
      蔺文言得了这两个字,两眼一闭,彻底晕死过去。
      公羊若离无语的跟同来的楚远澜吐槽:“你说他怎么实诚的,自己都快死了,还满脑子都是公主?有这么深情吗?”
      他对公主恐怕不是深情,从上辈子开始就是无情了,哪里会来的深情?楚远澜心想,蔺文言果然心计深沉,萧语本身就喜欢他,这次又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还他了!萧语恐怕以后都要被他玩弄于掌间了。
      这么一想,楚远澜别扭的厉害,对着公羊若离不咸不淡的说:“人也找着了,你送他回华乐公主的府邸吧,我就不去了。”
      公羊若离正指挥着小厮轻手轻脚的把蔺文言放到马车里,奇道:“为了找他,你也没少受罪,怎么就不去了?你不去听听太医怎么说?”
      “你看他刚才说话那样,就知道肯定死不了,最多受些活罪,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去向我父亲复命。”
      蔺文言被绑了一事这几人就没声张,都是暗中寻找的,公羊若离倒是聪明,知道找了楚大少一起找人,不过楚清霜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楚远澜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公羊若离却一直以为楚远澜掺和进来是得了楚清霜的授意,也就没有再强人所难了,最后拱手忝着脸道:“在下八品小官,人微言轻,不知道楚大公子能不能帮驸马请个御医回来?”

      蔺文言这一昏迷,就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少天。
      这梦里梦外,似能一直听到低低不断的哭泣声。
      他这一晕过去,则彻底陷入了上一世的记忆之中。

      上一世的元宵灯节,萧语误以为他和楚婉丝私会,将他打的只剩一口气,那时他也这样毫无知觉的在床上躺了许多天才算醒过来。
      元宵节后的天还很冷,王城靠北,平时冬日就冷的要命,何况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的,萧语断了他的炭火,锁了他的门,每日只能开一次,留个大夫给他看诊把脉的时间,竹叶也只能每日趁这个时候找庖厨要上一小壶的热水,赶紧给他送进去揣在心口,让他不至于被冻死。
      在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里,萧语说蔺文言是驸马是主子,他就是主子,说给他关起来,那也绝不会有人说个不字。
      给他看诊的太医年纪不大,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叫温如常,萧语的人,给他针灸的手法虽有效却每次都奇痛无比,温如常脾气大,稍有不如意便冷嘲热讽,他只能一声不吭的忍着。
      这天晚上倒春寒,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还没停的意思,他冷的浑身发抖,最后裹了所有的被子躲去了墙角,吱呀一声,门锁开了,温如常裹着貂裘穿着暖袄,站在门外向里头看了一眼,压根就没走进来,也没放药箱,只站在门外袖着手,一派富贵闲人的模样,对着蔺文言说了一声:“苟延残喘有何意义?倒劳累你那小童天天在庖厨哭着给你求热水热饭。”
      蔺文言冷的手脚都无知觉了,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将手腕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示意他看诊。
      那根手腕冻的青青白白毫无血色,差不多就是一块玉石,好像只要这么一用力,就能断裂成碎片。
      温如常这才走进来,他是个精贵人,冷的直打哆嗦,将药箱放下来,叹了气:“驸马,你少折腾些人,让你那小童,还有区区在下,都别这么一日一日的受折磨了,这里是真的冷啊,在下给您看诊这一会的功夫,回去恐怕得好几日的风寒呢!要我说,索性一根白绫悬了梁岂不简单?在下可以免费赠送驸马一根上好的白绫,若驸马实在不愿学那妇人之举,在下还可以给驸马推荐另外一法,喏,那边墙上挂着剑,这么一抹脖子,干脆利索。我跟你说,从我大夫的专业观点来看,这两种你看着痛,其实并不痛,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一了百了。”
      “不能死……”蔺文言听了这话,眼神略微有些迷茫,而后喃喃自语,“我不能死……”
      他父亲的冤情还未洗明,他的家人还被发配在外,他以刑名立身为命的蔺家怎可背负污名承受不白之冤,他少而聪慧的弟弟怎能在偏僻边陲的发配地了此一生?
      不,不能死,他不能死,他要是咽了气,萧语绝不会再插手蔺家一案,也不会再庇护蔺家上下。
      “不能死?”温如常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讥讽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死的吗?说到底还不是贪生怕死。”
      “他还真不是贪生怕死。”门口突然传来萧语的声音,萧语往门上一靠,轻飘飘的道,“若只为他一人,你以为他愿意在本宫手下受这个屈辱?早一死以明志了!”
      温如常颠颠的跑过去,谄媚的拍着马屁:“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若有不适,公主一声令下,在下立刻去给公主请脉,不用劳烦公主来此地。”
      “此地怎么了?我不能来?这是我家!”萧语还没昏头,“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他的。”
      萧语指了指蔺文言。
      温如常看了看两人,人精如他,立刻笑道:“在下回避。”
      “不用,一会接着给他诊脉吧。”萧语拍拍手,立刻进来两人,架起蔺文言来到了屋子外面,竟然直接将他丢在了雪地里。
      他的眼前不是青天白雪,而是眼冒金星,阵阵发黑。
      他就这么坐着缓了很久,才慢慢的站起来,将身上沾的落雪一一拂去。
      也是幸好昨夜就冻了一夜,已经冻的麻了,否则这一下非得要了他小半条命不可。
      萧语袖着手走到他身边,不以为意的说:“蔺文言,有客人上门,非要见你,我不愿你在屋子里见客,你就在这里见吧。”
      蔺文言被萧语用刑伤的很重,一直就没好,这才刚刚能下了地,就给萧语这么又冻又丢的,整个人眼前发黑,摇摇欲坠。
      萧语这才对琴音说:“去请楚小姐过来吧,按照方才说好的,只能她一人过来。”
      “是。”琴音担忧的看看蔺文言,又看看萧语,但是萧语有令,她只能去请人。
      楚小姐?楚婉丝?
      蔺文言扭头看着萧语,这一扭头扭的稍微急了些,一阵天旋地转,他忙伸手扶住身旁的这一株老松,干呕了几下。
      萧语走到他身边没扶他一下,帮他顺顺气的打算,就这么干看了一阵,才说:“楚夫人携女上门拜访,本宫不好拒绝太过,这个面子总还要给楚相的。”
      蔺文言缓了一下,眼前的黑气消散了些,才喘着气,冷冷的问萧语:“楚夫人来,和你说,楚相许了你什么?”
      萧语向来无利不起早,能让她点头同意楚婉丝进后院探望“生病”的蔺文言,怕是楚相给出了什么承诺。
      “知我者,驸马也。”萧语看着心情甚好的样子,“本宫也是没想到驸马竟然这么能招小姑娘的喜欢!为了让楚相楚夫人同意上门她探望你,小姑娘在家中绝食了两天,楚夫人这才心软。嗳,蔺文言,你说,要是这姑娘原样再来一出,死活要进来给你做妾,楚相拦又拦不住的,本宫这是答应了好,还是不答应的好呢?”
      蔺文言惊了一惊,他受伤太过压根没好全以至于虚弱不堪,被萧语这么一折腾又一吓的,才片刻功夫冷汗已湿透了脊背,若不是撑在大树上,怕是已经倒下了。
      萧语自己又说:“这可是楚相嫡女,从小就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我要是能把她捏在手里,那不就等于拿住了楚相的软肋,这老东西以后还敢反对我一个字吗?”
      镇国公主萧语,已经快没有人的情感了,开口闭口都是政治,都是怎么才能对自己最有利了。
      蔺文言被萧语这么一吓,眼睛里的几个黑黑的点才总算是消散了,眼见花园那头远远的琴音引着楚婉丝在往这里走,那姑娘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连兜袍,芊芊弱弱,连兜之下,墨发如丝,整个人轻盈的好似一抹云彩,便是这世间上,唯一还美好的一切。
      名门淑女,君子岂不好逑?
      当时的蔺文言却对着萧语缓慢而又坚定的跪在地上,说:“禀公主,臣,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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