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04、第 204 章

　　在钱三的刻意嚷嚷之下，围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聚集在街头巷尾，萧语他们所在的茶帷正是位置最好，但是现在却最难进来的地方。
　　没多时，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便行到了，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华贵，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哟！是钱有长！”
　　“钱有长太冷天竟然亲自过来了！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啊！”
　　钱有长大摇大摆的下了马车，谁也不看，将钱三训斥一通，道：“你现在越发回去了，连个差事都做不好，竟大早上的还要将我叫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钱三唱作俱佳的附和着：“老爷，小人也不想惊动您，可这方公子欠了银钱还不上，一大早竟想着跑，方公子在凉州城里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小人这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惊动了您。”
　　钱有长道：“哎呀，我一直跟你们说，人家方家是书香世家，多少年的传承了，咱们虽然有几个钱，但都是臭钱，上不得台面的，对人家要尊重。方公子虽然开的是医药铺，但是人家方公子从小就饱读诗书，人家读书人，不可能做背信弃义的事，契约拿来我看。”
　　钱三连忙将契约奉上，道：“老爷你看，这里可是方公子亲笔画的押红。”
　　钱有长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张纸，问了一句：“账房呢？”
　　“老爷，小人在。”王一银越众而出。
　　“银票可曾交付啊？”
　　王一银道：“一手签约，一手放票，妥妥当当。”
　　“可有人证？”
　　“一香楼的朱掌柜是为人证。”
　　“那朱掌柜来了吗？”
　　“这……”
　　“这什么这？”钱有长一眼瞪了过去，“我钱某人办事，素来是讲道理的！去请朱掌柜来！”
　　钱三连忙道：“那老爷等等，小人这就去请朱贵，小人再顺道去把宋文书请来，到时候比对一下方公子的笔迹。。”
　　“不用。”一直低着头的方一升抬起了头，满脸缟素，心灰意冷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签的，我认。”
　　围观的人群嗡的一声就议论开了。
　　“我就说嘛，方公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读书人嘛，怎么能不讲道理呢？”钱有长笑着说了一句，将字据交给账房保管，对钱三道，“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还用我手把手教你？收房契，收田契，收——人。”
　　现场的惊呼声，哭声，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都这样了，蔺相还这么有把握？”
　　与外面的喧闹不同，茶帷中的气氛静的都可以结冰了。
　　蔺文言轻笑，道：“我想请问殿下一事。”
　　“说。”
　　“这位方公子借了白银五百两是做什么去了？是做生意，做买卖，还是在赌坊里赌输了？”
　　“难道这还能有所不同吗？”
　　“自是不同的。”
　　萧语微掀眼皮看着他，道：“你方才说过，结果出来前，你不会插手。”
　　“便是结果出来后，不该我插手的，我亦不会插手，殿下放心。”蔺文言再喝了口热茶，“不知前因的戏不是好戏，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萧语却显得懒洋洋的，整个人握在宽椅中，不想多费唇舌，她看了一眼一花，一花会意，立刻对几人道：“前些日子进城几个游方商人，带了一些特别珍贵的药材到方家的极草斋兜售，方公子动了心思想将药材收下来，可这些商人要价不便宜，他才去找钱有长借了钱。”
　　蔺文言听了一花这么说，若有所思，道：“说不通啊。”
　　“哪里不通？”一花气鼓鼓的，“我还能骗你？”
　　“知道你不会骗人，我只是觉得这事不对。”
　　一花，琴音，温如常还有周立等几人都围在蔺文言身旁，问：“哪里不对？”
　　“珍奇药材有价无市，这东西收不易，出手更不容易，更没有短时间能变现的道理，方才我听了听，这位方公子签的是十日契约，那就是说明他当时有把握一定能在十日之内将收购的药材出手大赚一笔，所以才不惜签下这样倾家荡产的契约来借钱，除非十拿九稳的买卖，否则一般很少有人会这么干。看如今这位方公子的样子么，生意多半是黄了，搭进去的本金也无法取出，这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一花道：“这事我暗中打听了详情，城西有位姓沈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得了病，需要一味很珍贵的药引，结果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这事早一个月前就在城内都传遍了，方一升知道也很正常，因为他本来就是卖草药的，沈家应该也派人到他的药铺问过，并拜托他帮忙留意。结果呢，这事过去都个把月了，那几个游方的商人才进了城，说来也是巧，那几人从南门进的城，方一升家的药铺正好比其他几个药铺都靠南，所以那几人别家都没进，直接进的方家的药铺兜售药材。方一升看见那药材正是沈家急需的药引，这才稳住几人，估计是贪了财了，才急急的去借钱，想盘下药材卖与沈家救命，他也好赚上一笔吧。”
　　“原来如此。”蔺文言轻言浅笑，“殿下，这是个局啊。”
　　“是局又能怎样？”萧语瞥他一眼，“连一花都知道这事有蹊跷，你看出是个局又如何？方一升上了这个套，就注定挣不开，解不下，他的房子，田地，以及心爱的夫人，从今日起就都是别人的了。蔺文言，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情有独钟，所有的爱意，都会如流水东逝，一去不返。”
　　蔺文言默了默。
　　萧语点了点场中的方一升和玉娘，道：“倾尽所有为爱人换回一支朱钗，却也在两难之际，在卖妇的文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局已定，蔺文言，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为何不看？殿下，我觉得，还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哦？你认识此二人？”
　　“之前从未见过，更未听说过。”
　　萧语笑了：“既不认识他们，更不了解他们的品性，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会如你所想的一般，为你将这大局翻转？”
　　“因为情。”蔺文言放下手中尚自温热的茶盏，看着萧语，说，“——所代表的，从来都不只是这一个字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