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05、第 205 章

　　方家人口不多，又是突然发生的变故，方家人都惊呆了，钱三带着人就将白色的封条贴在方家的大门上，方一升的母亲几乎就要晕倒。
　　钱三耀武扬威的道：“先封了宅邸，哦，若是方公子落了什么物件想进去取也是可以的，小人不敢阻拦，还有田契，到时候要请方公子自己交出来，这个倒是不急的。”
　　方一升一脸的惨白，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钱有长对钱三使了个眼色，钱三会意，伸手去抓玉娘，玉娘还沉浸在方一升卖了自己的事里没回过神来，见钱三那爪子伸向自己，惊慌尖叫起来，泪珠子零落而下。
　　玉娘的哭声惊醒了方一升，他连忙上前将钱三的手打了回去，拉着玉娘护在自己身后。
　　钱三不高兴了，道：“白纸黑字，方公子要赖账不成？”
　　方一升连声说：“玉娘不成的！我、我给你们别的东西！你们别动玉娘！”
　　钱三不耐烦的道：“也行啊，可是方公子你现在有什么能值五百两的东西拿出来吗？便是这个女子，她也不值五百两啊！我家主人发的是善心，做的却是赔本的买卖！各位街坊评评理，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压根也不是个道理，只是迫于钱家之威，无人敢说些什么，而钱三一伙事先将方一升的家底打听的清楚，给出局中的加码，恰好是方一升不会望而止步，又断断赔不起的。
　　“我……”方一升当然给不出来，他突然想起他收的那批药材了，虽然沈家不要了，但药材起码在，就是这药材比较偏僻，收购的人不多，换成现银需要时间，也可能没有那么高的价，多少会亏一些，这时他也顾不得了，喊道，“钱老板，你的钱我将药材卖出去后一定会还上的！请你宽限我一些时日！”
　　“都在一个城里生活，方家的面子我是要给的嘛，既然是你方公子提出来的，我自然也相信方公子言出必行，定能还上我的钱。”钱有长看着也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借给方公子钱是为了方公子周转，也不是为了把方公子逼上绝路，钱三，你说你也是，你封人家家干什么，你封了人家家，让人这十几口人住哪？快快，给人解了。”
　　钱有长如此好说话，方一升愣了愣。
　　那钱三就是钱有长肚里的蛔虫，坏事个顶个的会琢磨的，他便亲自将方家大门上的封条给拆了，走回来的时候，趁着方一升发呆没注意，一把拉住玉娘的胳膊，将她从方一升的身后拽了出来，一把丢回了钱家的家丁堆里，玉娘惊叫一声，再想走脱就没那么容易了，前前后后都站了人，她被人按住了手脚无法挣脱。
　　“方郎！救我！”虽然卖了她的就是她唤作方郎的夫君，可事发至此，她也不知还能喊谁救她，下意识的就呼唤方一升的名字。
　　“玉娘！”方一升急了，要去救人，却被钱三推了回来，“钱老板都许我宽限几日了，为何将玉娘拉了去？你们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要强行抢人吗？！”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玉娘本就是你抵押出去的，我们只是取你抵押的东西，你就算告到官府也告不赢啊！方公子，我就纳了闷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厚的脸皮？我家主人是好心，允许你宽限几日，还把房子都还给你们住了，如今只是请方夫人去钱府暂留，我家主人又不会杀人害命，你什么时候还清欠我家主人的钱，人就什么时候还给你，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还要怎样？”钱三变了脸，恐吓他道，“真要我家主人收了房子，收了地，让你们全家老少流落街头喝西北风吗？走走走，那我们就去衙门说说这个道理！”
　　“我……”
　　凉州天寒地冻，他母亲病弱，几名家丁都已年老，若无歇脚的地方，只一晚就能将他们全部冻死在路边。
　　钱有长垂涎玉娘已久，玉娘若被真带到钱府虽然不会死，但会发生什么，这简直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
　　方一升他母亲缓过了这口气，死死的拉着方一升，哭着道：“升儿，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没办法啊，你是方家独苗，我不能看着你死在外面啊！”
　　“玉娘怎么办？”方一升茫茫然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再次反问母亲，“玉娘怎么办？”
　　方一升母亲躲闪着不敢看儿子的目光，嗫嚅的说：“可是……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啊……这是我们方家亏欠了她的……日后……日后……定会弥补……”
　　“弥补？”方一升很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
　　“升儿，不是母亲狠心，可是没了店铺，你要怎么还清人家银子？再没了房子，别说还钱了，只一晚，一晚我们就要全部冻死了！玉娘……玉娘……玉娘不会死的，钱老板不会杀她的……”方一升的母亲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眼神来回闪躲着，十分不安。
　　听了这句，钱有长转回身来看着方一升，笑了，说：“杀、杀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我杀人做什么？方公子大可放心，我不会杀她的，还会好吃好喝的待她，等你存够银子，便来将她赎走，我绝不阻拦。”此时他们离的不远，钱有长探了脖颈到方一升的耳边，补了一句，“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要她的话。”
　　“你！”方一升握了拳头就要打过去，却被钱三一脚踹在地上，方母护着儿子哀哀的哭着：“别打我儿子！钱老板，按你说的办，就按你说的办！”
　　玉娘泪水未干，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面是老母和家中旧仆，一面是心中最爱的人，方一升理亏在先，这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海誓山盟抵不过现实的压力，就算她今日头上簪着的就是当日的那支朱钗又如何？生存才是第一本能，就如同当年蔺相会向父皇求娶本宫一般。方一升没的选，你当日也没的选。”萧语看的意兴阑珊，曼声道，“蔺相，结束了，都结束了。”
　　“殿下言之过早。”
　　“哦？蔺相还没有放弃？是觉得这般情景之下，还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蔺文言目光看着场中这一对绝望的年轻夫妻，轻声道：“不，我只是觉得，不该这样结束，也不会这样结束。”
　　“蔺相看清形势，若想要回妻子，势必要失去房子失去店铺，甚至更多的一切，没人敢得罪钱有长，自然就不会有人敢帮他们，他们连一晚都活不下去就都会冻死在凉州城头，而今么，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女子，却留下了本钱，若是时来运转，还能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钱有长这一招恶毒的很，他让方一升和玉娘都看清形势，看清在绝对的财富面前，什么真情，什么假意，统统不值一提，玉娘不是宁嫁有情郎都不愿给他做妾吗？他便让玉娘连妾都做不成。”萧语起了些许兴致，看着蔺文言，向他探过身子，道，“这世上美好的女子多不胜数，没了玉娘，只要有了本钱，有了身份地位，大可换成别的花娘珠娘任何一个旁的女子，只要他高兴。”
　　“弱水三千，桃花十里，世间美好无数，于我而言，却唯有那一人！”
　　“大话谁都会说，就算那支簪子一样，美好时节，谁都愿意倾囊而出，为心爱佳人一笑，可大难临头之际，谁还能记得当初的誓言？”萧语笑看蔺文言，“难道说，蔺相要说，你会？可是本宫不愿等啊，不愿拿一颗真心去等，等到那能检验蔺相这一颗心是否真的能如你所说一般的那一刻。本宫摊牌了，的确是本宫输不起，也不想输。所以，美好的东西，或是不美好的东西，于我而言只有值得不值得，不值得了，便也不要了。蔺相，我们，各自安好吧。”
　　一场戏看到此处已然无味，萧语理了理衣衫站了起来，戏终归要散场，人也终归要离去。
　　从一花开口说起这事的来龙去脉，蔺文言便明白萧语带他来这里的用意，此时见萧语要走，便也急急的站起了身，不顾礼仪，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伸手拉住萧语的手，唤了一声：“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