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87、第 187 章

　　公羊若离端起茶抿了几口，看了一眼蔺文言，笑道：“以你这凡事必然亲力亲为的性子，我原以为你定是要和李掌柜一起去的。”
　　“我是生面孔，去了反而会让酒楼掌柜生出戒心，生怕我抢他生意，他和李刻是熟人，让李刻去，就说随意随意打听就好，他们这行人自己之间互通个有无什么的，好沟通。”
　　“你确定这个李刻如你所愿的会说话？可别再露了什么马脚。”
　　“殿下麾下的六暗司从不留无用之人，他既隶属暗司，想来有自己的本事。”
　　公羊若离来了精神，道：“果真是殿下的人？殿下的势力竟不止在王城，竟连边城也有涉及？”
　　“殿下的势力都在暗处，朝堂内外，都有涉及，其他各城也有一些，比如凉州，布局并不多，一个城里只有那么一两个点罢了。”
　　“殿下还真是深谋远虑，所图者大啊！”公羊若离叹了口气，直直的瞅着蔺文言。
　　这么大的手笔，若说萧语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求他们时时安定民生，那公羊若离肯定不信的，打死他也不能信。
　　“怎么这般看着我？”
　　“我为你发愁。”
　　“为我发愁？”
　　“明之，殿下如此厉害，如此的深谋远虑，你在她公主府中，你们两人情深之时，夫妻一心还好，若是夫妻反目，你要如何自保？这么一想，我为你发愁。”
　　夫妻反目？
　　夫妻反目那便是波及社稷江山，搅动五湖四海呗！发什么愁啊，发丧就可以了。
　　蔺文言也端起茶抿了几口，道：“殿下只是下了个命令，具体的这些渠道的建立，人员的安排，布局分布，都是由暗司的青玄一手负责的。哦，你知道的，青玄，就是花月楼的青鸾姑娘。”
　　说我媳妇太厉害？不好意思，你看上的女子也不好惹，何止不好惹，还很凶，别以为他不知道，找拓跋苍要他人头就是她！
　　可他明显低估了公羊若离的脸皮，公羊若离见他道破他和青鸾的事，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凑过去嘻嘻笑着插科打滚：“蔺相大人，我的蔺驸马大人，我这点家底你也知道，千金我是万万出不起的，你就当没看见，发发慈悲，把青鸾送了我吧！”
　　蔺文言叹气：“她是殿下的人，我不好擅自做主，回头我帮你问问殿下吧。”
　　如果他没告诉萧语就直接把萧语的人送了人了，你猜萧语会把他怎样！
　　“旁人知道我喜欢欢场女子，大多讥我笑我，还有劝我，以我现在的官职身份，和与你蔺大人的关系，娶名门淑女不在话下，怎会对一个欢场女子动了真心？他们不知，我也不想解释，可我对青鸾的确是一见钟了情，再见定三生，只有你明之能不以出身看人，没假模假样的劝我说不值得，我果然没看错你！”
　　公羊若离一巴掌重重按在蔺文言肩头以示兄弟情深。
　　唉……
　　要怎么劝说呢……
　　竹叶落了楼后空留的一地的鲜血，公羊若离连夜追杀青玄，回来找他复命时仰头饮下的那壶青竹酒，他宁愿跟前生一样不懂不管不顾，可终究做不到再一次冷眼旁观。

　　李刻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前后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关上门，道：“回主上，朱掌柜正好在一香楼里，听我形容之后，说最近真有这么一伙人！他也还正奇怪呢！”
　　公羊若离道：“详细说说，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李刻连忙道：“是，据朱掌柜说，大约从三四天前开始，就有人每日都在他那订饭食，量很大，每次也不在他们那里吃，都让伙计送到北林街，他们出手阔绰付钱爽快，就如这位大人所说，餐食中每次都有一份必定做的精细，且都是好菜，是他们一香楼压箱底的招牌菜，朱掌柜还挺发愁的，这几天他们将店里的招牌菜差不多点遍了，再点朱掌柜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给他们了！”
　　公羊若离回看了蔺文言一眼，道：“你的方法太迂回了，还得自己做，哪有买现成的方便。”
　　蔺文言有些想不通：“这样难道不是太招摇了吗？”
　　“出门在外，吃喝可不能省，那位可不像能吃苦的主儿。”公羊若离嘿嘿直笑。
　　蔺文言叹气：“是我高估了他。”
　　公羊若离止了笑，对李刻道：“住在哪里也问清楚了吗？”
　　李刻摇摇头：“朱掌柜也想知道这么个财神爷住在哪里，好去套套近乎，可对方每次只让他们送到北林街，到了北林街就不让他们伙计送了，他们自有人手收走，那伙人都穷凶恶煞的，就在前日晚上，大半夜的他们还叫了一桌吃食，那伙计好奇，就跟在后面，结果被他们发现了，一顿好揍，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前天晚上？”公羊若离看着蔺文言道，“应该是杨将军将他们的人抓了之后吧？没想到，那么多人命把他换了回去，他倒还有心情吃东西！”
　　“总不能饿着吧。”蔺文言回了一句，“吃饭事大，没吃饱，怎么有力气留在这凉州城内周旋。”
　　“不过，照这么说，他手上应该还有一些人，明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朱掌柜只知道是北林街，北林街在哪里？有多大？多少人口？我们要么去找杨将军将城图拿来，顺带借点人来。”
　　蔺文言摇头：“杨将军那边人手本来就不够，很吃紧。”
　　公羊若离吃了一惊：“难道就你和我两个送上门去？这叫什么？这叫羊入虎口！这还不给人拿刀架在脖子底下直接带到城门地下去！”
　　蔺文言问李刻：“北林街是什么样的地方？有多少人口？地处如何？”
　　李刻道：“回主上，从这再往北十里多地就是北林街，主上要是问我那是个什么地方，还真不好形容。怎么说呢，北林街说是街市其实远不止一条街市，那边十几个街市在一起统称北林街。因为街市多，所以居住的百姓也多，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有居住的百姓，南来北往的货商，有传言说还有人在北林街见过流窜的逃犯，在关外生活不下去逃进来的异族，简直五花八门。反正他们平素在北林街里也不惹事，北林街反倒太平的很。”
　　公羊若离砸吧嘴：“兔子不吃窝边草，惹急了官府对他们有何好处？”
　　蔺文言却对公羊若离道：“选择这么个地方落脚，看来他脑子虽然不多，倒是还有一点。”
　　公羊若离讶道：“你又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了？不行许是随身幕僚给他出的主意？不然按那家伙的性子，肯定是哪家客栈最豪华就住在哪儿啊。”
　　蔺文言被他噎了噎：“你说的也对，是我狭隘了。”
　　“不过，明之，你也听见了，这么大的地方，不是靠我们两个人能趟平的，李掌柜说了，里头甚至可能还有江洋大盗，若是那个谁给逼急了，一嗓子喊出你的身份，你想过后果吗？”公羊若离道，“我还是建议你立刻去找杨将军借人，借一到两个中队，荡平北林街。”
　　蔺文言诧异的扭头看着他，道：“一秋，我既不冲动，也不傻，你怎么会认为我以为靠我和你两个人就能摆平北林街这一整条街的事情啊？当然是借人去啊！”
　　公羊若离道：“我这不是担心嘛！担心你脑子一热，就这么再不管不顾的去！你现在越发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谁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蔺文言回了一句：“你和我，两个人，打又不能打，跑又跑不过，我们若是被贼人挟持了，场面就更糟糕了。走了，找杨将军借人去吧。”
　　公羊若离应和一声，随蔺文言向外走，出了米行才发现，许是因为在北城，又是冬天，这么一会的功夫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寒风冷飕飕的厉害，他将身上大氅紧了紧，眼风一转，瞄到跟在后面的李刻似乎有心事，在原地踌躇的样子，便停下脚步，问：“李掌柜还有何难言的事吗？”
　　李刻慌忙抱拳道：“没有没有！只是……”他十分犹豫，“主上和这位大人时间紧迫，小人这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听他这么说，连蔺文言也停下脚步，转回身，道：“在这个关节上，总归无小事，你说来听听就是，我们虽然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既然主上这么说，小人就多一句嘴，好叫主上和这位大人知道。”李刻这才复行一礼，“凉城自古多征战，是兵家必争之地，北林街地处凉州北城，原先就是百姓居所，当时还不是杨将军管着凉州，是周知府在的时候，觉得那地人太多，又离城墙根近，怕出事，索性就将那一整条北林街都围了起来，所以那里说是几条街，倒是更像一个葫芦口一般。”
　　蔺文言拧起眉心，问：“这位周大人这么弄，百姓进出岂不是会很不方便？就没有怨言吗？”
　　李刻慌忙道：“不是围的那么明显，只是周大人今儿在北林街边缘建个茶庄，明儿建个饭庄什么的，渐渐的才给围了起来的，至于怨言么，倒也没有，那葫芦口的口开的很大，所以不会进出不便，只要不是所有北林街的百姓一起涌出来，问题都是不大的。”
　　蔺文言继续问：“那杨将军呢？杨将军没重新弄一下吗？”
　　李刻道：“主上，杨将军主管镇守凉州，城内只要不出乱子杨将军很少过问。再说那地方外面看着正常的很，也很繁华，百姓也都习惯了，久而久之就连住在里面的百姓也都忘了。只是我这米行在北林街外面，所以那里一点点的变动我都看在眼里的，所以才知道。”
　　公羊若离恍然大悟一般，道：“瓮中捉鳖啊！”
　　蔺文言却似有些担心一般，微一思索，道：“先去找杨将军要人，再去处置北林街的情况吧。”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这一声，蔺文言觉得便是连地也抖了三抖！
　　他扭头看向北边的天空，这般落雪无月的晚上，本应漆黑一片的天空被火光映的通红如许，恍若白昼！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张望，窃窃私语，人心浮动。
　　虽偶有摩擦，但一年以来还算和平的凉城边关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再次被打破了。
　　凉城之战，再次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