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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寸相思一寸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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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王府,一个黑色的身影孤单的立于战风台上,映着苍山斜阳,似乎要溶入到苍茫的暮色之中。他和她注定了是命运的错觉,注定了没有明天。那朵解语花,黑夜里寂寞守侯的一盏灯火,已然熄灭,孤独的魂灵是否还在寂寞的吟唱。他是绝世英雄,她是倾城美人,英雄美人似乎永远不会有什么好的故事结局。铃铃……屋檐上那清脆的风铃声依旧,如今听来却像那哀弦跳响的孤怜之声,那泛起孤傲却倔强神色的水样双眸成为他心里永生不能磨灭的伤。
目光追逐着园中翻飞的白鸽,扑楞楞的飞向天际,追风逐月,自由的飞翔,那般的无拘无束。恍惚中又听到了那铃子般清脆的笑声。那个身轻如燕,似花般柔美,拥有刀刃般的杀气和妖精般睿智的少女,你可知道从失去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一直在淌血。
熙儿,对不起,对不起,今生我注定负你……如果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下去,守候每一个和你共同迎接晨曦的日子,……熙儿,幽如海向空中伸出手,似乎想拥抱空中那虚幻的影子,只抱了个空,他怔怔的看着他伸出的手,他的手——那是一双多么高贵的手,白暂修长,创造了无数人的幸福,创造了海兰的盛世繁华,然而却无法抓住自己心爱女人的手。他算什么男人,只是简单的一句我爱你,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无法对自己深爱的女人说出口,可他是那么的爱她,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想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可是他的命运,注定了无法给她长久的幸福。
也许,他只是一个懦弱的男人,战场上的骁勇善战,是他的承诺,治国上的井井有条,是他的誓言。他是一个重信,重义的男人,却将唯一的一次背信弃义留给了那个深深眷着他的女人。想是若是换了别人会被天下人骂尽了吧。可是没有人会骂他,他在人们眼中早已近乎于神是人人崇敬的慑政王啊。可是除了她还有谁人能了解他那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没有了她,这座王府,他称做家的地方,失去了家的味道。
习惯性的抬起头,仰望苍穹,残阳如血。
心隐隐在痛,爱情是他生命中的一滴眼泪,晶莹剔透;爱情也是他生命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光芒璀璨;爱情更是他生命中永不为人知的一段记忆,隽永深长……在他的心上永远留下一道明亮的伤痕。
熙儿,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只可惜这温暖又酸涩的祝福丹雾是听不到了,若是她听到了会不会驻足,会不会留下,会不会好好想一想,也许很多人的命运都会改变,很多的结局也会不同,很多的遗憾不会留下……
这时候的丹雾正和鹿郢一路疯跑,夕阳给给草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像温软的地毯,鹿郢还没见过草原上谁有这么高超的骑术,恍若人马合为一体,像附了魔一样,恍若一阵飓风刮过草原,“等等我,云哥哥,云哥哥,啾……啾”鹿郢加紧摧马。无奈距离却是越来越远,转眼前方的一人一马就剩一个白点。
鹿郢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在一个小小的绿州处水源边找到了丹雾。夕阳下,丹雾一人一马立在水草边,一袭白衣早已染上了灰尘,可穿在那个人身上,看上去就像昆仑山头的白雪那么干净,头略略低着,那种风韵竟是一种艳到极处而近乎于妖异,鹿郢看着洛熙的侧脸再次发呆,然后不知怎的脸就红了。
丹雾也在发呆,盯着地上的两只死雁发呆。清澈的眼里无悲无喜,近乎于一种空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刚才丹雾奔至此处,就听见雁鸣,声声哀戚,雌雁被猎人的网萝缠住了爪子,另一雄雁一次次的飞下来,以颈相缠试图带着雌雁一起飞,雌雁一次次的被缚爪的绳索拉下来,终于死了。雄雁哀鸣一声在上空盘旋数时,最后毅然决然地凌空栽地,断颈而亡。
丹雾默默下马,在水边挖了个坑,将两只死雁埋好,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冢,植了些青草,沉吟了一会又找来一块大石立于坟上,纤细的手指在石上勾划起来,指过处,石屑纷飞。鹿郢并不识得丹雾写了些什么,直到很多年以后,他终于才知道那上写的是一阙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天涯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一股怨怼凭空升起,丹雾自己也奇怪,自已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冷血刽子手竟会为两只死雁生气。手指动了动,捕网烧了起来,一会就化了成黑灰。鹿郢吃惊的张大了嘴,完全能塞个鸡蛋,“少见多怪”丹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道。
“呜,坏人,你们两个坏人,赔我的网,赔我的网,坏人……”一个小人窜到了眼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看不出男女,光着头,像所有牧民孩子一样扎着两个麻花辫子,垂在两肩,身上穿的羊皮衣袄,肮脏、破旧,看来,应该是个男娃吧。
“大坏蛋,赔我的网,”这孩子像一只小狼一样扑了上来,两只眼睛里有着凶光。丹雾一闪就避了过去,孩子没有摸着一片衣角,一下子扑空,摔在了沙地上。“大坏蛋”孩子爬起来再次扑了过来,洛熙一连摔了那孩子七个跟头,孩子终于爬不起来,晕倒在沙地上。
“他死了吗,一个奴隶而已……”鹿郢面上有些不屑,只是话未说完,两道冰冷的目光就让他住了嘴。
“他跟你一样,都是人”丹雾冷冷的开口。
鹿郢委曲的看着丹雾,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什么,又闭上了。
“你怎么说他是奴隶”,丹雾边给孩子诊脉,边随口问。
“云哥哥,你看啊,他的额头上有刺青”鹿郢又来神了,忙不迭的回答。
孩子的额上有个狼形刺青,在黑瘦的小脸上显得很刺眼。“他是黑赖家的奴隶”。鹿郢插口道。
丹雾知道,匈奴分南北两大盟,南盟与海兰毗邻,分红、蓝、白、黑四旗,每旗由旗本负责。北盟分蛇、虎、豹、狼、鹰、狐、马、犬八部,每部由领主统领。看来狼部的首领叫黑赖了。“只是这不是黑赖的领地啊,”鹿郢自言自语。
“原来是个逃奴,这么小的年纪,勇气却不小呢。”洛熙暗自揣测。在草原上单独的牧民几乎无法生存,别说草原上变幻无常的气候,就是狼群、野熊也够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带着刺青的逃奴,任何人逮到他都可以把他当成奴隶。若是被送回原的部族,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丹雾精于医术,马上看出孩子只是饿坏了,再加一时急怒攻心才会晕倒,并无大碍。只是孩子的全身的关节有些扭曲,只怕这孩子再也长高不了多少了。洛熙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曾遭遇过非人的对待,大概被强制关在窄小的铁笼子之类的东西里,限制了身高的增长。
这种残忍的事情丹雾是见过的,很多杂耍班的小丑和怪模怪样的人就是从小被各式各样残忍的方法练成的,为了供贵族们娱乐,很多孩子从小就被扭曲了身体。还有很多育婴堂出来的小孩为博取同情被故意打成残废,向路人乞讨。她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往孩子脸上洒点水,孩子的眉睫动了动,睁开了眼。怨恨的瞪着眼前让他摔了七个跟头的人儿。“吃吧”丹雾从包裹中取出两个肉夹馍扔了过去。
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张嘴刚要咬一口,又把馍小心的揣进怀里。
对着丹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道谢,却没说出口,跑远了。
“你在这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待孩子的身影只剩一个小黑点时,丹雾对鹿郢轻声说。“我也要去”,鹿郢急忙表示抗议。丹雾扫了他一眼,鹿郢委曲的瘪瘪嘴,不吱声了。跟着丹雾的这段时间,鹿郢已经学会什么事丹雾说了就算,抗议无效。
转眼间,丹雾的身影淡如轻烟般飞去,转瞬间就不见了身影。秋风像犁杷一样扫过深秋的草原,鹿郢独立风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鹰部的王子,从小备受宠爱,被众人围绕贯了,他从未想过要讨好谁,可是这几日来,他备受这个漂亮的神仙似的大哥哥的冷落,可是他却偏偏想粘着他。哎……
丹雾跟着孩子行了三四里,看见了几块乱石,不由不震,这是一个简单的障眼阵法,很小的时候她就会,总是用来跟宫女们玩捉迷藏。
孩子三绕两绕进了乱石,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破旧的账蓬。“姆妈,我带吃的回来了,很好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