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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那天要不是见予反应快,足够镇定,我这个老头子真是要连人带车栽进沟里,别对方没得逞,反倒我这个老司机害了你们。”王叔口吻轻松地自嘲,饱经沧桑的眼不易察觉黯淡下去,“那次之后,我主动和见予提过,让他另找司机,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呐。”

      苏冷无意识抓紧了大衣角,揉出褶皱,嗓子被划破似漫出腥味,“季见予,平时自己不用这辆雷克萨斯吗?”

      “他平时更爱宾利,光是坐都嫌这车重。我起初劝过他,你也知道他年少有为,老爷子过世后他匆匆接过大权得罪了多少人。”后来某天,季见予把这辆车钥匙扔给他,王叔起初欣慰这小子总算不那么猖狂妄为了,谁知道车第一次上路,就真遇到了枪袭。

      那天晚上众人都在烧烤作乐,季见予主动找过来,亲自给他点烟,表示歉意。

      王叔惊魂未定,说话都是抖的,讶异他是不是惹上什么□□团伙了。他们干这行,从不缺□□想要勾结搭伙上岸。安成从不染黑,是老爷子立下的规矩,季见予年轻、狂傲、手腕够狠,拒绝人从不拖泥带水,一点面子不给,可想而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你知道有人今天会有所行动?”

      曾经的季见予是天才少年,可他终究不是神。季见予轻轻渺渺吐了烟雾,劫后余生依旧淡然闲适,懒懒散散动了动嘴皮子,“是我知道今天最适合行动。”

      傍晚人烟罕至的郊区,防不胜防。

      但前提是歹徒精准掌握季见予的出行时间和路线。

      “后半夜,他突然告诉我你要离开庄园,让我用这辆车送你。”

      也是那时候半夜三更依旧后怕到不敢入睡的王叔猛打了个寒战,反应过来那群人也许不是冲着季见予来的。从枪林弹雨里疾驰出去后,季见予又意味深长吟出句谁让他娶了苏局长的女儿。

      那些法外狂徒,目标是苏冷!

      但他们或许不认识苏冷,只是文家大聚会,季见予妻子一定会随丈夫赴宴。

      抵达饭店前,苏冷手没离开过把手,一张脸在黑色堆积起来的阴影里格外苍白,唇更嫣红,背脊挺拔不倒,像舞蹈生练功有种让人动容的倔强。

      和侍者交流后,王叔正要把车开去停,突然听到后座一道冷静的声音:“您是说,那晚他在车里坐了一夜?”

      不是去和朋友纸醉金迷,更不可能是她在众人面前信口胡诌的去接友人的机。

      王叔心里有点打鼓自己是不是话多讨人嫌了,为难却坦诚回答:“是,可那晚你没出去,第二早和他一起走的。我想,如果那晚你离开庄园,他的计划是跟车,看那帮人会不会再出现。”

      *

      苏冷被引进包厢时,季见予站在门口正要脱大衣,有动静,所有人闻声扭头,季宏风略惊讶:“蕉蕉到了呀。”

      “爸……”她腔调并不清朗,但依旧是平日在家乖巧讨人爱的模样,喊完文玉后,季见予突然笑她一句:“怎么比我还晚?”

      苏冷收回看向尤眉兰的视线,不咸不淡打量季见予一眼,让他本人都莫名其妙蹙了蹙。

      “我还想问你,怎么比我早。”说完苏冷也不看他,大衣都不脱径直往前走,小学生做派,非要比出个一二三来。

      焦璐眼风随那个轻盈身影往回收,看向自己身边的空座,“冷冷姐你到了。”

      季宏风直发笑,开始念叨起儿子来:“你怎么不和蕉蕉一起?”

      “他忙,让王叔去接的我,到共和路那块儿堵了很久。”苏冷自己解释。

      “下班高峰,那个十字路口是难过,有次我开车绿灯闪了五回都挪不过五米。”焦显平开始感同身受的发言,乍一听,也是在替苏冷最后一名晚到说话。

      苏冷笑而不语,正要脱衣,身后有阵冷香压上来,季见予里面穿黑色高领,整个人修长又单薄,星空那块腕表在他庞杂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他自然而然接过她大衣,语气平淡,“安成是离这边比较近。”

      尤眉兰这时候抱怨一句:“怎么穿这么少?”

      “年轻人,你当和咱们一样,三月份都脱不下保暖裤。”这顿饭虽然是尤眉兰焦显平做东,可地方是文玉再熟悉不过的,此时一个转脸眼神还没给出去在一旁随时恭候的服务生就已经走过来了。

      “可以上菜了。”

      焦显平笑呵呵摆手:“对,冷冷到就人齐了,上菜吧,咱们一家人边吃边聊。”

      苏冷大衣一脱有点适应不了室内温度,她位子又靠窗,难免有风透进来,她搓了搓手,余光和季见予碰个正着。

      两人都是黑色毛衣,乍一看,像同款。

      “冷?你要不坐这边来?”他使了个眼色,手一搭拉开右手边的凳子。

      焦璐回头望了望,贴心问:“暖气要不要调高一点?冷冷姐你可能在北方呆久了,不太适应南方的湿冷天气。”

      这样,所有长辈除了文玉全部七嘴八舌关心苏冷冷不冷,焦显平已经作势要招呼侍者进来。

      “不用,是外面太冷了,可能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尤眉兰一直默默观察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都是坐着车来的,下了车就进饭店了,又不是走路,基本上都是在室内,哪有这么夸张?你身体是不是太虚了,看来我回头得带你去中医馆和我一起针灸。”

      季宏风一个搞西医对中医却很有兴趣,兴致勃勃,“针灸好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真有一套。”

      苏冷静静聆听,手摩挲着茶杯,突然感觉身边有道阴影罩下来,她抬头,季见予已经站起来了,表情淡淡:“你坐我这里,暖和。”预感她可能要拒绝,他揶揄一笑,“回头感冒生病了还不是要我照顾。”

      和缓语气下是不容拒绝的架势。

      知道拗不过他,苏冷含羞嗔他一眼,似乎嫌麻烦,不情不愿和他调了个座,坐下来时轻呼口热气。

      “见予遗传了季厅长啊,会疼老婆。”

      这句话,任外人一听,就知道他不是苏冷亲爸。

      焦显平认识季宏风的时候,季宏风已经是卫生厅长了,改不了口,家宴上喊头衔,听着怪生疏的,但谁也没多说什么。

      文玉挑了块橙子吃,有点酸,她皱了皱眉,文雅用餐巾纸把籽吐出来,不紧不慢笑说:“一般一般,我和蕉蕉聊过,都觉得他不如两边顾家疼老婆的两个前辈。”

      全场静息一瞬,焦璐心莫名往上顶了两下,偷偷去看季见予,他正呷茶,被雾气晕开的浓眉更黑更锋利,眼睛是含笑的。

      “您就别在我丈母娘面前揭我短了。”

      杯口留有自己的唇印,有些模糊了,苏冷偷偷觑到,有些怔住。

      季见予说完那句话,似有感应眉目一转,黑眼睛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怕她忘记她亲口说过的话一般。

      这人,唇向来是健康的润色,有时比女人还嫣红,薄薄两片,侧脸线条如雕刻,角度分明,苏冷动了动干热的喉咙,咬唇避开了他视线。

      从进门开始,季见予无微不至的照顾全被焦璐看在眼底,他和苏冷,在长辈面前也毫不避讳眉目传情。替她挂衣服、用她用过的茶杯、自侃不算一个完美丈夫但每个举动都无可指摘。

      焦璐忍住胸腔一阵巨大酸楚,说:“姐夫对冷冷姐真好,看得我也想结婚了。”

      全场人都看向她,季宏风巴不得话题转了个头,文玉刚才那句话分明把姓焦的摘出去,又间接提起故人,先不说让苏冷和尤眉兰想起苏南添会难过,焦显平又不傻,就算不表露出来心里肯定也有想法,让气氛怪难熬。

      “小璐不急呀,还小。”

      “小什么小,就小苏冷一岁,现在就整日泡公司里,我和她爸怎么说都说不动。”尤眉兰有些怨怼瞥了眼焦璐,语气无奈,焦璐趁机撒了个娇,“我这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嘛,而且现在人都晚婚晚育,你们没看报道吗,九零后离婚率这么高,我算是怕了,可今天看姐夫冷冷姐还有你们都这么恩爱,就我一个人……”

      焦显平宠溺笑她,“你就是要求太高,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那没办法,你看你和季叔叔都这么优秀,天天看你们在我眼前做模范丈夫,我眼光可不得挑剔一些?”她的话引得大家伙哈哈一乐,季宏风学苏冷新教给他的一个说法,自黑:“季叔叔和你爸都这么老了,有什么好的。”

      “那还有姐夫呀,要是有像姐夫这样的男人,我立马就嫁了。”

      苏冷托腮笑吟吟的,从季见予身侧探出半个脑袋,“这有什么难,人家说人以类聚,你姐夫身边多的是有钱又英俊的年轻男人,你要有想法,让他给你牵牵线。”

      说着,她攀上季见予手腕,摸了摸,很自然一个动作。

      焦璐眼前的光突然变得无比刺眼,在焦显平欣然拍手说了句“有冷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之后,她不紧不慢抿了口茶,挑了挑眉,“就看姐夫有没有时间肯做一回月老了。”

      季见予由着苏冷在名贵表面上留下指纹,手指有意无意敲着桌面,“我身边的年轻男人你也认识,多多少少都有对象了,有些呢是学生时代一路谈过来的,过不去家里这关,但结婚也是迟早的,有些呢门当户对商业联姻,孩子都抱俩了,”说到这里,季见予意味深长睨了眼苏冷,也不管她接不接,轻轻一笑继续说:“我实在是没想过焦璐你这么清心寡欲,还是打算为金融事业献身?你条件这么好,我说句实话,身边那些现在都定不下来的花花公子我也不敢给你介绍,担不起这个责任,成熟的倒有一些,和你是一挂的,专注事业,还是说现在的都市女白领都喜欢年下?”

      焦璐怔住,一时无话可说。

      季见予不慌不忙换了只手拿茶杯,似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

      “成熟男人好呀,我以前就想找个年纪比我大的,稳重。”苏冷眼睛都亮了,音调都提高一度。

      尤眉兰做出个不理解的无奈表情,似乎是真的不满和后怕,“你敢找我也敢不认。”

      苏冷倒没顶嘴,吐了吐舌头,嘀嘀咕咕似乎是抱怨他们老一辈人思想顽固,不通情达理。冷不防季见予递了记锋利眼神过来,眉头一挑,眸光闪烁,低沉嗓音震到人心里去,“是吗?”

      “我说你就是思想不够开明,两个人过日子讲究一个精神契合,有共同话题三观合得来就行。”

      “差个十几二十岁,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尤眉兰嗤之以鼻,不咸不淡就把焦显平噎得够呛。

      “好好好,璐璐,以后找男朋友一定带回家来,给你阿姨过目,她说可以了,咱们再谈下一步!”

      尤眉兰脸一红,嗔他一口,焦显平满面红光把人胡乱推搡的手锁住了,旁若无人低哄了几句。

      手上那股温软力量一下离开了,季见予顿时觉得空荡荡,不为所动望着前方,等桌上那盘排骨转到面前了,他今晚第一次动筷,夹了一块,要放下时才发现苏冷除了茶杯拿出来了,其他什么碗啊、盘子都还原封不动摞在一起,他很有耐心替她摆好,再把肉放进去。

      “尝尝,不是爱吃这家的排骨吗?”

      苏冷眼神放空,突然听到这一句,慌乱又平静看了他一眼,她胃里发酸,又想吐,可还是老老实实咬了一口。

      文玉在对面问:“怎么样,蕉蕉是不是很久没来这里吃饭了?排骨还和从前一样吗?”

      今晚文玉话少,徒然听到她声音,清清爽爽的,每个尾音都带风,苏冷浑身都醒过来。和这样的人相处,她很难撒谎,“不好吃了。”

      十多年,听说饭店老板都换了几轮,招牌菜也不过是留住老客的噱头,味道哪有不变质的。

      “不合口味?你妈说你最爱这里的排骨,这也是这里招牌菜来着。”

      焦显平有些紧张,狐疑看了妻子一眼,因为文玉也认同苏冷的说法,“是和以前味道不太一样了,我也很久没来吃。”

      季见予像臭屁少年一样刷存在感,捅苏冷手臂,“是不是我做的比较好?”

      “上回你在家做排骨,蕉蕉都没怎么动,也就我这个做妈的给你点面子。”文玉不屑一顾,笑出声,不过心里真觉得季见予做排骨有一手,味道丝毫不输五星饭店大厨。

      季见予倒也不生气,摸摸鼻尖,脸上尽是浅薄的温和笑意。身边突然用不大的音量和文玉解释:“妈,那次是我舌头被烫坏了,又长溃疡。”

      “噢,那现在怎么样了,蕉蕉我跟你说呀,吃东西不能急,口腔和食道都受不了的,尤其你们年轻人,要注意。”季宏风很关心苏冷,尤眉兰默默看着自己女儿和娘家更有话聊,无言垂下眼皮,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都多久了呀爸爸,我现在吃嘛嘛香。”

      苏冷扬起脸粲然一笑,光洁如玉的肌肤泛光,婴儿般纯净,季见予凝视片刻,又顺手给她夹了一块羊排,眼神像挑衅。苏冷瞬间蔫菜,忿忿瞪他一眼,把袖子一撸,很认真开始啃。

      “慢点,你从小胃就不太好,能消化了吗?”

      季见予给自己也夹了一块,宽慰尤眉兰:“医生说冷冷阳气不足,吃点羊肉正好补补,不多吃就行。”

      话锋一转,看向焦显平,关心一嘴:“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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