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让公司破产》Chun野茗

2、让公司破产第2天

　　“你就是那个送钱？”病房里的苍白男人已经坐了起来，倚着床头，稀奇地瞧着他，“权允晔那傻子送来的？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这位“送钱”身高中等，一身休闲装，羊毛卷，头上还翘起几撮呆毛，白净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里充满清澈的愚蠢，一看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孩。

　　刚毕业的小孩进门就给周游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一见他就两眼放光，那黏糊劲起了周游一身鸡皮疙瘩。

　　小助理有点离谱啊。

　　“对，对不起前辈，今天迟到了。我是宋谦。权总说我以后就是您的助理了，前辈叫我小宋就好。”宋谦的视线带一点贪婪，自以为隐蔽地盯着周游，小声补充，“今天早上接电话的时候坐反了。”

　　我找到你了，周游。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这次绝对不会……

　　“不止吧？“周游扫了宋谦一眼，看见小助理脸唰地红了。

　　“然后下车迷路了，打车的时候司机碰上早高峰堵在半路上……”宋谦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发红。头却没有低下去，大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看周游。

　　哦呦，不仅是个结巴，还是个傻子。
　　周游的眼神从稀奇变成了怜悯，盘算把人退回去的可能性，嘴巴笨点就算了不耽误干活，脑子笨真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给他安排个刚毕业的蠢蛋？权允晔脑子进水了？

　　哦，说不定权允晔就是故意的。

　　宋谦的眼神太热切，在周游脸上梭巡，被宋谦盯着的感觉很怪异，好像某种软体动物，冰凉又黏腻，周游感到不自在，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这小孩什么毛病？

　　周游的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可宋谦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得一眼就捕捉到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怀疑，周游怀疑他了。

　　宋谦有点委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宋谦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因为是激动还是兴奋，肾上腺素飙升，习惯性地想啃手指，却不得不忍耐。
　　不能让周游看见。
　　宋谦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不能。
　　时间变得好长，宋谦在这一瞬间里想到了很多东西，慌乱，无措。
　　快说点什么。他想。
　　他的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对，快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混乱中宋谦对上周游意味不明的视线，一滴汗流下脸颊，昨晚打好的腹稿一齐涌到嘴边，他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不让让周游再用那种眼神看他：“呜……前辈我虽然没有很多工作经验但是我很努力的……我一定听您差遣，为您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您说往东我不会往西，您说骂狗我绝不撵鸡，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没有异议，您就算说太阳是绿的，它也得是绿的……”

　　一顿输出过后，滞后的理智终于追上了嘴巴，宋谦一把捂住脸。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老天，他在说什么啊。

　　周游开始还认真听，准备对宋谦的表忠心给予鼓励，直到听见宋谦脑子烧糊了开始说胡话，他点了一半的头开始疼，连忙打断：“行了行了，试用一个月，不行就哪来回哪去。先说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切都得听我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宋谦慌忙满口答应。

　　“那就先办出院手续，病例在桌上，去吧。”周游摆摆手让宋谦赶紧走。
　　“啊，可是权总说您刚病愈，下周才……”小助理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的病号，迟疑着。
　　周游笑了一声，眼睛里锋芒毕露：“那你听谁的？”
　　小助理一颤，抱起病例就跑，“我马上去。”

　　送钱看着挺呆，效率还算高，办理完出院手续已经是下午，周游叫了车来接。

　　宋谦问护士借了个轮椅把周游推下来，在停车场等。

　　周游出车祸刚痊愈，身体不好又不能见风，苍白的脸色一看就是个病秧子。他坐在电动轮椅上，里面穿着那身条纹病服，外面裹了件住院时带的大外套，腿上盖了条薄薄的绒毯。

　　一辆低调的车在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来，司机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上车吧，游总。”

　　此人是个潮男，酷炫的大墨镜遮住半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和扬起的嘴角，左耳戴着钻石耳钉，一头红发格外显眼。不摘墨镜也能感受到这人是个帅哥。

　　宋谦把周游扶上后座，还绕到另一侧准备跟着上车，周游赶紧摆手让他回去。
　　“行了，下班吧，明早去我办公室等我。”

　　小助理的眼睛好像镭射灯，隔着眼镜也无法忽视，总是粘在周游身上，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珍稀生物，一路下来唠唠叨叨，问东问西，简直要把周游烦死。

　　宋谦听了，恋恋不舍杵在原地，欲言又止。

　　“哟，”红发男调侃他俩，“怎么跟小情侣似的，依依不舍啊。”又转头对宋谦说：“我明天还把你们周哥送回来呢，明天再见啊。”

　　小助理脸色爆红，不知所措地看向周游：“不是，前辈，我……”
　　“没事，别管他，走了。”周游踢了椅背一脚，让红发男少废话赶紧开车。
　　车窗上移，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后视镜远远映出小助理逐渐模糊的影子，直到看不见。

　　“怎么，权允晔刚派来的？新人？这回是干什么？”车内，红发男把头发向后一撩，幸灾乐祸地问。

　　周游闭目养神，想起那个缺心眼的小孩和他黏腻冰冷的眼神，难以言喻地吐出两个字，“助理。”

　　“哈？就他，小胳膊小腿看起来不够你折腾的。”
　　“奇怪了，他好像认识我。”
　　“那不是很正常，新人入职第一课啊。”
　　“可他更像是认识我很久了，还很熟悉。”周游迟疑着说，“可按年龄，我现实生活中不怎么接触这种小孩。”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周游感到事情越发古怪，不过应该不是因为他的脸，他想，自恋地摸了自己一把。

　　“你是说——”红发男猛地一脚刹车，周游猝不及防往前一窜，几乎要窜到前排，胸前的安全带又把他狠狠扯回来。

　　“咳……咳咳，咳咳咳。”后座的病秧子死命地咳嗽，不忘又给了红发男一脚，“你有病啊？！谋杀不用这么复杂，怎么不直接拿安全带勒死我呢？“

　　“现实没有？”叶呈没管踹在他腿上的那一脚，等红灯的空隙转过身来，眯着眼睛视线从墨镜上方看过去，说完了后半句。后座的男人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了，刚才的咳嗽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点血色。

　　四目相对，彼此心知肚明，这代表什么。

　　周游缓了半天，整理好安全带，垂着眼睛，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侧面看过去，带了一点冷。周游思考的时候偶尔会露出这种表情，叶呈已经很习惯，他了解这人的秉性，散漫随和与其说是伪装，不如说是周游融入世界的方式，越靠近越能感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周游的内里是一块冰。

　　“查查他从哪来的，他让我想起一个人。”好一会，周游轻声说。

　　叶呈车速很快，若不是车上还有个刚出院的弱鸡，他能把车飙到天上去，即便在刻意放慢了的情况下，周游还是感到两眼发花。

　　好久不见，出个车祸体质拉成这样了。

　　周游倚着靠背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好受点。
　　周游说：“大爷，您赶着去投胎吗？想让我吐你车上？”
　　叶呈降低了车速，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后座的病秧子：“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扔下去。”

　　其实当下无人驾驶已经大规模推广了，大部分人乐得这种便利，可叶呈还是喜欢自己开车的感觉。
　　那是一种掌握了方向盘，就好像掌握了人生的方向的感觉。

　　叶呈熟练地拐弯，又迟疑着问“那个项目，你还要接手吗？”

　　周游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下周。”

　　“行，我不阻拦你。”红发男人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您又知道什么了？

　　周游按着太阳穴，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吗，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一个两个脑子都有病。

　　“我跟你一起去，这个任务我也接了。”叶呈思忖半晌，不予置喙地通知周游。

　　“不用，赶紧滚。”周游没好气地回答，“你闲的没事做了？林樾还在医院躺着呢，你有这功夫不如去看看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