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让公司破产》Chun野茗

1、让公司破产第1天

　　临江市，第一医院住院部。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之虽然出了事故，但是我们的合同还是有效的……”

　　”公司那边的意见是，你的工作还得继续，项目那边也不能耽搁，我们已经给你分配了助手，他过会就到了……”

　　病房内只有很浅的呼吸声和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

　　他久久不答话，对面忍不住又补充道：“出了这么大事情，公司也是没想到的，周，现在公司需要你，之前的事情是公司对不起你……”

　　周游冷笑。

　　已经在医院躺俩月了，这人跟死了一样不闻不问。现在项目出问题了倒是想起医院里还躺了个活人。

　　真是符合这傻逼一贯的作风。

　　“你不要忘了，我们约好的条件……”对方还在喋喋不休，试图要挟。

　　“行了，我知道了。”沙哑的声音响起，周游懒得再听，打断了对方，随即伸手按掉了通讯器。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毫无血色，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道模糊的疤痕，手腕处青色血管肉眼可见。手臂抬起，挡住了眼睛，身上蓝白条纹的病服随之舒展。

　　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个病号。

　　病号遮着眼睛，半晌没动弹。窗帘没拉，灿烂的阳光顺着玻璃一直照进了病房里。

　　周游躺在床上想，看来还得上班，之前为了那个条件付出的一切，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

　　可是怎么个上法，就要听他的了，权允晔煞费苦心，好不容易等到他车祸住院，没成想他前脚刚进医院，后脚公司就出了个大问题,他才刚好转，权允晔就迫不及待打电话叫他回去，看样子总部是没人干活了。
　　这下好了，他一回去，【鎏金】很快就能上线，他也很快会找到……那个人。
　　太好了。

　　通讯器一闪一闪，新消息在空气中展开成光屏。

　　“……我大概是搞明白了，这么说吧，当初公司对你出事不闻不问，是要准备卸磨杀驴——呸，总之就是要放弃你了，结果不自量力接的大活弄巧成拙了，现在焦头烂额请你回来呢……”

　　“……权允晔装神弄鬼的，有关【那个项目】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过真是奇了怪了，业务部这次出去一大半人，回来的跟丢了魂一样，林樾你知道吧，这小子直接住院了，他妈说是精神力损伤，我都惊了，出的什么差啊搞成这样……“

　　“……那孙子给你打过电话了吧？要是求你你可千万别心软，他就是欠收拾了，这把可得让他栽个大的……”

　　放心，这把不让他栽个大的，我就是孙子。

　　周游心想，原来如此，公司出了这么大篓子，权允晔应该焦头烂额了吧。【星愿】业务部的精英都是他一手培养的，精神力都高于平均水平，出了个差就成这样，怎么看都可疑。

　　“下午出院。”周游回道。

　　光屏闪烁，对面很快回了“OK。”

　　周游是一个全息游戏设计师，在一家全息游戏巨头“星云”上班。

　　新世纪，人类虽然还未实现宇宙漫游，但通讯光屏成为现实，全息游戏，飞行器，也相继被研发出来。由于医疗事业的不断发展，人类平均寿命被延长到200岁。

　　和未来时代一起到来的，是精神力。

　　在这个世界，精神力是一种能力，代表着人在链接星网时的最大精神承受强度，精神力越强的人链接星网的时间越久。

　　鲜有人知道精神力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总之星网没有解释，如今纸媒时代早已过去，大部分知识以扫描的形式传入星网，供网民自行下载到个人终端学习。随着出版社一家接一家倒闭，纸质书越发稀少，价格也水涨船高，很少人还继续使用纸质书，留着纯粹是为了收藏。保有众多纸质书的研究院成了现有的最大纸质书刊收藏库。

　　而星网——由研究所开辟，依靠人们精神力链接，供人们使用的公共数据产品，被视作人类世界的跨时代发明。居民们能在星网上找到现有的一切公开资料。

　　至于全息游戏——那就是就是星网的衍生项目。周游是全息游戏设计师，他的工作就是依靠精神力完成游戏世界的设计和绘制，让游戏搭载星网上传，玩家们可以通过精神力链接星网，体验全息游戏。

　　由周游独立设计的全息游戏一经推出就成了大热产品，每年为星云公司贡献大量营收，星云也借此一跃成为行业巨无霸。可不知为何，公司这次中标的研究院大项目拒绝了周游的参与，也没给他相关权限，却借了他的团队，又调了业务部一大半的精英遮遮掩掩折腾了半年，结果搞砸了，不得不捏着鼻子把他请回去。

　　周游只觉得滑稽。

　　真以为团队那帮人能掌握什么核心东西呢，他可以，不代表谁都可以，一开始就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东西，到底怎么用，没人比他更了解。

　　距离权允晔那通电话打完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但是说好的助理始终不见人影，周游想，别是让人拐走了。

　　阳光太好了，温暖又舒服，常年缺觉的周游沐浴在阳光里，又睡着了，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这些片段太熟悉了，他看得都快吐了，怎么做梦都做不完整呢？他总是在梦里没命地奔跑，跑得肺部快要裂开也没停下，他想不起来为什么不停下，是有人在追赶吗？是前面有出口吗？嘴里都是血腥味，快喘不过气了，身边怎么还有人……是了，一直有人抓了他的手拖着他跑，可是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了……

　　画面又转了，这次的剧情却是没见过的，他感到自己好像飘在深海，快被溺死了，该死的这海水怎么越来越烫……

　　周游猛地惊醒，却躺着没动。
　　做梦很正常，像他这种幻想能力强的设计师，好像天天做梦也没什么特别。
　　只是他总觉得梦境似曾相识，让人心有余悸。
　　他是知道自己脑子有问题的，记忆缺了一块，总让人不安，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只能慢慢想。
　　那就慢慢想吧。

　　今天的阳光好得有点过了头，透过玻璃折射过来，房间里满是亮色。这么好的阳光许久没有出现过了，在临江市这个阴雨绵绵的城市，连着一两个月不见晴也是常有的事。周游最讨厌雨天，临江的雨季太长，整个城市都是灰色，霓虹的灯光和夜里的电车，高楼大厦和低矮屋舍，旧时代书里描绘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为现实。

　　周游在心理列着出院的计划，通讯器又有了动静。

　　它滴滴滴响了起来，在床头柜光滑的表面震动，周游眼皮都懒得掀，躺得像条没了梦想的咸鱼。混沌的梦让他心情很差，想起了自己久违的一大堆糟心事，下午还要办出院，他现在只想静静躺着晒会太阳。

　　没完没了，那倒霉助理呢？蜗牛也应该爬来了。

　　终于通讯器“啪”一下落地，不知道触到了哪里，接通了。

　　一个青涩的声音传出来，“……前前前前辈好！我是，我是您的助…助手宋谦，权总说我以后都跟着您了，我我我我到住院部楼下了，护士说需要您的确认才能上楼……”

　　嘶——被过于响亮的声音震得头疼，床上躺着的人扫了一眼地上的通讯器。

　　说曹操曹操到，权允晔从哪给他找的这么个小孩？名字还挺特别，送钱？

　　“周先生，这位宋先生说是您的助手来看望您，我们这边需要确认一下……”护士看不下去，接过了电话。

　　“1804，让他上来吧。”

　　宋谦忐忑地上了电梯。

　　他太紧张了。
　　宋谦是刚入职的新人，入职星云的过程就好像天降狗屎运：大街上扶了一个昏倒的老太太，结果人家是大老板的亲妈，老太太醒了之后感激得稀里哗啦，拉着宋谦数落一通不肖子孙，得知他刚毕业还没有工作，直接叫儿子推荐他进了自家公司。

　　那家游戏巨头、横跨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的巨无霸——星云公司。

　　大老板给他发了奖金，让他在公司当了个小职员。
　　宋谦每天忙忙碌碌，跑上跑下，见了谁都搭把手，很快就和总部的人都熟了。公司的人也都知道这是大老板打招呼空降下来的新人，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大家相处得还不错，有什么瓜还能带他一块吃。

　　从他们口中，宋谦得知了关于周游的事。

　　周游在公司是个神秘人物，他本人低调得仿佛是个透明人，公司却充满了关于他的传闻：几乎从来不参加公开场合的活动，不参加聚会，也不怎么与人交往，带着他们团队的人一年到头在工作室忙碌，只有在年终总结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坐在角落里，当然，据说这也是周游强烈要求的。

　　“公司现在最火的游戏，【星愿】项目就是他负责设计的呢，不过大家都很少见到他。”同事A说。

　　“是啊，【星愿】刚上线的时候我的朋友圈都疯了，我就是为了【星愿】来咱们公司上班的，可惜在这工作三年了，也就见过他4次。”同事B说。

　　“好家伙，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同事C惊讶道。

　　“哎呀，他那张脸，想忘也忘不掉吧。”同事B捧着脸犯花痴，”我当年一进公司迎面和他碰上了，那个颜值暴击，你懂的。”

　　同事们纷纷赞同，帅哥嘛，总是很难不让人注意呢。

　　“还想内调去他们团队呢，进来以后才发现【星愿】不收人了……”

　　同事总结了周游在公司的形象：一手打造爆款的业务部大佬，制定各种业务规范，年年最佳员工，与上层关系似乎不错，却一直没有升职。

　　也一直没跳槽。

　　工牌还是初进公司的A1级，十年如一日。位于秘书部隔壁的顶楼办公室大门常年紧闭不见人。

　　“没人看见他吗？”宋谦问。

　　“对，也没人进出。”秘书部的头头补充，偶尔的偶尔，有人能看见他踩点进了公司大门，然后不知去向。

　　总之很神秘。

　　宋谦却越听眼睛越亮，大老板问他要不要当周游助理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