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猫逗狗》吃虾不剥

3、装什么装

　　贺航也不知道自己背沈一了的目的是什么，他肯定这里面有故地重游的想法，但更说不清里面是否有什么其余的意图。
　　他其实很想知道沈一了趴在自己背上都想了些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他抑制不住地去回忆八年前沈一了背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时的想法。
　　或是感动，或是羞耻？

　　七年的时间足够使那些原以为铭记在自己心底的那些记忆冲淡。无论是什么，至少，当时肯定不会是如今夹杂着愤怒痛恨在内的复杂情绪。
　　沈一了很轻，不像是这个身形该有的重量。
　　他安静地趴在自己背上，两只手轻轻地挽住自己的肩膀，潮湿温暖的呼吸会时不时拂过自己的脖颈，痒的贺航有些遭受不住。

　　沈一了…
　　贺航这一刻特别想扭过头看他，他这些年应该过的也不太好。
　　他比高中时候要更单薄，在歌厅厕所里的时候，贺航就看到了这个人瘦的鲜明的锁骨。

　　似乎是感受到贺航的目光，沈一了张开阖上的双眼，目光对上贺航的。他想说些什么，但嗓子又干紧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以为我还喜欢你，我只是怕你被车撞死，这样你死的就太容易了。”
　　贺航扭过头去，强咽下嗓子眼里那些纠结的说不出口的话。
　　“欠你的我都会还你的。”
　　贺航感觉到背后的人身子一僵，干瘪瘪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你能拿什么还。贺航想把沈一了从背上扔下来，拽着沈一了的衣领如此质问这个人。但感受着背上人的瑟缩又让他把这个念头憋回去。

　　沈一了很想继续听到贺航的声音，哪怕是难听的话。
　　他期盼再见到贺航已经期盼了将近两千五百个日夜，可如今这个寄承着自己深切思念的人冷眼待他，言语如刀般的磋磨着他的心。风已经把他吹的清醒。
　　他想就这么趴在贺航背上，大哭一场。告诉贺航自己有多想他，告诉贺航自己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抛弃他的想法。
　　可如今的他，再也没有资格开口跟他说那些筹备斟酌了几年的话。

　　一路再无任何交流。

　　滨城是个不大的城市，从歌厅到他家只需要经过五个路口，沈一了却感觉在贺航背上趴了好久好久。
　　贺航觉得自己应该还很熟悉这个小城，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走过有信号灯控制的那条桥，再左拐路过七八个小店铺，就能看到一中门口那棵高大的老槐树。
　　他和沈一了之前的家就在那棵老树的后身。

　　贺航把这些记忆翻出来，不知不觉背着沈一了走到小区大门前立定。滨城的那些动迁房都已拆的一干二净，他前两天路过新城区的时候还有些讶然。
　　不过这一片儿倒和他印象中的变化不大，除却比他第一次来这里时更破旧了些，倒没什么差别。
　　和韵家园，贺航把背上的沈一了往上垫了垫，轻轻把这四个字念出来。

　　看来是没有走错，贺航想。贺航全凭借着自己脑海里残存的画面走到这里。
　　从小区门口走到7号楼要经过三个拐弯，穿过一个小公园，再走过六棵树。沿着楼梯上到三楼，左转，蓝色防盗门，301，是沈一了的家；右转，黑色防盗门是他的…

　　贺航拒绝了沈一了在小区门口下来的提议，坚持把他背到了楼下。

　　“不让我上去坐坐么？”

　　“不了吧，我没收拾，太乱了。”

　　贺航没回应他的答复，也没什么表情，就只是平静地看着沈一了。沈一了被他看的有些心底有些发虚。
　　“是真的有一点乱，前几天有一点忙…”
　　还没收拾…
　　声控灯熄灭，楼道又重归黑暗。沈一了妥协，移开站得有点僵的腿，逐级而上。

　　贺航已经很久没再进过沈一了的家，可推开门进去，每一处布局都跟他记忆里的样子大差不差：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进门左手是客厅，右手是沈一了的卧室…

　　甫一进门，贺航只感觉地上有个东西在爬，沈一了开灯他才看清，一只棕白相间的肥猫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非要钻进自己两腿之间去，看这样子是把自己当成了沈一了。
　　笨猫。贺航嗤了一声。
　　他把脚底下的动物揽起来坐到沙发上，这只猫很沉，沈一了应当抱不太动，肥猫可能是许久没有尝试过凌空的感觉，一直喵喵的叫着，操着破锣嗓子像一只青蛙。

　　“你居然还留着它。”
　　贺航按着肥猫的肚皮，让它翻不过身来，这猫太胖了。胖的都快没了脖子，呲着牙努力弯起身子去咬贺航的手。沈一了给贺航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找了一个相对较远的位置坐下看着贺航。
　　“叫什么来着？牛柳，是吧？”
　　“是。”
　　“它怎么这么胖了？”
　　“几年前它生了一场大病，动了几次手术，从那之后激素就紊乱了。”
　　沈一了不是没想过让它减肥，可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它守着食盆饿的嗷嗷叫，又心疼的很。他怕它病死，又不忍它饿得难过。就只好每一顿减少一点猫粮，希望能起点作用。

　　“嗯。”
　　沈一了听不出贺航什么语气，也不看他，就只顾逗着猫。沈一了把猫料理的很不错，毛发柔顺，手感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那你呢？”贺航问他。
　　“我…我能怎么样。”沈一了用手在大腿上尴尬地蹭了两下，“就还是跟之前一样嘛。”
　　没意思。贺航看了他一眼，把猫撒开，猫在沙发上蛄蛹了两下才翻过身来，在他手上又报复性的踹了一脚才慌忙跑开。

　　“你呢？”
　　“我？我过的很不好…”贺航双眼死盯着沈一了，见他不看自己，又自嘲的笑笑，补充道：“拜你所赐。”
　　“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沈一了垂眸瞧着干净的桌面嗫嚅道。
　　两个人隔着茶几坐着，贺航语气冷冷地道：“一颗真心，你还的起么？”
　　“那我现在也给你一颗真心，你还要么？”沈一了抬头找寻贺航的目光，堪堪对上视线。
　　“你也有真心？”
　　贺航冷笑，目光下移，去看自己被猫踹过的手指，算不上痛。
　　“跟我睡一觉吧，趁我对你还有些欲望，这也是你唯一还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把衣服脱了。”
　　不容置疑的语气压得沈一了说不出话。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能偿还贺航的东西，他不配提真心，至于钱…他一个月赚的兴许还比不上贺航一天。

　　沈一了咬咬牙，站起身来，走到客厅中间，在贺航的目光下自暴自弃地把扣子挨个解开，脱下衬衣，露出白皙的胸膛。
　　他把衬衣扔到一边，走到贺航面前，低下头看着贺航。
　　“就这样，还是去洗澡？”
　　沈一了语气很急，贺航能看到他皮肤上蕴起几分粉色。

　　确实很瘦。
　　贺航打量般地在沈一了身上看了两眼。沈一了忽然觉得皮肤与空气接触的地方有些冷。
　　“就这样吧，东西都有么？”贺航说。
　　沈一了看到贺航也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搂他的腰，肌肤接触，腰间被触碰的地方生出一阵颤栗。
　　他和他离得太近了，与之前在歌厅的针锋相对不同，贺航拥抱他的姿势很温柔，就像几年前一样。

　　贺航垂眸看他：沈一了双眸微阖，没什么表情，可颤抖的浓睫却暴露这个人内心并不平静。
　　看着痛恨的人在自己身下隐忍，贺航心里蓦地就产生几分恶趣味来。
　　“我听说你们同性恋不都是隔几天换一个么，七八年了，没少换吧。”
　　贺航其实清楚沈一了本性就不会是有杂七杂八乱关系的人，他之前刚回国的时候早就找人调查过沈一了，再加上路沉在国内也一直帮他盯着，沈一了确实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没有。”
　　沈一了睁开眼，看着贺航逼近，男人薄唇微启，让沈一了一度以为是要吻他。
　　“真的没有？”，贺航没逼问，却莫名其妙地调转话题，提起一些他都快忘记的往事来，“我记得第一次好像也是在这里，对吧。”
　　“我记得那时候你不是挺主动的么，怎么现在跟着知道廉耻一样？”
　　贺航轻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脸部随着肌肉牵动也露出浅浅的酒窝，看得沈一了有些眼晕。
　　“贺航…之前…我…”
　　“裤子不脱了么？”贺航打断沈一了的话，伸手去解沈一了的裤子。
　　沈一了几乎是本能地去挡贺航的手，不知贺航是不是背自己太累的缘故，沈一了没用多大力气就把贺航拦下。
　　贺航又试了两下，感受到他的抗拒就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再与他纠缠。

　　“没意思。”沈一了听到他这样说。
　　贺航把外套穿上，起身要走。

　　他没有继续下去。
　　沈一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他的腿很长，从刚刚站的位置到门口的距离只需要迈三步。
　　他把门打开，回头看着沈一了，“既然放不开就不要装出这副深情忘不了的样子，让人恶心。”
　　“什么？”
　　贺航也没理会沈一了听没听见他的话，迈出门去，把要跟着他出去的棕白色的猫踢回来，“砰”的把门扔上。

　　沈一了在客厅里站了站，挪不开脚，他在思考贺航出门时说的话，他确实放不开，可他想不通他究竟哪里在装作深情，就因为猫？
　　因为还养着两个人当初共同收养的猫就算是深情？那不然呢，扔了？
　　沈一了盯着贺航在沙发上坐过的痕迹看了几秒，只觉得身上有些冷意。
　　他懒得去穿衣服，把贺航的话从脑子里暂时放下，晃开脚步，把趴在门口骂的难听的猫从地上拎起来，抱到沙发上，沈一了弯腰，第一下差点没抱动。

　　怪不得贺航说它胖，前些日子工作忙，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抱它了，好像确实有些重…

　　自己有没有装深情他不知道，可贺航有句话说的很对，自己确实是忘不了…

　　沈一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床上躺下，他很累了，可他却没有什么睡意。
　　猫爬过来，在他头上蹭了两下，见沈一了不理会它，叫了两声撅起屁股卧在他的枕头上。
　　沈一了想着贺航临走前说的话，叹了口气，准备休息。
　　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一样，鬼使神差地把猫挪开，躺到床铺与墙角挨着的那一侧，贴着墙，犹豫着伸出手臂，又像抱着很大的决心一般弯起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墙上敲了两下。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