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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贱什么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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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和贺航的争执几乎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推开房门,沈一了只恍惚看到几个人玩得很嗨,陈半雪豪迈地举着杯子跟路沉玩骰子。路沉挨着贺航好像在说着什么。
音乐太大,沈一了听不清。
“一了,没事吧,刚才去哪了?”路沉看到沈一了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关切地问。
“没事,我去买了瓶水,不用管我,你们玩。”沈一了声音低哑。
“什么?”
王启大着嗓门插进来,吵得中间的陈半雪拧着眉毛捂着耳朵回瞪过去。
沈一了不想也同样吼回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屁股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木,呆呆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把酒送入口中,周遭的声音好像有些朦胧,声音明明那么大但都听不太清晰。
“什么意思啊?动手啦,贺航?”
路沉盯着贺航,向沈一了努努嘴。看着沈一了行尸走肉一般地挪进来,衣衫不整的样子,他以为这两个人最多就吵两句,没想到贺航真的会打沈一了。
他是在贺航出国后少数几个还跟他保持联络的人。
这次也是他自作主张地把沈一了叫过来,从高中毕业后的同学聚会沈一了一律从不参加,但这次一听到贺航会来,想都没想就发消息说参加。
怎么还能动手呢?路沉自认为了解贺航。
他一直认为贺航是个理性的人,他时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要走上什么样的人生。可就是这个人,居然因为沈一了变成那个样子。
作为少数几个知道贺航跟沈一了感情的人,路沉真真切切地看到贺航确实是极其喜欢沈一了的。
即便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即便贺航是那段感情中的失败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贺航依然放不下沈一了。
你喜欢人家还打人家啊。
路沉没敢真把心里话跟贺航说。
路沉不止一次问过贺航是不是还喜欢沈一了,有几次贺航都差点跟他发脾气。可就算贺航言语上怎么否认,行为上表现得都像忘不了沈一了的样子。
路沉看着贺航拧着眉毛一言不发,气的不行,我给你创造机会,你丫怎么一点也不珍惜。
“没有。”
贺航目光停留在沈一了身上,一瞬又收回来。沈一了在喝酒,这个人好像确实是变化了很多,不再总是那副锋芒毕露恣意张扬的样子。
晕。沈一了又喝了三四杯酒,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他不知道是酒精带来的影响,还是在厕所时贺航逼近时清晰闻到的味道的作用,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想不清事。自己的酒量向来很好,从吃饭到来歌厅唱歌,这几杯酒还没到喝醉的份上。
沈一了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头脑烫的不行,而身体却冷得忍不住哆嗦。
现在正值七月,虽然还没到滨城最热的那几天,但也已经有三十多度,歌厅的空调也没低到那个份上,他不应该冻成这个样子。
他接连又喝了四五杯,才舍得把酒杯放下,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抬起手按着自己头上被贺航抓过的地方。
他并不害怕贺航的威胁,他向来只有自己一个,手里没有拥有什么所以也就不害怕失去什么。他只是怕贺航总会以这种态度对待他。
实在是太冷了,沈一了随手抓起衣架上的外套,也不去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就草草地盖在自己的身上用来挡住身体冷的部分。衣服上的是刚刚萦绕在自己鼻息周围的味道。
他没想到随手一抓就是贺航的衣服,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把这个衣服放回去,贺航高中时随便的一件衣服都已经是他堪堪支付的起的价格。
可他的身体却不自禁地去拥抱衣服上这股他朝思暮想的味道。
无论是贺航主动给的或是自己找贺航要的,都已经够多了。欠的债自己早已还不清,又不怕再加上这一笔账。
贺航在洗手间说要自己补偿他,沈一了其实是高兴的,他不怕自己还不清贺航,只是怕贺航不肯给他资格去还。
沈一了不敢再去想,他能感受到心跳都快紧跟着轰鸣的鼓点同频。
他的思维和身体好似被分为了两个部分,思维被噪声拉扯成奇怪的形状,而他的身体又在熟悉的气味影响下如此安心。
贺航知道路沉是关心他,但他却从来都不想把心事剖析给别人听。
尤其是在经历过某人的背叛之后,他更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展开给别人。
沈一了…贺航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那个曾经被放在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那人捂着头歪躺在沙发上,不知道睡没睡着。
沈一了身上盖着他的衣服,眉毛皱起,紧闭着双眼,露出一种脆弱的表情,贺航只感觉自己胸口蒙上一股酸涩的感觉。
自己这是在心疼他吗?
贺航看着沈一了,自己居然还在心疼他,心疼这个感情骗子。说不定这副脆弱难过的样子就是装给他看的,他一定知道自己会忍不住看他。
贺航不想再重蹈覆辙,他强忍住精神不去看沈一了。
“贺航,你老盯着陈半雪看干什么,噢!我忘了!怪我怪我。”
从贺航这看向沈一了,免不了会看到坐在中间的陈半雪。
王启露出一副看透了什么事一样的表情,贱笑着看向陈半雪。
“来来来,半雪,你俩得喝一个。你是六班的班长,贺航是七班的班长,你俩怎么也都得喝一个。”
贺航听到王启叫他,回过神来,看见陈半雪对他笑的灿烂。
要是自己没有认识沈一了,兴许会跟这个被称为校花的女人在一起。
可如今……他确实是对她提不起任何兴趣。
陈半雪给他敬酒,贺航也举起酒杯回应着,强迫自己不花心思去想沈一了。自己应该高兴些,毕竟和这些人已经隔了这么久没有见过…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他们四个聊天喝酒已经快有两三个小时,期间沈一了一直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意向。
他们这些人里,属贺航酒量最好,没什么醉意,路沉稍差一点,但看起来也像是清醒的。
至于陈半雪和王启,都已经喝的找不着北,满口含糊着再聚再聚。
路沉拉着二人一边一个,硬是按着贺航要求自己一个人去送陈半雪和路沉。
贺航知道他是想把沈一了留给自己去送。
他叫好代驾,把三人送上车。慢着脚步走回包厢,沈一了还是以同样的姿势捂着自己的头在沙发上睡着。
“沈一了…”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细风吹的贺航有些凉意。贺航伸手去拽沈一了手中盖在身上的衣服,沈一了攥的很紧,一下子居然没有拽起来。
贺航又伸手去推,没醒,看来是真的醉了。
“航哥。”
沈一了紧缩着眉头嘟囔出两个字来。
贺航的手瞬时停在半空——熟悉的称呼从熟悉的人的嘴里叫出来,如今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知道沈一了的旧习惯:每次身体不舒服时都会像这样撒娇般地喊他的名字。
再去看他,只见沈一了一只手捂着头,另外一只又从身下去够另外一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沈一了够了半天却怎么也抓不出来。
贺航一直盯着沈一了无意识地重复着一种极其歪扭的姿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硌在沈一了后背和沙发之间的东西拿出来,是沈一了的手机。
把手机抓出来握在手里,再去看沈一了,他没想到沈一了就保持着那样怪异的姿势睡着了。
贺航一只手把沈一了的胳膊从身下拿出来,又去看手里沈一了的手机,按下锁屏键,屏幕亮起,屏保居然是一只肥猫的大脸,摆着一副不屑的表情,对着眼智障一般地看着自己。
贺航顿感无语——再去试着解锁屏幕,才发现沈一了的手机居然没有指纹和面部识别,只有手势密码。
他想了一下,用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七”字形状就解开了。
打开屏幕,壁纸是一张熟悉的脸:贺航坐在一只丑到爆的长的像驴的黑白色独角兽木马上伸出手指比耶,脸上画着粗糙的裂痕妆,嘴快咧到了后脑勺,笑的灿烂。
他自己都快忘了多久没见到这张照片了,也快忘了自己多久没像照片上那样发自真心地笑过。
盯着照片,又去看沈一了熟睡的脸,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贺航才想起自己拿沈一了手机的目的,打开拨号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依次输入,拨给自己。又把自己的电话添加备注加到联系人里,思索了一下,设为星标。
贺航把手机塞到沈一了的裤子里,又去沈一了的怀里拽自己的衣服,依旧拽不动。歌厅的服务员过来收拾卫生,已经来了有两分钟,在门外等着。
贺航没空再去管自己的衣服,一手扣住沈一了的腋下,另一只手去搂沈一了的腰,把沈一了强行抱起来,转过身揽着沈一了的手臂架上自己的肩膀。
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居然被沈一了扔在地上,弄的贺航一阵头大…
他用脚把自己的衣服勾上来,又捡着沈一了的衣服,搭在自己肩膀上。两手夹着半梦半醒的沈一了在服务员见怪不怪的眼神里走了出去。
他还不知道醉酒的沈一了居然有这么不老实的一面。
从包厢走到大厅,三层楼的高度,沈一了在楼梯间里一直挣扎着往下掉,贺航拉着他的姿势几乎换了四五个,好容易才把沈一了放在大厅门口的沙发上坐好。
贺航扣好衬衣最上面的纽扣,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想了想又把手机关上塞进兜里,这个时间对方已经休息了,再叫对方的话会让对方一家都睡不好觉。
他去找前台要了几张纸,去卫生间淋上些水弄湿去擦沈一了的脸,这一下总算才把这个醉鬼弄得清醒一些。
贺航看着沈一了缓缓转醒,睁开眼,眨了两下,无辜地看着自己,心里感觉有些烦。
“别装,露出这种贱样给谁看。”
听到贺航难听的话语,沈一了意识回笼。
在用了几秒去思索自己在哪之后,沈一了的理智才彻底清醒。疼,沈一了只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尤其后背某处更是疼的厉害。
“贺航,我…”
“清醒了就自己走,你还指望我给你弄回去。”
沈一了没有理他难听的话语,挣扎起身,环顾四周,拎起自己的衣服,也不管会不会让衣服褶皱就胡乱地塞进怀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扶着墙壁都快走不成直线。尤其出门口时一度让贺航以为他要摔在地上。
贺航走在沈一了后面,踩着沈一了的脚印,看着这个人晕晕乎乎地走,也不去确定自己在哪,出门随便找个方向就走。
看得贺航满头黑线:要是自己就这样放沈一了回去,这个醉鬼要么被人捡尸,要么在草丛里躺一整夜,反正肯定找不回自己家在哪。
沈一了走出门,凉风吹在脑门上,只感觉头更疼了,没有时间去管东南西北,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他不想从贺航的嘴里再听到任何一句难听的话了。
他吸吸鼻子,稳住身形,把自己塞到皱巴巴的衣服里,还没来得及系扣子,只感觉脚跟被人轻轻地踢了踢。
“你家在哪?”贺航问。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矫情什么,还是一中对面么?”
贺航见沈一了没有否认,想来沈一了也就刚工作几年,应该也没有太多钱去搬家。
这里离他家不远,或者说在贺航的记忆里这个滨海小城里所有的地方都相隔不远,贺航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只能走着给他送过去,这个点钟应该很难再找到出租车。
贺航几乎是拖着沈一了在走,沈一了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慢了,颤颤巍巍,甚至有几步贺航怀疑他是不是就要跌在地上。
“慢点,贺航,我要…吐了…”
贺航拉着沈一了走得飞快,沈一了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般,胃里一阵阵反胃,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吐了。沈一了挣扎开贺航拽着他的手,在一处台阶处停住坐下,他必须要缓一缓。
“走不动了?”
贺航发现自己对这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是真的有耐心。
“你要是不耐烦你就走嘛。说了补偿你就一定会补偿你的。”
沈一了挥开贺航的手,他本就没想让贺航送他。这么晚了,贺航送他回去,他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出去找酒店去睡,只能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他家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整洁。
贺航本就是个挑剔的人,再加上如今故地重游,保不齐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话从贺航嘴里出来。
“上来。”沈一了听到他说。
沈一了感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从脚下蔓延到胸口,让他心跳都好像漏停了一拍。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
他难以置信地看到贺航在自己身前蹲下,用后背对着自己。
“属虫子的?这么慢?”沈一了看到贺航扭过头不耐烦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