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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电话回拨很快被接通。他爸说他姐怀孕了,想家人,想他跟后妈过去待几天。石启澜愣了一瞬,连忙说知道了。被挂断后,他还在想他爸刚刚说的话。没想到他姐怀孕了,意外知道这个消息,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他是别扭的,有种很不适的感觉。好像做坏事不会有惩罚一样,他姐小时候坏事做那么多,现在照样家庭和美,还怀了宝宝。他实在不想让他爸去,又觉得自己算个屁。人一家子团聚,他连个消息都是二手的。
      石启澜有种自己才是欺凌者的错觉。他觉得如此委屈,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好的运气。就连执着等一个人十多年,也没有半分便宜可占。对方更耀眼,而自己还在原地打转。
      暧昧的氛围被他自己搞的一团糟,他醒了神,觉得是时候谢过林子业回家了。
      他手攥着手机一回头,刚好看到对方神情担忧的望了过来。
      就这一瞬。他真的真的要落泪了。
      石启澜觉得自己就快藏不住无名的委屈即将泪洒出来,他要被林子业这副关心的眼神搞的溃不成军了。
      “呃,我的衣服啥的有吗?”,石启澜一张口就发出了哭腔,他努力压了压:“我先回家吧,晚点再还你……”,衣服。
      字还没说话,便被对方搂住了。
      石启澜是想逃的。他不打算露出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可身体被抱住的这份温暖怎么让人泄力的如此干脆。原本还在强忍着的泪水就这样浸湿了林子业的睡衣,他哽咽着想要开口解释。
      却被对方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
      林子业说:“没事,我都知道。”

      石启澜不懂他知道什么。事实上两个人对彼此的家庭都并不了解,他靠着林子业这个人完成了对他家庭的猜测。对方又是靠什么呢?
      这样过分举动,在这样清醒时刻的。他眼泪流湿了林子业半拉肩膀头再加小半节袖子,泪真多啊,他想。
      现在怎么办,这么离谱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头还埋在对方怀里,那股洗衣液夹杂着洗浴后的香味儿缠绕鼻尖。
      他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纸,给我张纸。
      算了,先脱离开对方吧。真的要流到下巴了,他的鼻涕。
      好恶心,要不要用舌头舔回来啊。
      好恶心。
      他趁鼻涕还没完全滴下来一把推开了林子业,头也不回的冲进洗手间。
      走错屋了,这是厨房。
      算了,他扯了张厨房纸,勉强的擦着鼻涕跟眼泪。
      在继续保持为0的形象跟放肆做一次自己中,石启澜痛快的擤了擤鼻涕。
      轻手轻脚走回客厅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还是一脸紧锁眉头的担心神情。泪痕在睡衣上画了好大一片深色,石启澜竟觉得林子业像极了深情专一的人。
      他或许爱自己爱的无法自拔,以至于看到自己落泪,他都跟着心疼。
      天啊,今天妄想的次数已经到量了,石启澜你别太夸张。
      他故意发出声响,谨慎的开口道:“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下次请你吃饭?我,我先走了啊?”,还想着把碗筷刷了,厨房收拾干净再好好道谢离开的石启澜,此时此刻只能选择快速消失。
      林子业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这么看着。
      石启澜被盯的叹了口气。
      像被对方的视线捆住一般,他慢慢蹲下身。
      初中时期他很怕被林子业这样无声的注视,基本每次都会忍不住开口投降。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没什么长进,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怂蛋玩意儿。
      “这说起来有点复杂,就……长话短说吧。”,他试图做最后的讨价还价。
      “我时间足够充裕。”
      意料之中的回复。他大叹口气:“好吧……好吧,我不保证这很有趣,肯定不会让人心情愉悦。”,石启澜打量着林子业,对方丝毫没有松嘴的意思。
      ‘行,你让我说的,那就跟你说个清楚。让你给我甩脸子。’
      石启澜尽量语气平淡的把家庭,后妈,姐姐说了出来。越说越收不住,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出口,他把一些发生过的有的没的的事情像倒垃圾一样,倒了个干干净净。
      原本一字一句十分清楚,慢慢声音小了许多。
      蹲麻了腿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小声的嘟囔着,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叨给自己听。
      他说了很多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救那些被藏在铅笔盒里的蜗牛,害它们集体丧命。他是个坏人,把它们带上希望的诺亚方舟,又让它们跌进地狱。
      对不起那两只可怜的刺猬跟那两只爷爷送给自己的鸟。它们如此脆弱不堪,像极了当时年幼的自己。他们的死仿佛变成一只掐住自己喉咙的手,他现在想起都会难以呼吸。
      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是什么便宜货,他张口闭口都带着。
      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更是愧疚。辛苦赚钱给买的衣服被他姐剪了给娃娃做衣服,他依旧穿着后妈给他的,几代人淘汰下来的衣服。
      小时候受的心灵创伤在长大后看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实际上未来的每一步都因此变了样。
      他变成了讨好型人格、内向型人格,闷头吃苦,放弃挣扎。在遇到喜欢的人不敢主动出击,碰到过分骚扰自己的人也不敢狠狠回绝。
      这都令自己吃尽苦头。
      可他毫无办法。
      谁想像个傻子一样等一个人等这么多年,谁又想在阖家团圆的日子被迫出柜。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被揍的体无完肤。
      至少心不是破碎的,他还敢去主动的爱一个人。
      可现实如此残酷。他只会一边守株待兔,一边不确定这兔子会不会真的闷头撞上来。
      如果喜欢的是蠢兔子就好了,感觉几率更大一点……
      意识到有点口干舌燥他才住嘴,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扎破的酒红色气球,皱皱巴巴的缩在那里。他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抬头去看那个人。
      林子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蹲到他面前的。
      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或者说有没有听到他后面的小声嘟囔。
      两人像各怀心事,双眼对视竟无话可说。
      林子业的眉微皱着,像是心疼他的遭遇又像是难以想象他这样的经历。
      这让石启澜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透明的。仿佛连血管都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自我剖解是痛苦的,可他现在只觉得麻木。
      以前耿耿于怀的事情,在此刻都变得如此渺小。
      他突然变得好高好大,眼睛看着下面还要弯腰驼背,很累,他不想在意这些小事了。
      就像把这堆灰扑扑的破烂都卖给了林子业这个人,他现在一身轻。
      对方依旧专注的看着他。
      对石启澜来说,这目光足以治愈自己心底陈旧的疤痕。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林子业眼中有一瞬的诧异,随后也看着他笑出声来。
      没什么原因的,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双双笑到肚子疼。

      “我说的嗓子都痛了,该你了吧。让我也当当观众。”,石启澜很好奇。
      “你觉得我的家庭情况应该是什么样的?”,林子业低头笑笑,也陪他坐到了地上。
      “嗯……从小被奶奶宠爱,爸妈在国外赚钱?反正你学习好,人也好,啥都不需要操心。活着应该没什么烦恼吧?”,石启澜语气发酸的说着,心里想长的还又高又帅,不知道招惹多少小姑娘……小伙子。
      “噗。”,这也太过理想了,林子业轻摇着头笑道:“明明自己过的很苦,可一说起我为什么就像创作童话故事一样,全是好的。”
      “难道不是吗?这不是公认的?”
      林子业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冷不丁想到,如果石启澜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很失落呢?刚刚说起自己还满脸乌云密布,现在聊起他来又恢复了清澈明朗。
      ‘想要这份明朗一直挂在对方脸上。’

      “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平时没少关注我啊。”,他伸手扒拉石启澜的头发,使劲儿的揉了揉。
      就像检测到关键词触发了自动回复一样,石启澜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开口反驳:“我才没有关注你!”
      “好,好。”
      “是真的!”
      “嗯,我信。”
      敷衍至极。
      两个人站起身,氛围没那么尴尬了。石启澜把话说完也没什么好逃了,心里轻松不少。
      他主动去收拾碗筷,看着对方跟自己的睡衣。
      这感觉……真的像敞开心扉后在甜蜜同居诶。

      他收拾完厨房想看看林子业在哪里,打算跟对方道谢就走了。
      在洗衣间发现了一脸嫌弃表情的林子业。对方正把洗衣机洗完的床单被罩塞进烘干机里。石启澜有点转不过来弯,这时候洗床单被罩干嘛。
      直到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混合着香味儿。
      石启澜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地上的垃圾桶,似乎有一些干掉的类似呕……
      没有一点犹豫,他转身就逃。结果‘砰’的一声撞到了自动关闭的门上。
      该死的门。
      好痛。

      “疼吗?”,林子业散漫的靠着墙壁,戏谑的故意问道:“下次还喝吗?喝三杯吐一床铺那种?”
      “……”

      是谁说长大了要尽情享受自由驾车跟喝酒的乐趣啊。他觉得自己没体验到任何乐趣,反倒是被当成乐趣了。
      石启澜风一样的逃回了家,睡衣跟鞋都没来得及换。门关上还没往前走半步,门铃就响了。
      讨债都没追这么快的。
      他把门打开,刚想请对方有点边界感,就见林子业毫不客气的换上他的拖鞋进屋,脚太大还漏外面一小节。
      他嘴里跟和尚念经一样语调平稳完全没有一点起伏的念叨着:“累死了,累死了,大晚上好好的觉都睡不了,某些人撒酒疯就算了,还到处乱吐,搞的他凌晨换床单被罩,换完了还得一寸一步的擦地板。早上起来还得洗衣、做饭、伺候人。搞的我现在看到我的床都有点应激障碍了,很有可能要跟你做一阵同床室友,提前跟你商量一下,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我一宿没睡的熬了个大通宵,尽心尽力的伺候石酒神。说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为了别人熬一宿,真的很难得。是需要写进人生档案的程度。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那就今晚吧。我困的不行就先去睡会儿了。正好你做完饭可以叫我,这间是你的卧室吗?”
      林子业推开次卧的门:“啊,抱歉,打扰到你了可爱的小猫咪,继续睡吧,我进错屋了,我离开。”
      “……”
      石启澜半句话没插上,对方已经自觉的去寻找他的床铺,并成功在他屋里找床躺下。
      他在叫与不叫之间犹豫,最终还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
      林子业这样嘟嘟囔囔的碎嘴子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
      真是服了他了。
      不过看上去真的很累,几乎是才躺不到几分钟就感觉他睡着了。发丝挡住双眸,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起来像大只的犬类,实在太让人心软了。真想冲过去揉揉对方的脸。
      石启澜拍了拍发烫的脸。
      ‘一天天就想屁吃,林子业啥都好行了吧,真是被拿捏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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