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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界限不分 ...

  •   一年又一年,春过秋来。
      “喂,予清,你什么时候来啊?”
      李予清正坐在车上,“你别着急,我得先去接羡与,你慌什么呀?别着急别着急,苏大律师沉住气。”
      岁月并没有带给李予清沧桑,反倒给他平添了许多时间沉淀的风韵和淡然。
      “对,师傅,三中,那边拐。”
      那是李予清的母校。
      今年的程羡与,高二上学期。
      十七岁的少年褪去了小时候的稚气,眉眼处的锋利与冷淡都毫无遮掩的扩散开来,李予清走下车。
      程羡与那张未经丝毫雕琢,吸人眼眸的脸。在一大群高中生里,很好认。
      李予清隔着人群望去,一眼就同身高已经183的程羡与对视。
      程羡与背着个黑色书包,手里还拿了两本书。看到他的时候,先是考究,后又是惊喜。
      “诶,学霸,那谁啊?”
      “我哥。”
      “哥长得真帅哈!养眼!”
      “那是我哥,不是你哥。”
      “……”
      程羡与走到李予清身边,心骤然一紧。
      李予清的电话又响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好吧?刚接到孩子,再等等。你记得给我发定位,别催了!来,宝贝儿上车,小心点儿啊,系好安全带,累了吧?苏掩!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儿,。我们马上就出发。”
      李予清柔软的头发贴在后颈上,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搭了白色的丝绸衬衫。
      程羡与抬眼紧紧的盯住李予清,今天的他与平时大不相同。
      纤细手腕上的褐色腕表,脖子上挂着的金色项链,黑色半框眼镜。
      更让程羡与心神不宁的——是李予清戴在无名指上的素色戒指。
      究竟要去干什么呢?
      “哥,我们去干什么?你怎么突然来了?”
      “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一会儿先去六叔家吃饭,反正你明天也不上课。诶!我听说你参加了个小提琴比赛,还拿了奖啊?我看看?”
      程羡与从书包里把那张荣誉证书递给坐在副驾的李予清,“那天发挥的一般。”
      李予清翻看那张荣誉证书,一等奖,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个证书,他也拿过。
      “切,还是市上的奖,不错呀,小朋友。”说着,李予清眼睛看着那张荣誉证书,把手伸到后面。
      程羡与自然的前倾,用脑袋蹭了蹭李予清的手心。
      渐渐的,金色的天空中浮起了暗沉,几颗星子孤独地守望在浩瀚之中,往前看去,全是灯红酒绿,鳞次栉比的高楼林立。黑色迈巴赫驶入小巷子里,小楼的门早就打开了,几个人围在那里,透过车窗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嘈杂声,热闹又熟悉的感觉,让李予清险些失神。
      苏掩把下车的李予清拽到一边,然后把后面那小孩儿推到了屋里。
      “你们先别闹,我和予清说点事儿。”
      程羡与的眉眼冷下来,但还是乖乖进去了。
      苏掩今天很重视的穿了一身墨绿色丝绒西装,冷白的肌肤显得人苍白又脆弱,长发很整齐的理在身后。
      他的脸,直到揪心,怎么会有人越长越回去了?越长越年轻呢?
      “那我有个问题了。”苏掩的语气放缓,“以前,我们几个有什么事儿都发消息给你的,你都推脱有事来不了。那这次怎么就来了呢?淮景桉和你的交情,是还不错,但也没有很好,你干嘛非得去他的婚礼?”
      说完,可能是怕李予清误会他,便又补了一句,“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而且我和淮景桉没怎么接触过,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也没别的,而且我不止去参加婚礼,我要回家一趟,打扫打扫,然后带着小孩儿去看看我妈。”
      这些刻在灵魂里狰狞的疤痕,刺骨的伤痛,都在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逐渐变得淡忘。
      苏掩夸张的“啊”了一声,“放下了,看来确实是放下了。”
      “算是吧,我也不知道。”
      照片虽褪色,人影婆娑。
      自从程羡与上初中开始,李予清回北京的次数就增加了许多。当时为了小孩儿上学,他专门给小孩儿单迁了北京的户口,然后再由苏掩照看着,他倒也放心。
      程羡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门外的李予清。
      声音太杂,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和几个老师站在文化墙边上。
      “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往年优秀的毕业生,你看看这些。”
      “那唐老师,这个是?”
      唐絮是个老教师了,教英语,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每天雷打不动的挽头发,穿皮鞋,熨衬衫。
      她顺着程羡与的目光寻去,“你说这个啊?李予清,也是我的学生,当时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他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他的母亲是个艺术家,很美。当时这孩子是赢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金奖,被保送的。上了大学之后,我还听说被直博了心理学和量子信息学的双学位,可厉害了。”
      “好像当时都想着要出国了,但后来就没了水花,不知道怎么了。”
      程羡与看着照片上李予清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李予清。
      “好优秀啊。”
      “是啊,特别特别棒,高中经常拿奖。而且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我记忆很深刻。”
      某一个瞬间,他好希望,去到李予清的学生时期。
      他越长大,就越希望了解更多——关于李予清的一切。
      “哎呀!羡与,来!吃饭了。”
      从二楼下来的赵林晖一眼就看到了程羡与。
      “累吧?我怎么感觉瘦了呢?”
      “没有,六叔。”
      他还是那络腮胡,还是那玉扳指。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眼袋更明显了,也老了。
      李予清和苏掩正好从门外进来。
      李予清的手搭上程羡与的肩膀,把小孩儿往他的身边带,
      这几年他被苏掩照看着,和六叔这些的交流就更多了。
      “你们看看,咱们的神还是这么帅!这打扮!这身段!”
      “哟哟哟!就你会说,你别听他的予清,他刚才还说,万一你老的五六十了,苏掩叫去的司机接错人了怎么办?你说这不是欠的吗?”
      “予清,你可终于让我们给见着了,太想你了!”
      “周均然,你恶不恶心?你再这么说话,我就立刻把你叉出去。”苏掩轻咬着后槽牙,冷冷的瞧了一眼坐在他身边一身运动服的男生。
      赵林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快坐快坐!吃饭!予清,我怎么觉得你也瘦了呢?”
      程羡与就坐李予清身边,忍不住的扭头看了李予清几眼,瘦了吗?他就说不该去读寄宿高中,不好好吃饭。
      “没有,哪儿瘦了?我身体好着呢,别担心。”李予清一边说,一边给程羡与夹菜。
      “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啊?”男人搓着手,小心的问了一句。
      李予清认真的想了想,“两三天吧,羡与就在这里读书,时间倒不要紧,主要是山里那群孩子,我不在这几天,又得落下好多课程呢。”
      一群人闹哄哄的坐在饭桌前,每一次李予清回北京,他们这一群人就都心照不宣的到这里。除开有的时候苏掩、顾应年这些忙的不行,一周里国外国内来回飞的常客。大部分的他们都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儿。哪怕这次李予清来,是因为淮景桉的婚礼。
      李予清塞了口菜心到嘴里,接过程羡与递过来插好吸管的牛奶,扫了一圈,“淮景桉人呢?明天结婚呢,新娘怎么样?”
      “那小两口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快活了,别管他们,但是,淮景桉特的和我们说了,说他很感谢你去参加他的婚礼。”
      苏掩难得的,得体一笑。
      就在大家闹腾的时候,窗外闪过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随后,就是一阵突兀的门铃声。
      苏掩坐的离门近,刚开门,一幅无比熟悉且冷峻的眉眼就闯入他的视线。
      顾应年的身型高大,又是一身很挺拔的大衣,暖暖的色调,却挡不住他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掩缓缓的让开了身子,将门关上。
      李予清看着顾至年的五官,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苏掩。
      顾应年除开程羡与外,和每一个人都敬了酒。
      苏掩很自然的拿起酒杯,碰上顾应年的杯口,“好久不见。”
      “哎呀!这是什么日子啊?顾哥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还迟到了,再罚酒!罚酒!”
      苏掩嘴里嚼着一颗花生米,什么鬼啊?不是说了顾应年不会来吗?说了顾应年不会来,他才来的,真的倒霉死了。
      这个时候,顾应年朝向程羡与,“小孩儿长高了啊!太标致了,李予清,你眼光太毒。”
      “没有,是哥养的好。”
      直到晚饭过后。
      六叔看着这一屋子人直觉得头疼,“你们这七个人,我这里也睡不下啊!予清,你们自己挪挪,我,去洗碗。”
      听到六叔加重的那两个字,大家都心里门儿清,老头子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
      “哦,我自己回家住,然后还能顺一个,你们分吧。”苏掩拿起手机,快速回了个消息。
      “那顾哥,你自己回家住,还是怎么样?”
      周均然点了点人,“两间房间,予清和这小孩儿住,苏掩回家住,那,带我吧,苏掩!我求求你了!我要去住你的豪华大复式!我求求你了,如果你能让我去借宿一晚,勉强叫你一声爹也不是不可以。真的,我用我的人品担保。”
      “我也要去,哥!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哥!求你了!也带我一个吧!义父!”
      苏掩眉心一跳。
      李予清拿着手机,他和苏掩同时抬起的眸子,又正好撞上。
      “你们都给我滚去住酒店,一群土匪,到我家究竟是惦记我的酒啊,还是我的酒啊?”
      当闹腾的声音渐渐消退,安静的氛围里,李予清和苏掩一起在房间里坐着,浴室里哗啦啦的传出水声。
      这个时候,真的像小时候一样,自己和苏掩一起跑到六叔家来过夜,偷偷点外卖,偷偷打游戏的日子。
      李予清夺过苏掩宿醉的红酒,认真的看向苏掩发红的眼睛。
      “能有什么?真是的,一直给我发消息。再说了,我要是枯木逢春了,我肯定第一个跟你讲,谁让你,和我一起长大呢。”苏掩半阂着眼,“而且,我和顾应年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你觉得不对劲是你感觉错了。”
      “行,苏大律师,你说什么都行。”
      李予清话风一转,“睡过了吗?”
      李予清说的话,像是将那些年里压抑、隐忍了的轻狂与意气风发一并解救出来,活像个斯文败类。如果,是说如果,陈默颍没有死,那么,李予清的人生定然顺风顺水,星光灿烂。但世事无常,既然已经发生,那便不再有如果。
      “你疯了吗?都说了没关系,勉强算我,暗恋他,暗恋他过吧。”
      “……肯定有事儿。”
      李予清把苏掩扶到迈巴赫上,窗外的灯光与树木匆匆闪过,他的脸模糊的投在车窗上,成了一圈圈虚影。
      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勉强能让苏掩发晕的头脑清醒了一切。
      他瘫倒在床上,将脸藏到枕头里,他怎么会回来呢,当初不是都说好了,他们这一生都不再相见吗。
      顾应年,你又骗我。
      出尔反尔,没信用,不要你了。
      “哥,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程羡与眼睛亮晶晶的,希望李予清可以给他讲一些他年少时候的故事,哪怕是一点点也够了。
      他对李予清的过往知之甚少,他不知道李予清的人际关系,不认识他的家人朋友,在他和李予清的相处过程中。他的处境太过局限,让他太过被动。只有李予清给他一点点慰藉,才能让他短暂地缓解这种不安。
      “我吗?就那样,睡吧。明天,还要去参加婚礼来着。”
      “小朋友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乖。”李予清又揉揉程羡与的脑袋。
      那个人就这样躺在他的身边,他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对李予清如此在意。
      他还年龄太小,执拗的不想让亲情与爱情的界限不分。
      ……
      “予清,你这次回来,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得怎么样?”六叔替李予清夹了一个小汤包,“我今天早上特地去买的,你最喜欢的,蟹黄小汤包,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尝一尝吧,不喜欢我明天试着亲手给你做。”
      李予清咬开了一个角,确实还不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也没有像年少时那么喜欢了。
      “好吃,还是以前的那个味儿。来,羡与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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