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墓志铭》阿零小羽

5、夏花

　　第二天我又遇见了她，她坐在赵家院门外，在纳新鞋底，她依旧穿褐色衣服盘着头，神情不悦，郁郁寡欢的样子。
　　我们沉默地对视一眼，我直接关门进屋了。
　　我看了很久的书，院外两个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我烦躁，我无聊地用钢笔在手上画图案，门忽然被打开，我吓了一跳，划伤了手。
　　进来的是堂哥媳妇，她问我借书。
　　我问她，什么书。
　　她说关于裁衣的，问我别处的新花样，她说几年没有新衣服了，老公都嫌她老旧，又说“弟媳新裁的衣服连我老公都夸好看。”
　　我有些无语，一边想着你们又不是一个老公，一边说着“没有”，想把她打发走，她生气了，说我也看不起她，直接摔门而去。
　　我看着浸了钢笔水的伤口，也没有上药的欲望了。
　　我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当天晚上，堂哥就提起了这事，他责我不分尊卑，不近亲人（当然这也是我的总结，我的堂哥也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只是意思的一样的罢了），要我多体贴家里人。
　　我承认某一刻我是动了杀心的，但是又想到等等我走了，家里只有那个疯了的娘，虽然说我恨她，想让她自生自灭，但是又想，我还是积点德吧。
　　于是我讨好一般地向堂哥妥协，明天我陪嫂子去裁缝店吧。
　　去裁缝店的路是我这回到这里来后走得最长的路，脏兮兮的土路，还有绵延不绝的野草与垃圾，尘土与飞虫，四处还有一些半拆不拆，斑驳不知功用的建筑和石台木栏。
　　这里的裁缝店没有什么好布料好花样，连手艺也马马虎虎。
　　我想着之前在外面上学的时候，那些女学生的打扮，选了些鲜艳的料子，堂哥媳妇马上生气，连连拒绝，说是和谁谁撞了颜色，我又选了几个，她都纠结着没有同意，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最便宜的料子里选了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她才勉强同意。
　　我又把想到的款式说给裁缝听，看他还有些不太明白，我又画了下来，裁缝却说要再加钱，堂哥媳妇一听不乐意了，就和裁缝争论起来，不一会就说这个款式不好看，挑这里那里的毛病，最后又说不做衣服了，抬脚就要走。
　　我有些生气她说我设计的款式不好看，被他拉出去，在门口又碰见了一个人。
　　褐色衣服，盘着头，红色头花，赵秉城的新媳妇。
　　她点点头，向堂哥媳妇问好，堂哥媳妇问：“花燕啊，去干什么。”
　　“去拿给妈做的衣服。”
　　“行，你去拿吧。”
　　她点点头又走了，她路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无悲无喜，我却无端觉得像一阵风一样，吹落了秋树上几片微微颤颤的枯叶，翩然落在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像风一样的眼睛，像花一样的身姿打扮。
　　她一定喜欢花，喜欢秋夜明亮又迷茫的月亮和层林浸染的枫叶林。
　　我突然觉得，她一定适合复杂的盘发，翠绿的耳环，嫣红的蔻丹和刚刚的，我设计的裙子。
　　有些人天生就有漂亮的气质和感觉，有些人天生就像一朵花。
　　我又想，如果她不是赵秉城的未婚妻，我会去找她做朋友的，当然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得上我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