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清醒梦 ...
-
陈知行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卷毛小孩，对方对他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置于唇边，示意陈知行不要声张，然后递过来一张叠起来的纸，又盯着陈知行看。
“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陈知行说。
小孩满意地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裴路一脑门问号。
“没事。”陈知行轻声对裴路说。
陈知行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什么东西跟地面相撞的巨响，还有路人的尖叫声。裴路从玻璃向外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裴路不由得转头看陈知行：“是尹颂声！尹颂声跳楼了！”
没等陈知行回答，那边小孩烦躁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卷发弄得更凌乱了，还拔下来了几根。
“再来一次，这次绝对可以。”他对陈知行信誓旦旦地说。
陈知行猛然惊醒，正好看到混血小孩放下笔。
陈知行三两步走到小孩身边，拿过他面前的纸，然后对小孩说：“生日快乐。”
“谢谢。”小孩看上去不是很愉快。“还是不行，最后一次。”
裴路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好眼熟啊。”
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陈知行猛然惊醒。
高处，两个身影手牵着手，毫不犹豫地稳步走向天台边缘。
他们身边赫然是之前突然消失的三号床人格意识体，他身穿病号服，束缚带松松垮垮的垂着，微仰着头，一脸享受地挺直腰杆挥舞双手，就像在指挥一场音乐盛会。
“裴路……愚民……代价……”
三号床前言不搭后语地呢喃着。
下方的行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尹笙声觉得这个场景有种强烈的既视感，她来不及思考，本能的拼尽全力挣扎。
然而仿佛是沉浸在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里，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尹颂声安静地走到末路，下一秒便是一脚踏空。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失重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尹笙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和尹颂声正站在天台的入口。
三号床表情疑惑的愣怔着，已经变得简单的思维无法处理更多信息，他很快放下了那一丝违和感，再一次操纵起尹笙声和尹颂声的身体。
尹颂声觉得自己逐渐可以反抗这种控制力，她忍耐着肌肉传来的酸痛感，终于拉着尹笙声在离天台边缘一米的地方停下，并小小的后退了半步。
三号床的表情阴沉下去。
尹颂声被控制着猛的向前，拽得尹笙声也失去平衡，眼看两人都要跌下去，尹颂声突然甩开尹笙声的手，将自己的姐姐留在原地。
“颂声！”
尹笙声只看了一眼楼下，便被血腥的场面吓得缩回头，她为自己的恐惧而愧疚，觉得自己应该马上转身扑上去，跟凶手拼命，但又无法停止身体的颤抖和发软。
她想起这个人之前提起过裴路的名字，意识到这个情况下自己也凶多吉少，鼓起勇气决定问清楚。
“你……认识，裴路？”
三号床被这一幕逗乐，发出一声嗤笑。
尹笙声看着他的病号服，颤抖得更厉害了。
“裴路为什么会死？跟你有关系？”
三号床没有回答，也没有对尹笙声下手，整个人突兀的消失了。
整个天台除了风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
尹笙声跪坐在天台边缘，片刻后，楼下的喧嚣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看，看到了人群，和被人群围住的一滩妹妹。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你好？”
一个小时后，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去，窃窃私语着刚刚的惨状，卡娜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小书包邀请陈知行和祝玺跟她一同离开。
“你也一起来吧？”她对裴路说。
“哦好。”裴路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看得见我？大哥！她看得见我？！不是？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知行甚至没有目睹同类死亡的最基础的悲哀感，更不谈安慰裴路，只觉得被裴路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闭嘴。”
裴路迅速做了个缝上嘴的手势，一双眼尾略下垂的狗狗眼流露出一丝委屈的情绪。
陈知行不为所动。
“我会解释的！”卡娜瑞连忙说。
“刚刚那是我的同伴的能力‘清醒梦’，他可以将现实变成梦境，前提是梦里的人没发现自己在做梦。”
“四次？”陈知行问。
“对，四次以后，所有人都感觉到既视感或者明确的发现自己在做梦，所以梦结束了。我的能力叫‘矿洞里的金丝雀’，是一个预知危险的能力。”
“我也有吧？生日快乐？”
卡娜瑞点头:“是一个能实现愿望的能力哦！”
三人一鬼很快离开主干道，在小路上走了大概五分钟，迎面而来两个人影，是之前带走卡娜瑞的风衣青年，以及双眼通红的尹笙声。
青年冷着一张脸，身材瘦高，样貌俊美，黑眼圈和略遮过眼的刘海给他加了一笔流行的颓丧感，整个人流露出一种高冷不近人情的气质，但是一开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老板……”他在卡娜瑞面前蜷缩起长腿长手蹲下，似乎因为失意失去了颜色。
卡娜瑞熟练地踮起脚猛拍人头:“乖乖，不哭不哭。”
青年的失意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知行和祝玺一眼，垂下眼皮抿了抿嘴道：“你们好，我是无名，没有名字的无名，我的能力叫‘清醒梦’。”
很显然，这是个性格内向且过度共情的人。
裴路和尹笙声凑在一起讲了几句悄悄话，看上去谈话并不是很愉快，裴路很快飘回陈知行身边，满脸写着纠结和愁苦。
“有件事，老板。”无名对卡娜瑞说，“你的愿望似乎出了点问题。”
“不是实现了吗？受到刺激能看到人格意识体不是很正常嘛。我许的是让两个人活下来，虽然只实现了一半……不是说‘生日快乐’不好的意思，可能是第一次使用能力不太熟练的原因……”
卡娜瑞说着开始仔细观察魂不守舍的尹笙声，突然发现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陈知行看了眼裴路：“不，这大概不是第一次用，还有从我的视角看，她的左半边变成了尹颂声。”
裴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无名说：“她的确跟我说她叫尹颂笙，歌颂的颂，笙歌的笙。”
“……”
“某种意义上的确都活下来了。”陈知行吐槽。
卡娜瑞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五分钟后，一行人拐入一座老小区，楼体墙面斑驳，布谷鸟在头顶的荫翳中欢鸣，连大门口小区名字的金色大字都全部脱落了。
“噔噔，欢迎来到卡娜瑞的工作室！我们的主要业务是接取委托，为大家解决一些触及了超心理学层面的问题。”卡娜瑞站在27号楼404室的门口，张开双臂，脸上表情极度自豪：“这里是卡娜瑞自己赚的钱买的哦。”
无名很给面子的开始鼓掌。
“弹性上班，福利优厚。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也当卡娜瑞的员工？”卡娜瑞一边让众人进屋一边问。
“好啊好啊，卡娜瑞老板。”裴路暂时抛开了难过，抱着球版尹笙声，饶有兴致的弯下腰直视卡娜瑞，“那么英明神武的老板，入职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呢？”
“打倒黑心精神病院和邪恶的教派组织！”
“好哦！打倒黑心精神病院和邪恶的教派组织！”裴路附和，顺便跟无名一起呱唧呱唧的鼓掌。
显然这也是尹颂笙的目标，她恨恨地点头同意。
彭新军死得过于离奇，再加上见识到了人格意识体的存在，陈知行并不认为彭新军真的死透了。虽然有彭新军脑袋提供的知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单打独斗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也默认了这个仿佛过家家一样的决定。
众人就此达成共识，气氛一时无比热烈。
陈知行并不是很想泼冷水，于是他尽力委婉：“卡娜瑞老板是恰好收到什么委托了吗？有委托人提供的情报？知道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没有啊。”卡娜瑞一脸迷茫，“我今天凑巧撞上你们了而已，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还准备问你准备怎么办呢？”
哦，是个觉得自己应当承担更大责任的、无用的个人英雄主义。
再加上无名这个强共情力的员工，陈知行实在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卡娜瑞连忙搜肠刮肚，还真让她翻出点东西出来：“但是我知道那个教派叫新世教团，他们认为毁灭创造新生与进步，人死后的残留的人格意识体实际上是更高的生命形态。”
陈知行心想，倒是能跟三号床的行为对应上。
“哦，还有尹颂笙意识体上的这个肉芽，我们叫它‘蟲’，以意识体为养分，能在人格意识体碎片之间起催化促进融合的作用，这些缝合线也是用蟲制作的。”
彭新军的头里也提到了这个，不过彭新军并不能目视他人的意识体，他的所有操作都建立在电休克疗法上。
“可是大哥不用这个缝合线，唰的就能把碎片接上去。”裴路提出异议。
“……”卡娜瑞沉默了片刻，“可能是他精神力量比较强吧……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圈子里的人我都挺熟，但是从没见过你们，你们如果不是出生就有这方面能力的话，是最近受到什么精神刺激了吗？或者濒死体验？”
“没有。”陈知行回答。“我是突然能看见意识体，因此被送到精神病院。”
“那就很奇怪了。”卡娜瑞说，站起身从旁边拉来一块小黑板：“卡娜瑞小课堂时间！能力总共分为ABC三类，每类两个等级，有名字的能力都是上等。A类念力类，指的是对像是物理层面的改变，比如‘清醒梦’和‘生日快乐’；B类感应类，包括意识体观测、遥视、心灵感应、读心、预知等，比如我的‘矿洞里的金丝雀’，C类催眠类，可以改变他人的意愿和行为。”
“陈知行有的是A类上等‘生日快乐’、B类下等人格意识体观测、B类下等普通意识体观测、C类下等人格意识体修改和C类下等普通意识体修改，按理说你的能力不应该突然出现的。”
之后卡娜瑞又说了不少，可惜都是彭新军的那颗头里已有的内容。陈知行看她抓耳挠腮的样子，觉得新老板这里的确挖不出什么信息了，便也不再为难她。
“行吧，有这些也暂时足够了。”陈知行说。
卡娜瑞很激动：“真的吗？”
“当然，虽然我们现在连教团的规模和成员的能力都不清楚，但是我们清楚自己的情况啊。我们不如直接挖个坑跳进去埋点土，还省事一些。”
“为什么不用大哥的能力许愿呢？”裴路默默举手。
“好的，裴路终于转动了他的小脑袋瓜，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很不错的建议。”陈知行回头，“你准备许什么愿望？”
裴路受宠若惊：“嗯……让教团毁灭？”
“‘毁灭创造新生和进步。’”陈知行重复了一遍教团的教义，“你为什么要奖励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