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窗》不见熹禾

65、番外·月升（上）

　　定安三年，东睿迎来了好几件举国沸腾的大事——

　　六月夏，幽羌兵败，尽归东睿；

　　七月初，东睿与南渊签订百年之约，自此荣辱与共，同享盛世；

　　同月，万民企盼已久的神月殿下终于踏上了归途。更让他们兴奋地，是他还带回来了个无比俊俏的夫人，当天进宫复的命，第二日圣上便下了旨，昭告东睿即将为他俩完婚，婚期定在八月二十，诸事皆宜之日。

　　不仅如此，秦祐临还广散喜帖，邀请其他五国皇室前来观礼，阵仗不可谓不浩大，势要将这些年欠他皇兄的种种，悉数补上。

　　整个八月，东睿都处在极度欢腾热闹的氛围中，大街小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笑容。距婚礼尚有几日，他们这么高兴，那当然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敬爱的陛下与王爷，总算能继续过上万人同庆的生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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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这个玉佩你戴好看。”许桓景只是多看了一眼那枚玉制重瓣莲，安淮辰就立刻丢给老板一颗金珠，都不等许桓景开口，抓起玉佩就熟练地往他腰上一系，笑得比那花瓣还灿烂；

　　“哥哥，你尝尝这花生酥，虔阳城里我就觉得只有他家的点心好吃，其他的我都吃不惯！”许桓景在他热切的目光中，忍着笑张了嘴，只听他忽而一转，又开始夸许桓景，“但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点心，你做的最好吃！”

　　“哥哥，你看他们画的我们，多像啊！”

　　刚走进画阁，老板就堆着笑前来迎客：“王爷，殿下，您二位看中了什么呀？卷轴、折扇，喜欢尽管随便拿！”

　　打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虔阳的文人墨客们就多了件日日都乐此不疲的事，那便是画这两人的像。不出半月，城中大大小小的书画铺子中，便摆满了印有二人风姿的画作，日日都有人前来购买，与家里的绝美风景图挂在一块儿，极是赏心悦目。

　　然而在本尊的家中，还用得上这些东西吗？

　　许桓景也便这么问了，满是无奈地在笑他：“你确定我们家需要这些？”

　　安淮辰听出来了他不想买，但这人吧，理解能力总要比别人更胜一筹，当即就上升到了另一个意思：“也是，你比这画上好看多了，我每天看你都看不腻，哪有时间看画。”

　　老板在一旁想看不敢看，想笑也不敢笑，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安淮辰才扔给他一锭银子后说：“不过画得确实还不错，赏你了。”

　　“谢王爷恩赏！”

　　“哥哥，这个你喜不喜欢？我给你买。”出了画阁，安淮辰牵着他的宝贝又往下一处去，一路逛一路哄。哪怕他的心肝儿说了不需要，他也不听，身后侍从们的手中，便多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的锦盒与包裹；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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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他俩终于逛累了，坐去了路边一间糖水摊子时，沿街的百姓这才窸窸窣窣交谈起来，吵闹得很嘞——

　　“啧，咱们光知道王爷一向亲民，可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黏人的一面咧。”有人看着他俩牵了一路的手，即便坐下也得紧挨着，吃吃笑道，“你们看他，都要长在殿下身上了。”

　　旁边摊子的老板也都凑了过来，挤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可不是！现在谁不知道他有个绝世大宝贝，谁敢盯着殿下哟！”

　　“你们还别说，殿下长得可真俊！还有王爷，几年不见，他怎么越长越美了啊……”更有人捂着心口幽然涕下，“我若年轻个二十岁，我都得纠结死了要嫁给谁……”

　　她似乎真在思考自己有几分把握，旁人听了，各个都在那笑她白日说梦话：“你可真敢想呐？人家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人俩多般配啊！”

　　“就是！你有这能耐逗殿下开心吗？虔阳一条街都快被搬到王府去啦，哈哈哈……”

　　要么说虔阳不愧为一国之都，南来北往包容万象不说，京城人士还很心胸开阔，且极其善解人意。许桓景一踏入东睿国土、一进虔阳城，民众对他的称呼就自觉变成了“殿下”，就担心人家会介意“王妃娘娘”这样的头衔。总归两位都是殿下，他们得向王爷学习，让人由心体会到回家的感觉呀！

　　又说了，两人回家虽已快半月，但宫里琐事繁多，安淮辰既要向陛下复命、又要梳理朝中格局，还要筹备婚礼事宜，最重要的，则是紧盯王府对面那家店铺的修缮进度，根本没有空带着许桓景到处闲逛。等一切都渐入佳境、又临近尾声后，他才选在这天，丢下所有事来专心陪许桓景。

　　趁着晚宴尚未开始，他整个白天的时间都属于许桓景，便如众人所见，恨不得把许桓景看上的所有东西都搬回家，亦如众人所见，眼珠子都要贴在了人家身上。喝个糖水而已，若不是殿下瞧见大伙儿都在看他们，羞得脸红，他早就被王爷捞进了怀里，干脆就想喂他嘞。

　　糖水哪有他俩甜！

　　“说起来，景安斋也快要开业了吧？”提到那间开在安亲王府正对面的店铺，有人又羡慕了，“殿下生于南渊，那里糕点出名，王爷就开个店给他玩儿，以解思乡之情，还开在家门口，一点儿都不让人家多走路受累。等王爷结束公务了，便来店里陪殿下，打烊后再一同回家，这不是神仙眷侣是什么？”

　　“就是呀，怎么我就遇不到王爷这么好的夫君呢！”

　　“就你？你先把你那臭脾气改改吧。”痴心妄想的还不止一个，又被人善意地调笑道，“你相公不也挺好的吗？一般人还真忍不了你这暴脾气呢，哈哈。”

　　“我怎么啦？我这叫直率！没见识，嘁。”

　　大姐大婶们聊得正兴起，却有几位大哥似是不太相信：“殿下真的会做点心吗？看他细皮嫩肉的，也不像会干活的样子啊……”

　　“再说做这行的不是女子居多吗？到时候若没生意，或者做得不好吃，王爷不会逼着咱们去捧场吧……”

　　“要死啊你！小点儿声！”一位大姐瞪了他一眼，用气声骂道，“你可千万别让王爷听见这话，不然你死定了，你忘记安老爷子是怎么发家的了？”

　　“而且谁规定男人就不能做这些啦？你自己不会做，就觉得人家也不会做，万一殿下深藏不露呢！”

　　大哥们话还没说两句，就被这群心善又泼辣的女人们围攻得顿时哑火，不敢再说一个字。便在这时，摊前同样驻足边挑香囊、边往那边看的几位小姐，听见这话之后，忽然转过头对老板们兴奋说道：“真的好吃！我吃过，你们信我！”

　　“……不是，这店都还没开，苏小姐，您在哪儿吃的呀？”

　　众人又馋又好奇，抓着为首那位女子不放，那苏小姐便接着说：“王爷和殿下刚回虔阳那几日，不是进宫去了嘛，殿下就借了御膳房，待了整整两天，做了好多好多点心，给各宫娘娘以及五品以上的官员家中都送了去，我爹舍不得吃，才吃一块就让我和我娘都分掉了。啧，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桂花糕，我还嫌少了呢！”

　　“你的是桂花糕呀？我的是松仁糕，早知道我就去找你玩儿，跟你换着吃了！”一旁的密友后悔道，另一位更跺着脚，极为气恼，“你们知足吧，我就晚回家了一会儿，连碎屑我都没见着，后来才知道我爹带回来的是芙蓉酥，全被我大哥吃光了，我啥也没吃上！”

　　“哈哈哈……钱大少爷还是那么贪吃啊！”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苏小姐又幽幽接道：“哎，听说还有两个更漂亮的，好像叫什么……红月，银杏？可惜只有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吃到了，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那群往日严肃得要命的老大人哟，看着王爷和殿下亲手端上来给陛下的点心，口水都要馋出来了！我爹亲口跟我说的，当时他们就在御花园同陛下闲谈呢！”

　　“也不知日后这两个会不会摆进景安斋哇……”

　　想象不出那些白胡子老头儿该是什么表情，众人心里早已只剩那未被揭开真面目的糕点们。东睿不嗜甜，可若当真好吃，口味总是可以变的嘛！

　　不过半年，景安斋便如乍起的春意一般，绕过南山，扶风渡水，乘着清光而来，在每个虔阳人的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又被自由自在的爱意浇灌着，长出成片常开不败的花。

　　但这些也都是后话。

　　彼时，夜幕初临，宫门大开，三两携伴的官员家眷缓步而入，说说笑笑；身着华贵锦服的皇亲亦没有着急入座，与一旁兄弟姐妹们交谈甚欢。众人聊得投入，也没忘记盯着内侍引人前来的那条路。

　　直到一刻钟后，内侍再次高唱着：

　　“安亲王、安亲王妃到——”

　　便有两人踏月而至，刹那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