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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5 章 ...

  •   屋内烟雾缭绕,却不刺鼻。清雅淡香燃在房中,闻着颇为舒适,令人仿佛要陷入无边温柔乡一样,流连忘返。

      罗帐轻垂,烛火昏昏,比之更昏暗的,是榻上沉睡那人看不清的容颜。可即便再昏暗,也能透过那层纱幔,看出那人朦胧的面部轮廓。

      是个绝色佳人。

      美人儿长睫轻闪,若蝶振翅,似乎想醒过来,却被不知名的梦魇缠住,久久未睁开双眼。眉头紧皱,薄唇也紧抿着,若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兴许各个都恨不得自己是那慰藉美人心的良人,替他拂去眉间哀愁,从此只为他们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纱帘之外,正有人坐在桌前,托着脸欣赏这绝美睡姿,身侧仆人不敢抬头,更不敢大声同主子说话,只垂下脑袋,谨慎发着声。

      “公子,您……真要如此吗?”他像是不太认同自家主子的做法,却无法违逆,只能顺从听命。

      “你想退缩啦?”男人连脸都没转过来,语带笑意问他。

      “……小的不敢。”

      他要是这时候背叛他,下场绝对会比陈裘还惨。

      但他仍想劝劝男人,企图劝他迷途知返:“只是您就这样带着他走了,杜大人真的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吗?”

      “杜守廉那个草包,不可能知道是我。”男人不屑道,“半个月前我就办好了文书,说要离开洛平,也没经常出现在他们面前,就等着这过渡的机会,实现我的心愿。”

      “况且他在茶山失的踪,茶山离得淮州那么近,又那么偏,官府寻不到人,便会以为是哪来的江湖客掳了人走。去淮州找、去邻城找,去哪儿都行,总之,一定不会怀疑我。”

      仆从却始终提心吊胆:“那,许少爷怎么办?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美人儿的背景据说很不简单,咱们这么做,不是公然和全天下的皇室作对吗……”

      非他危言耸听,流言四起,安淮辰的真实身份至今仍扑朔迷离。可无论他是天琅人还是东睿人,都是各国极其关注的对象,他若留在洛平还好,南渊护着他的同时,其实也相当于他在护着南渊;一旦离开此地,他身份势必会暴露,到时候别说洛平,整个南渊可能都无法置身事外……

      再往坏了想,如果他真是东睿那位……

      “许桓景?”听到这个名字,男人乐了,“呵,陈裘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蠢货,给他药他也不中用,早知道就帮他找个杀手,直接把许桓景弄死,起码一命换一命,他也不亏。”

      “再说了,就许桓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夫人不见了又能怎样?他不是很爱他夫人吗?这么漂亮的夫人突然失踪,想也知道下场会怎样,若能逼得他不堪打击自尽殉情,还省了我的事儿,岂不妙哉?”

      榻上美人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

      男人看见了,却并未住嘴,看似在和仆从说话,实则目光依然落在帘中人身上,“天琅少主如何?他不去冀陵,说明他对当今势力划分很满意,无需再搅弄风云。既入红尘,不就图个人世新鲜,他会去管谁,谁又敢管他?”

      他直起身,往床边走去,高大的身影又将晦暗烛光遮住了几分,“安亲王又如何?南渊不像幽羌,老实本分得很,我就不信东睿那小皇帝真敢不顾大局,无故刨了南渊的地,只为一个不知去向的旧人。”

      “可、可若他真是安亲王,您这样困着他,不怕把他逼疯吗……”仆从自知劝说无果,只能狠下心服从,却开始为这人担忧起来。

      两次失踪,两次被困。

      第一次困于遍体鳞伤,将养数年才得以重生;第二次却困于蓄意掠夺,凭他主子这脾性,根本不会允许安淮辰清醒着反抗他。以他的手段能弄到的软筋散,足以维持到他对安淮辰失去兴趣,再另觅佳人。

      但安淮辰既有这张脸在,男人就不可能放过他。

      心高气傲二十余载的皇室中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正准备撩开纱帘的手一顿,男人转回身,面对仆从的表情似还有些惊喜:“他要真是,岂非更好?”

      “许桓景那个废物,大美人儿如此纡尊降贵都不知道享用,还心甘情愿被人上,他丢不丢脸?”

      薄纱被撩起一边,轻挂在床柱上,“不过我也要谢谢他,留了个这么好的宝贝给我。啧,这种销魂的滋味儿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大名鼎鼎、风华绝代的神月殿下,今后只能在我身下承欢,想想不是很令人兴奋吗?”

      男人终于坐在床边,迎来一双平静无波的冷漠眼眸,他却视而不见,痴迷抚上美人脸庞,“疯了也好,你若真疯了,往后就只会记得我,记得我对你做的点点滴滴,你会求我爱你、求我要你,我怎么舍得不满足你?”

      “你说对吗,安大美人?”

      看清来人,安淮辰冷声以对:“是你。”

      ……

      “你觉得是谁?”

      胡家后院坐着两人,同样冰冷的话从许桓景嘴里说出来,跟他一比,倒显得胡昭蕴更像那个快要疯了的人,几近崩溃,“……你等等,你别急,他会不会去别人家了?可能路上遇见程翡、或者凌崧他们,被强留下来做客了?”

      “不可能,他不会让我担心。”许桓景立刻否决。

      无论去哪,两人几乎都是一道而行,除了茶山,安淮辰从不会单独去某个地方还不告诉许桓景;茶山虽偏,然而以安淮辰的身手,寻常人想袭击他,也几乎算不得件易事。

      除非还有比鸿元更神出鬼没的江湖中人,或是熟人趁其不备对他下手,否则许桓景想不到他能被什么人掳走。

      可安淮辰还能被谁掳走?

      他脑子里总有一团乱糟糟的思绪没理清,便只能强行逼着自己冷静,努力拼凑那些一闪而过的怪异念头,尝试印证它们有几分真实性。

      胡昭蕴也慢慢冷静下来,听得许桓景此言,他的思路亦清晰了不少。这两人除了家里和店里,便只会和他们这些朋友待在一起,就算是去山野林间游玩,也都搭着伴,安淮辰更不会落单,消失在许桓景目之所及以外。

      陈裘都入狱这么久了,谁还会盯上他?

      胡昭蕴想不明白,只听见许桓景又开了口:“他们,是不是都知道阿辰会定期去茶山?”

      “对。”知道他指的“他们”是谁,胡昭蕴凝重点头,“我们都说可以帮景安斋送茶,不需要殿……咳,不需要他每次都这么麻烦,专门跑一趟。”

      他险些说漏嘴,可许桓景已经听出来了,情绪却丝毫未变。在此人已和安淮辰极相近的气势压迫下,胡昭蕴才勉强把话说完,“……他不同意,说每次也就这时候能去见见陶婶,给她送些糕点,不能让人家觉得日子过得好了,就忘了陶婶以前对你们多照顾。”

      “所以,你在怀疑谁?”他问许桓景。

      “我不知道。”许桓景心乱如麻。

      “你别着急,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去找程翡。别看她长相秀气,家里还做的珠宝生意,这姑娘可还是个闯江湖的,最是侠肝义胆,一身功夫不会比……比殿下差。”他咬咬牙,继续往下说,“我们去求她,若能请得她师父出面,说不定有希望能尽快找到殿下。”

      再不通官场之道,亲舅舅好歹是当地太守,耳濡目染许久,胡昭蕴总该懂些门道。何况他那些朋友大多都是商人,哪怕商场之事他也不懂,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道理,他读了这么多年书,更应当明晰。

      关系再好,也有界限,更有底线。若真有人碰了这条最不该碰的底线,胡昭蕴自不会袖手旁观。

      “凌崧那边也可以去问问。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你大可放心。他最爱交朋友,门路多,兴许也能问到点线索。只不过天色已晚,殿下又下落不明,明日肯定无法出现在景安斋,你若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此事,对外便只能称他抱恙,需静养一段时日了……”

      他想得还算周全,许桓景却难以真的完全静下心。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安淮辰这次一失踪,定然是凶多吉少,今晚找不到,那明日呢?后日呢?若一直找不到,无法向东睿交代不说,他又如何熬得过没有安淮辰的朝暮晨夕?

      一想到这儿,许桓景就心痛得如刀割斧凿,强装出来的镇定也快一触即溃,一路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被胡昭蕴拖至了程家门前。

      “我这就给我师父发信号。”听闻来意,程翡立即回房,不过片刻,程家后院那片天,就升起了几簇淡金色的烟花。她再出现时,腰间便多出一副双刀,面目更是冷峭,“师父看到后,自会与我家里人接应,我和昭蕴陪你一起去找凌崧。”

      “……多谢。”

      几人正要出发,那扇半掩的门后,走出个睡眼迷糊的小姑娘,像是被姐姐来回的动静给吵醒,却在看到门口那人之后,立刻丢掉瞌睡,冲到他面前,扯着衣袖甜甜喊他:“许哥哥!”

      可她没看见另一个身影,又问,“辰哥哥怎么没来呀?”

      “辰哥哥生病了,我来找你姐姐拿药。”许桓景压下心中焦躁,极费劲地对程翎温言道,“等辰哥哥病好了,我们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程翎不疑有他,甚至都没听出许桓景不去医馆开药,反而来找程翡有什么不对,开心地点着头:“嗯!上次辰哥哥教我做的点心,我学会啦!下次你们来,我做给你们吃!”

      “好。”

      一旁的女子把她拉了回来:“阿翎乖,我先去帮你探望一下辰哥哥,你快回屋去睡觉,别着凉了。”

      “那你要帮我和他说,阿翎希望他尽早痊愈呀!”

      “知道啦。”

      再至凌府,凌崧亦慌张得原地踱起了步:“你等会儿,你别急,我想想应该先去找谁比较好……”

      “葛疏潋家和赌坊也有来往,那几个人我也熟,我砸门都要把他们砸起来让你盘问;还有谁……哦,还有武馆那些傻大个,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没这胆子,但也能问问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荀芳阁和栖松馆……我都没敢进去过,但它们都是我一朋友出钱开的,若和他有关,我绑他来认罪!”

      “哦对了,赵敬好像也混江湖,道上消息肯定也多,还可以问他。”凌崧拿定主意,一手挽过许桓景、一手拖着胡昭蕴就要往葛家去,“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他左手边那人,却停下了本应匆忙的脚步,僵着脸转头问他:“……你说谁?”

      “啊?”凌崧愣住,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许桓景抬起空出的那只手,指向程翡:“我问,除了她,你刚才说还有谁师从江湖高人?”

      “……赵敬。”

      这几人都是聪明人,此话一出,他们便瞬间清楚,第一个该去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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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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