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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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移，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陈宅内部也恢复了宁静。陈家三位夫人在内室安稳坐着，静候屋外带来的消息。
说是安稳，可安稳的也只有朱辞烟和郑清桐罢了。冯宛坐立不安，还是她俩一人一边，按着她的手好言相劝，才勉强让人端坐了下来。
“姐姐，小辈的事自有小辈去解决，您别急呀。”朱辞烟柔柔开口。学过戏的女子，说话也带着戏词唱段的腔调，韵味十足。
旁边的郑清桐亦是如此，应和道：“对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无论何事，总得让他们自个儿去面对不是？”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要搁在往日，冯宛根本看不上她们这点小伎俩，有时还总喜欢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震一震她们。眼下她仍不乐意待见这对姐妹花，可屋外发生的事更牵动她的神经，相比陈裘，她现在倒宁愿多看两眼陈衢和陈窈。
至少人家这两个孩子，从来不会惹爹娘生气。
话正说着，兄妹俩就走了进来。没看到陈裘，冯宛噌的一下起了身，垮着脸问道：“你们大哥呢？”
“母亲，大哥他……回屋了。”陈衢躬身拜道，“说是仪容不佳，恐惊扰母亲，故先行整理去了。”
冯宛脸色更是不佳：“他不来见我，还有脸回屋？”她又看了看同样低着头的陈窈，再问陈衢，“念景的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儿子不知。”
“算了，想也想得到。若不是他干的，他早就跑来找我哭闹了，还会乖乖待在屋里？”到底是亲生儿子，陈裘想的什么，冯宛不可能猜不到。
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一点，陈裘趁他爹去了邻城，又开始作天作地，这会儿干脆把人家的店都砸了，还把那位不知名的贵人给得罪了个透。就算他们不报官，冯宛也相信，安淮辰有一万种手段可以折磨陈裘，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冯宛的面色又沉郁了些，直接叫来人吩咐道：“大少爷躲着不见人是吧？行，那就让他一直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房间半步。”
“是，夫人。”
旁边的俩姐妹对望一眼，朱辞烟再次愁道：“砸店一事没有人证物证，念景的人倒不一定就会揪着咱们家不放。可大少爷平日里就对许少爷有颇多不喜之处，今儿个又……”
“是呀，姐姐。许少爷性子温柔不假，但他终归是个男儿郎，大少爷怎么能说让人去栖松馆这种话，还叫他家那位听见了……”郑清桐接过话茬，也愁眉苦脸着，“据说那位美人儿……不太好惹，咱们总要给人家道个歉吧？”
她俩不知是演戏，还是在真情实意地为陈家考虑。可再怎么说，陈裘招惹了那两个人是事实，要他去道歉也等同于天方夜谭。陈裘若有这种觉悟，猪都会上树。
冯宛头疼良久，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这俩兄妹，主动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日后再被安淮辰盯上的好。
“衢儿，你准备些用得上的东西，赶明儿同妹妹一起去找许少爷赔罪。”她揉着眉心，疲惫得紧，“许二小姐应当也会抽空去念景看看，没碰上倒还好，若是碰上了，你们也切记千万不要和她起冲突，她要骂就让她骂两句，明白吗？”
“明白了，母亲。”两人温顺应答。
“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是。”
……
月光清幽，泠泠冽冽越过屋檐，照进门窗。烛光也微弱，覆着月色闲闲怠怠，火舌点点轻吐着，好不懒散。
门外也有人一点一点往屋里挪着，步伐缓慢，他身边那人却是极有耐心，稳稳搀扶着，切切关心着。
“慢一点走，别着急。”
许桓景扶着人挪到床边，还没等坐下，安淮辰便似力气耗尽一般，直往床上摔去。好巧不巧地，就压在了许桓景身上，又好巧不巧地，脸也凑到他面前，精准衔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
躺着的人甚至都没把他推开，停顿一瞬，便含着笑意回应他的亲吻。双手也自然绕上他的颈与背，任其攻陷。
吻过许久，安淮辰才舍得松开他。唇瓣被浸润得光泽斑斑，他眼里的波澜亦斑斑，声软情重：“故意的？”
“蓄谋已久了。”他点在许桓景的鼻尖，毫不掩饰满心爱恋。
“起来吧，我帮你脱衣服。今天你睡里面？”许桓景想爬起身，又被他按了回去，边蹭颈窝边拒绝，“不要。我睡相不好，要是半夜把你踹下了床，你又要生我的气了。”
“你路都走不稳，还有劲儿踹我呢？”许桓景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快起来啦。”
白天大闹了那么一场，安淮辰脚上那点淤青不仅没散，还多了扭伤。等他们回到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茶肆，又火急火燎地请回大夫后，围观者这才发现他的左脚脚踝早已肿得老高，若不及时舒筋散淤，指不定这腿要伤成什么样。
老大夫二话不说，抹了药油就往伤处按去，怕安淮辰会觉得疼，嘴上还好言说着让人忍忍的关切话语。他下手果决，药香弥漫在屋子里，众人闻着、看着，仿佛被蛮力对待的是自己一样，各个喊着要大夫轻点儿，唯有伤者本人依旧神色自若，还能笑语安慰旁人。
年宵又抓起他的衣袖哭哭啼啼个没完，吵得他头发昏，赶着人回了吴姐那边；再于众目睽睽之下，把攥着他手的许桓景一揽入怀，只怕他难过，轻声细语哄着他别再担心……
看得众人皆汗颜。
多棒啊，不愧是安大美人，心态果真非同寻常。
老大夫叮嘱好许桓景诸多事项后，看客们也便散了开。替许老板送人离开，又帮他们扶起几张看着还完好的桌椅、打扫干净了现场，念景的几个人都感激不尽，邻居们挥手一笑，就回了自个儿的店铺。
这下子，刁蛮美人真的成了娇弱美人，几天都不能随意动弹。他倒是想走出念景大门，那几个小崽子都恨不得把他拴在店里，更别说许老板。关门打烊、吃饭洗漱收拾完毕，负伤的美人就被他百般呵护着，躺进了暖和的被窝。
许桓景也钻了进去。安淮辰倚着床背，他靠在安淮辰怀里，又习惯性地贴上了那枚月牙，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上面，静静贴着。
好半晌过去，屋内才响起两人对话的声音。
“桓景。”
“嗯？”
“你是不是在气我又不听你的话，非要去找陈裘麻烦？”
听他语气如此忐忑，许桓景一抬头，便见那一双璨然美目又耷拉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这个人何时变得这般谨小慎微了。
“开始确实挺生气。”
安淮辰一听这话，嘴角也往下耷拉了不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没有装委屈，却是真失落。
“但我一想到你是为了我们的家才这样，我就不气了。”许桓景仰着头，于他唇上一啄，万般体谅，“茶肆被砸，你比我更难过，不是吗？”
大美人儿被他这么一哄，难过的情绪又上了头，还有些气鼓鼓：“好烦啊，要是在我家，陈裘这种又蠢又怂的货色，早就被我二弟拖出去砍头了，哪还容得了他到处蹦跶。”
“大少爷这是打算连夜写一封家书，寻求支援啦？”许桓景捏捏他的脸，低声笑道。
安淮辰直摇头：“我才不干这种事，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到底还是让许桓景睡在了里侧。床铺虽说不甚宽敞，但也够两人舒展着躺好，许桓景却总记挂着别碰到他的伤，两条长腿依然蜷着，一如往常的乖巧。
可他又忍不住想去碰。
像他平时也喜欢蹭安淮辰的腿一样，带着些许凉意的趾尖一路滑下去，停在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处，轻轻摩挲着。安淮辰还在享受这别样的按摩方式，他又把腿缩了回去，再次不忍心地叹起了气。
“早知如此，儿时我就该跟着大哥学些功夫去……”
“你学功夫做什么？”安淮辰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悠悠问道，“想考武状元，还是想当武林第一高手呀？”
许桓景坦言：“这样你就不用时时刻刻都要保护我，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呀。”
“那可不行。”安淮辰立马接嘴，“习武更辛苦，我舍不得你磕碰受伤，家里有我一个泼皮就够了。”
……
“你还挺骄傲的哈？”
安淮辰总是如此，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捏住他的一切。
他生气，安淮辰就示弱，撒娇缠他，缠得他不多时便没了脾气；他害羞，安淮辰则会更近一步，惹得他越不敢靠近，越想要靠近；他不开心，安淮辰便极尽温柔地哄他，或者说些不着边际、却又十分有效的胡话来逗他开心，一如此刻。
可许桓景若高兴了，他便无所谓自己该是什么样，好似他也是为了追着捧着许桓景而来，放下全部身段去爱这个想爱的人。纵是神月，也甘愿沉入俗尘，与他百年纠缠。
缠人精不负其名，拖着人往被子里一躺，那条健康的右腿一搭，手一搂，圈养住了不想跑的许兔子，又亲又抱的，哼唧埋怨：“大夫不让我出门，我都不能陪你一起去看店面，我不开心。”
“没关系，不急。我先在家陪你几天，等你能自己走动了，我让宵宵跟我去。”许桓景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暖声劝他，“店里来了新人，你还要教他们做点心呢。”
他又瘪嘴：“不想离开你。”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有真正的新家了。”许桓景依然很有耐心，“以后你可以天天黏着我，想黏多久就黏多久，好不好？”
“你说的啊，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赖着你很烦人。”
“美人儿，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烦？”倜傥的许少爷勾了勾他的下颌，眼尾风流一挑，又揽紧绝世佳人，入眠自是情痴，“快睡吧。”
……
“大半夜不睡觉，你做贼心虚啊？”陈窈正要关上房门，她二哥就出现在了门口，一只脚卡着门缝，不让她关门。
但看他样子也不像心虚，陈窈神色更加不耐，劈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陈衢一摊手，随口道，“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确定安淮辰不知道砸店的事是我们干的吗？”
“他查不出来，也不会去查。”陈窈果断回他，“陈裘本来就要动手，只是被我们抢先一步而已。他手底下那些人没砸吗？我看他们‘补救措施’做得挺好的。”
“这件事，陈裘做了，安淮辰也认定他做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让他去承受那位殿下的怒气，不就行了？”
“……”
陈衢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个妹妹一般，盯着她看了好久，笑得让人捉摸不透。终于在陈窈又要发火之前，往下说道，“可他们既没报官，安淮辰也没对陈裘做什么，这算我们达到目的了吗？”
“当然不算。”陈窈古怪一笑，“这只是个契机。他显然不会放过陈裘，也由不得陈裘再三挑衅。”
“只要再惹怒他一次，陈裘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