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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7 章 ...

  •   “林全儿,你要创新就创新,你把我的花前月下改得什么鬼样子?!”

      快到午间,正是处处热络的时候,特别是某间刚经历过劫难的店铺附近,半边西市都回荡着门口那人中气十足的骂声。他脸色臭得很,路过的狗冲他叫了两声,都被他骂得夹起尾巴灰溜溜跑远了,再不敢凑前半步。

      林全直愣愣站在一旁,都不知该回他些什么,而安淮辰还在说个不休:“这什么东西?两片蔫了吧唧的,雨打芭蕉啊?”

      虽然它确实没有它前辈那么生动吧,但它长得就是莲花的样子啊,还是并蒂的!你是不是瞎?

      可林全只敢腹诽,不敢还嘴。

      放下并蒂双莲,安淮辰又指着他的蝴蝶兰继续挑刺:“你做的这像蝴蝶?给你盏灯笼它都能扑火了吧?宵宵都比你做得好,拿去重做。”

      ……

      林全翻着白眼,端着和年宵做得几乎完全一致的蝴蝶兰往边上一挪,打算一刻钟之后再拿这个给他看。

      胭脂铺的老板不卖胭脂,端着瓜子在馄饨店门外嗑得直乐呵,还有好些客人也在边等糕点边看好戏。

      好玩,着实好玩。

      周顺端着红月要动不动的,脚底像长了钉子,半天也拔不出地。林全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鼓励道:“去吧,壮士。”

      壮士去了。

      “辰哥,你要不……尝一尝?”他连头也不敢抬,直接对安淮辰一鞠躬,把红月送到了他面前。

      “尝什么?”周顺茫然抬眼,安淮辰一脸慈眉善目,“红豆粉不要钱吗?你怎么不干脆做一锅红豆粥,端上来给我当午饭?”

      “你尝尝呗……”

      安淮辰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红月,勉强一尝,微笑夸道:“嗯,不错。口感是挺像红豆粥的,太稠了。”

      “重做。”

      ……

      徐嫂也凑到吴姐身边,跟她一道嗑起了瓜子,边嗑边聊天:“许老板赶不回来吃饭吧?”

      “回不来,估计要到傍晚,城里招租的空店面也有蛮多,他和宵宵得看好一阵子呢。”吴姐吐掉瓜子皮后说道。

      “啧,那他们惨了。”徐嫂看热闹不嫌事大,乐道,“没人管着,大美人儿要撒一整天的泼咯。”

      新来的小夫妻刚给客人装好新鲜出炉的梅花糕与松子酥,互相一望对方,男子还有些惶恐,女子则柔声宽慰他别紧张。于是晏晁回了后厨,端出他的银杏,准备交功课。

      “这是银杏?”

      “呃……是的。”

      “你这样,出门右转,路口有一株梧桐树,总能找到一两片没有全掉光的叶子。你端着它去找找,看看它俩是不是特别像?”安淮辰半句也不肯歇息,“长得不说和银杏叶一模一样吧,基本是毫不相干。”

      晏晁挠了挠头,企图辩解:“还、还好吧?”

      “嗯?”

      “老板娘,你先尝一尝嘛。”阮士兰终于看不下去了,胆子极大地挺身而出,对着新东家大大咧咧地笑道。维护夫君的同时,那股子泼辣劲儿叫众人瞧了,竟和安淮辰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若是我相公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像银杏,但又还凑合的话,你不妨把它也当作一款新品,如何?”她脑子转得飞快,都不管安淮辰找不找茬,把他的暴脾气直接给噎了回去,“许老板要是在这儿,他铁定会同意。”

      整个西市,只有阮士兰一人敢当着安淮辰的面,公然喊他老板娘。

      他俩也是从东市过来的。

      东市唯二的两间糕点铺,一间是恒盛,另一间便是这对夫妻开的小店。与恒盛家一样,店里的两名伙计辞了工,不再做糕点,夫妻俩便也关店退了租。

      本想着休息一段时日后,也去做些别的活计,但他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揉面粉团子有趣,在茶肆被砸后的第二天,就自带干粮来投奔了许桓景。哪怕许桓景说短期内可能无法给他们结算工钱,他们也不介意,反正日后肯定能补上嘛。

      许少爷是什么人?为了他家美人,他都不可能不好好努力,重振旗鼓。

      漂亮的老板娘嘴上不说,悄悄上扬的唇角却将他的心情出卖得一干二净。看戏的老板们和客人们都在偷偷笑他,他看见了,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好气地接着挑阮士兰的刺:“你很闲吗?你的功课还没交,做得不好我连你也……”

      她把玉莲摆到他前面的桌上。

      ……是做得还行。

      “还有红月和……”

      她又把红月和银杏一齐摆了过去。

      ……也做得还行。

      “老板娘,你再尝尝味道嘛。”阮士兰挽着她夫君的手,语笑嫣然。

      刺眼,好刺眼。

      安淮辰垮着张脸,挨个都尝了一遍后,脸更垮了。

      “……行吧,算你过关。”他又吃了一口晏晁的梧桐叶,确实不像银杏,但他也吃不出毛病,口感、甜度都刚好。老板娘牙一咬,指了指门外的小桌子,“允许你们放到那儿了,做多少算多少,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嘿嘿,谢谢老板娘。”

      安淮辰手上还在揉着面团,余光瞄到那夫妻俩还杵在他旁边,你帮我擦擦汗、我给你捏捏手的,他又怒了:“你们很闲吗?!别在这儿碍我的眼,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是是是,我们错了,这就去干活儿,这就去!”

      阮士兰把这些试吃过的糕点都端去刘婶店里,供周围的人过来免费品尝,牵过晏晁就安分地躲到角落里继续埋头苦干去了。

      要么说人家有淮州血统,又见过大风大浪呢。

      茶肆重新收拾干净后,他和许桓景一合计,不准备修缮、也不准备买新餐具了,只买原材料。可后厨站不下那么多人,安淮辰便决定把几张桌子一拼,直接在空旷的前堂摆起了摊,好让客人们直观地看到他们家糕点的制作全过程。

      新厨具是陈衢和陈窈送来赔礼的,送了比原先更好的一整套,他们在前面做好形状,再端去厨房该蒸的蒸、该烤的烤;待一出炉,客人自个儿带着食盒装回家便是。

      不过显而易见,他一人一张桌子,另外几个则被他赶到另一头去做事,泾渭相当分明。许桓景不在家,谁也别想站他边上。

      整整一个早上,安淮辰就没停过手。虽然脸臭,可除了教他们的那几个新招牌,店里其他点心绝大部分是他一个人做的,灵活修长的十指在众人眼前翻飞,丝毫不怵。那些往常都出自许桓景手的、也只见过成品的糕点,便在他指下一点一点、从头至尾地还原了出来。

      人美,手也美,仿佛他做的不是普通糕点,而是在雕琢什么工艺品一样。看着看着,四周就逐渐都屏住呼吸,专注观赏起这巧夺天工的技艺来。

      做着做着,能拿来做糕点的材料已被他用得都见了底,只剩下两盆白花花的面粉,和一些红曲与豆馅儿。于是,众人方才还沉浸在芙蓉酥和玫瑰饼的精致里,美人儿风格忽一大转,等他们看清楚那俩是个什么玩意儿后,全都傻了眼。

      他在做兔子馒头和……

      寿桃。

      对面那两位姐姐瓜子也不嗑了,目瞪口呆,凑上来指着寿桃问他:“……你还会做这个呢?!”

      “这有什么不会的,不都一样做吗?”安淮辰捏着兔耳,漫不经心回道。

      吴姐咽了咽口水:“美人儿啊,过两日正好是我祖母的七十大寿,我能不能预定你给我做几个寿桃?”又指了一下兔子馒头,“这个我也要,我儿子肯定喜欢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徐嫂手牵着手喃喃道:“许老板这是在哪捡到的宝贝哦,他们家以后连寿礼都能承包了……”

      “可以啊,寿饼你要吗?我也会做。”他愉快接了单,顺势又做起别的生意,“你拿去送人,沾了老寿星的福气,保证各个都寿比南山。”

      “要要要!你等着,我先给你付个定金。”吴姐如获至宝,转头就回去拿钱,“哎哟,赚了赚了,咱们安大美人可真是个宝贝!”

      许老板家的商业版图一拓展,看客不淡定了,纷纷开始掰起手指,在算家里人什么时候的生辰;甚至还有人只想要兔子馒头,让他今后再早些起床卖早餐,被安淮辰一口回绝。

      “寿桃可以,馒头不行,这次纯属意外。”他竖起一根沾着面粉的手指,边晃边说,“早餐你们就别想了,不到辰时我绝不起床。以后我也不做兔子馒头,吃完今天就没啦。”

      他嘴上说着,手里的最后一个小馒头也已成型,安淮辰碰了碰它的红眼睛,望着它笑得很是温柔。片刻后才招来林全,使唤道:“去,把它们和这个大寿桃都蒸上,再打包几个菜和一份热汤回来,咱们午饭就吃这些。”

      “好嘞!”

      老板娘亲自下厨做的面点,还是吃过这顿、多半不会再有下顿的出山即封山之作,林全再被欺负得没话说,此刻也把他遭的这些罪统统抛在脑后,兴冲冲接过托盘,开上火之后就跑了出去。

      至于他们要不要和吴姐抢这份珍贵且唯一的馒头,那也是他们的事,安淮辰才不管呢。

      ……

      萧瑟冬末,日暖午后。

      老远就看见安淮辰叉着腰,又在指点江山。三个大男人抱团挤作一堆,唯有那名女子同样叉着腰,在和他对垒。他们说的什么,外边人一个字也听不清,围观者倒依然乐此不疲地围观着。

      嗑瓜子的队伍壮大了不少,贺轩和胡昭蕴也跑来观战,自觉拿起门口的点心、自觉放下钱,又很自觉地一边吃、一边笑。

      这厢年宵也在边吃边笑,抱着一大袋糖炒栗子,扯了一下许桓景的小指头,甜甜糯糯地问他:“辰哥哥又在做什么呀?感觉士兰姐姐都快和他打起来了,嘻嘻。”

      “打不起来的,他就嘴上说说。”他笑着回答,“我先过去,你慢些吃,别噎着。”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安淮辰一脚踩在板凳上,借着巧劲搭放他那条伤腿,力拔山河气盖世,“蝴蝶兰我都还没赐名,你竟然想插队?”

      “我没插队啊!”阮士兰的嗓门和对面刘婶也有得一拼,“都啥时候了,你把名字放出来呗,你看大伙儿都憋多久啦!”

      刘婶听得笑呵呵,贺轩听了,亦在煽风点火:“对啊,你还不说红月和银杏的名字,昭蕴都快急死了,就想看看他是输是赢。”

      胡昭蕴和外面一伙人可劲儿点着头,阮士兰一张巧嘴威力不减:“总归新店就要开了,你现在告诉我们也没差呀,顺便把宵宵的蝴蝶兰、林全的并蒂莲,还有我相公的梧桐叶一并取个名,给大家个痛快,这不皆大欢喜嘛!”

      “我说不行就不行。”安淮辰誓不妥协,“不进新店不写牌子,一个字也不写!”

      “老板娘,你讲点道理好吧?”阮士兰愈战愈勇,“字儿也不是你写的,老板提的笔,牌子上那些花花草草才是你画的嘞!”

      安淮辰都要气笑了:“你还敢跟我讲道理,我今儿就让你瞧瞧,老板娘不是白当的……”

      他刚把腿放下,身后就有人大步跑了过来,趁他不备,穿过他的臂弯,从背后一把将他紧紧抱住,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人在笑,怎么都不舍得松开手。

      围绕在安淮辰周身一整天的无名火气,因着这一抱,刹那之间荡然无存。

      “选好店面了?”他迅速转身回抱住那人。也不撒泼了,也不骂街了,顷刻换上一副无微不至的体贴模样,问话声柔得都能掐出一片湖,给阮士兰都看愣了。

      “还没有。”许桓景在他怀里蹭了蹭,回他,“相中了两家,我还想再谈谈价格。”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在安淮辰的脸上,印下一个吻:“想你了呀。”

      手上的空盆子,一不留神,又被林全摔落在地。

      哐啷一声,鸦雀无闻。

      ……

      许桓景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面色瞬间爆红,一声不吭地把脸埋进安淮辰的肩窝,开始装聋作哑。

      安淮辰暗笑还没一会儿,一见周围全都盯着许桓景的后脑勺,一个二个跟见了鬼似的,他又龇起牙,咧嘴嚷道:“看什么看?我夫君好看吗?”

      “他是许桓景吗?”贺轩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僵硬地转过头面向胡昭蕴,寻求认可。

      胡昭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脸是那张脸,但是、呃,他好像从来没这么……热情过?”

      贺轩满面惊恐:“他被鬼上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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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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