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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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肆已无空座，姐弟俩便就势往柜台后一坐，坐在了平时那两人的老位置上。
优雅得体的安美人，端出红月和银杏以及一壶清茶，往姐弟俩面前一放，对姐姐礼貌说道：“二姐慢用。”再对弟弟温柔说道，“我去后面帮忙，你们慢聊。”
年宵还在和客人们闲聊。小姑娘伶俐可爱嘴又甜，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茶肆里就一口一个宵宵的喊她，此消彼长，比安淮辰刚来那会儿还讨人喜欢。
只是聊着聊着，她又被揪住了领子往厨房拖，她都不用猜，只有漂亮哥哥会这么对她。
“走，教你做点心。”
阵仗堪比东宫之主大刀阔斧，意图教会流浪多年刚回宫的小公主什么是规矩。
大美人高贵典雅，小美人娇憨天真，今天的客人，又只花了一份茶点的钱，多看了出每天都在茶肆上演的、不重样儿的戏，尤其是安淮辰变脸速度之快，连柜台后面那两位见了，都乐不可支。
“小安原来如此风趣的吗？”许桓曦在心里搜罗了无数遍，才找到个听上去比较恰当的词来形容安淮辰，许桓景却戳穿了她这点忍笑修饰的好意，“他还风趣？他只会耍无赖罢了。”
无奈包裹着纵容，自心尖一路攀爬至眉眼，击退了飞雪朔风，在他脸上浮出一簇不败的春花，映得许桓曦的娇艳面容，也不免黯淡了几分。
“对不起，桓景……”
“二姐，和你没关系。”
她想道歉。
若不是家里两位母亲一意孤行，也不会让这个从小就软声软气喊她姐姐的桓景弟弟，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份属于他的美满，是许家欠他的。
可他并不这样想：“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该为我感到开心才对，道歉做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是每年都给我买新衣服了吗？”许桓景又打断她，“我那一柜子春夏秋冬的衣服，可值不少钱呢。”
他今儿披了件藏青色大氅，大袖遍布竹枝暗纹，下摆绣着野鹤二三，衬得他极似贵族小公子；而安淮辰亦是竹枝野鹤在身，一身绛紫则显得他端庄又妖冶。
惊艳的身影自门帘后闪过，再看回眼前的许桓景，两人愈发相近的气质兀一重叠，又晃了许桓曦的眼。
罢了，再说这些，也确实没什么意义。
“哎，衣服再漂亮，也要挑人穿，还是你俩穿着好看。”歇下那点念头，许桓曦一松气，真心实意夸起了这两人，许桓景亦轻浅一笑，就当认下了夸奖。
她开始为二人的将来费心道：“你俩不考虑再置办个宅子吗？等开了新店，总不能还住在店里吧？”
“住店里挺好的啊，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空间小啊，你们既住在一处，房间、院子大一些，住着也舒心不是？”
她迟疑一会儿，还是握住了许桓景的手，“你别和姐姐客气，其他东西你都不肯要，我只能给你和小安买衣服。如今你们想离开西市，这也是好事，我想帮你。”
“……大哥也想帮你，你别太把我们当外人，好吗？”
他哪会不知大哥和二姐的心意。
四季的衣裳是二姐挑的，可买衣裳的钱，有大半也是他大哥许桓晵出的。许桓晵总不太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便把对三弟的关心一并交由许桓曦来转达。现下又有了可以关心许桓景的机会，他俩哪会轻易放弃。
许桓景默然不语，半晌，才缓缓回她：“我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
许桓曦听他这句“到时候”，也不知是敷衍她，还是真的愿意接受她和许桓晵的关怀，叹着气摇了摇头，只又问他：“那你今年也不会回来过年了，是吗？后天就除夕了。”
“你前两年也是这样问我的。”他既已出许家，阖家团圆的年夜饭，哪还有他的份。
“我就知道。”
桌上的红月，寂然映入了许桓曦眼底。她静静凝视着，看久了，便有一种她并非在俯视，而是在仰望的错觉。
这就是那位美人做出来的糕点吗？
西市这个小地方，也许真的容不下那个天生高洁的人。
她还沉思着，耳畔便正好响起那人明朗的声音：“宵宵做的蝴蝶兰，劳烦诸位给点意见，不好吃随便说，反正是她做的，不是我做的。”
一抬头，安淮辰和年宵正端着几个盘子游荡在客桌间免费分食。众人一挑一尝，各个赞不绝口：“嗯！宵宵手艺可以啊！”
“确实不错，就是稍微甜了一点，但已经很厉害了，做得也很漂亮。”客人眯眼笑道，“宵宵这是要晋升为咱们茶肆的小公主呀？”
“就她？”安淮辰在年宵头上粗鲁一揉，极不怜香惜玉地揉乱了她的发髻，“小丫头片子，等她能学会不要浪费家里的糖再说吧。”
说话间，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再一望去，许桓曦便与他对上了视线。颔首致意过后，他看向了她身边的许桓景，眼神交错下，尽是蜜意柔情。
年宵的小脑袋又被他拍了两下，接收到安淮辰的示意后，捧着小碟子哒哒跑到了柜台边：“老板，哥哥教我做了些改进，你再试试，姐姐也尝一尝，可以吗？”
小姑娘面似芙蓉，眉若春山，开心地邀请姐弟俩指点她的新功课。许桓曦想替她整理一下散乱的发髻，却被许桓景抢先一步拉了人去他面前，她便只能自己先品尝起这朵粉白的蝴蝶兰来。
“他居然这么大方，不嫌你吵啦？”许桓景帮她别好快要掉落的素银发钗，笑着问道。
“是的！”年宵用力点头，“哥哥还说过完年就给我做新牌子，也会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呢！”
他尝过新做的蝴蝶兰后，先是温和鼓励：“宵宵真棒，比之前那份好很多了。”再用手指捻出一段很窄很窄、窄到快要贴合起来的距离，“下次再少放这么一点点糖，就非常完美啦。”
仿佛年宵也是他亲妹妹一样，十分尽心地扮演着温柔哥哥的角色。
“我会的！那我去帮哥哥的忙了！”
“去吧。”
许桓曦见他如此，突然觉得她家这个小弟弟真是变了不少，这会儿竟也多了些为人兄长的沉稳感觉。她灵光一闪，将信将疑地问他：“你以前在家可不是这样，现在当起哥哥来，这么得心应手，小安该不会年纪比你小吧？”
“没有小很多，半岁而已。”
半岁，八月生辰。金秋，银杏叶。
她好像又懂了点什么。
“所以这银杏，算是你为他做的？”
“嗯。”
……
“我真该拖着你姐夫也来这儿转转，跟你们学一学。”
她放下糕点，转而发起了牢骚，“我叫他陪我去买年货也说没空，成天就说这儿忙那儿忙，他忙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了多大的官呢。”
“长史还不算大官吗？再大他岂不是要篡杜大人的位了？”许桓景笑她大逆不道，她一吐舌头，把放到一半的厥词又收了回去。
座下的客人们依然围着安淮辰，求他发发慈悲，把红月和银杏的名字告诉他们。他依然一脸神秘莫测，于是只听得年宵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倒着她本就没学多少的知识，试图误打误撞出什么来。
“春花秋月、金风玉露、银烛秋光、月、月……月上柳梢头？”
“泪湿春衫袖！”
人群中不知是谁跳过了中间部分，直接大声接上最后一句，听得众人这厢应景假装抹泪，那边却仍在轰笑不止，年宵则扯着辫子无辜地看着安淮辰。
眼看画风就要越变越凄凉，安淮辰似是终于听不下去，阻止了她的想象力：“行了，哪天带你认识另外一个哥哥，让他教你念念书吧。”
“取这么惨的名字，你出去别说是我们家的人。”
客人笑得前俯后仰：“宵宵啊，听漂亮哥哥的话，咱们好歹是个甜甜蜜蜜的茶点铺，可不能太悲凉了！”
“对呀，哥哥还要和老板永结同心，你眼泪都哭湿衣袖了，你让他俩怎么办？”
……
客人们半揶揄、半捉弄，这时候的安淮辰又不像早晨那般无故紧张了，回头看了一眼许桓景，微微一偏头，对他露出一个极灿烂张扬的笑容。
又变回了那个可以为他掀翻陈家、护他今生安稳的刁蛮美人。
“这俩我是吃不下了，你帮我装好，我带回去给你姐夫吃。”蝴蝶兰倒是被许桓曦吃得半点不剩，又似羡慕着自家弟弟，“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跟人家小安学学，如何成为一个体贴的好夫君。”
“好夫君”三个字被她拖得老长，想着要逗逗许桓景，可见他也不再如儿时那么怯生生，坦然接受和表达着满怀情意，她瞧了片刻，最终仍是倍感欣慰。
有人爱他，这就够了。
“行吧，那我先走了。”两人送许桓曦到门口，走之前，她又嘱咐着，“要是陈裘还敢来发疯，不想回去找父亲帮忙，就来找我，你们姐夫也多得是办法治他。”
年近夕晖的女子，此时才摆出了点官家夫人的仪态，公然袒护两位弟弟。两人对视后一笑，温声应和：“知道啦。”
“二姐慢走。”
……
夜又深了。
许桓景再进屋时，那人已经安然躺好，半张脸掩在被褥下，只留一双眼睛在外，正聚精会神盯着房门。见人进来了，才一点一点从里侧往外挪，继续盯在他身上。
见他松发、解衣、脱靴，手脚并用地跨过他，再躺进那半边早已暖好的被窝。等他摆好最合适的蜷卧姿势，又惬意紧贴好自己后，安淮辰才翻过身，伸手一圈，严丝合缝地把他圈在了怀里。
恍若他们已如此相拥而眠了许多年一样，心有灵犀，难舍难分。
“你怎么还不哄我？”
才躺下没一会儿，安淮辰就迫不及待开始给他铺台阶。许桓景闭眼假寐，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白天不还挺正常的嘛，怎么了？”
“白天我是不想被二姐笑话，给你面子。”他说得颇为有理，可音量还没高多少，又降了下来，弱弱哼道，“谁让你前面招了个小姑娘，后脚又来个女人……”
许桓景睁了眼，大醋包还在冒着酸气地看他，脸也皱、眉也皱，皱得他越看越觉好笑，对醋包的漂亮脸蛋揉了又揉，而安淮辰也任他搓圆揉扁，眼神更委屈了。
这人吃起醋来，竟然这么可爱。
“好酸。”他在安淮辰唇边一嗅一吻，像是喝了满嘴陈醋一般，也皱起了眉。再勾着他唇角往上一提，“笑一笑。”
“笑不出来。”他抓过许桓景的手指就想咬上去，却又狠不下心，只贴在唇上亲了又亲，从鼻子里哼出两句小心眼的话，“你快交代，还会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来找你吗？”
“比如那个谁，退了你婚事的那位……她不会还在等你吧？”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