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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3 章 ...

  •   骄傲了二十五年的安淮辰,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并非因他看见许桓景如此招人喜欢,从而觉得有危机;事实上,不光是西市这些人,就连年宵为何想方设法都要留在茶肆,他也清楚,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谁能不喜欢许桓景这种温柔良善之人?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即将流离失所时,亦陷进这无垠的温柔之中,无处遁逃。

      可他就是不高兴。

      别人多看许桓景一眼,他都不高兴;还有人眼瞎,看不见许桓景的好,又怕人家来吃回头草,他就更不高兴了。

      见他又记挂上那桩早就告吹的婚事,许桓景窃喜片刻,便见好就收,不再逗弄这个脆弱的醋坛子,好声好气道:“那位姑娘退婚半年后就举家搬去了外地,再未回洛平,想来也早已觅得良人,等我做什么?”

      “就我这家世和名声,哪里还有女人与我走得近?”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那点被人当作饭后谈资的惨淡名声,比不得如今安淮辰在他身边,更比不得“他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他”这件事的万分之一。

      安淮辰一听,却更生气了:“你不能这么想,你这都叫名声差的话,陈裘现在就该悬梁自尽。”

      “我是发现了,你怎么比我还讨厌陈裘啊?逮着时机就要骂他两句。”

      “我何止想骂他,我还想打他。”他又啐了陈裘两口,“不揍得他鼻青脸肿爹娘不认,我解不了气。”

      酸溜溜的醋包变成了气鼓鼓的河豚,这些复杂的情绪变化被许桓景悉数纳入眼底,便是越看越喜欢。归根结底,安淮辰吃醋和生气,不都是为的他么?

      也越看越替他觉得憋屈,许桓景自己受点气都还能忍,凭什么要安淮辰也陪他被人欺压至此?他又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我不管,我最多只能接受年宵这个臭丫头,再有女人来我就都赶出去。”他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男人也不能惦记你。他们都没我好看,也没有我对你好。”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谁让你是许老板家的安大美人呢。”

      大美人总算撒完了气,搂着他的许老板又说了几句废话,才逐渐酝酿起睡意来。

      许桓景的睡姿确实很乖,两人睡到一块儿后更是如此;反而是安淮辰,在许桓景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豪放不羁,闹完他也要缠手缠脚抱着人才肯睡觉,睡了两日就野了两日,暖炉贴着暖炉,连屋内的炭都少烧了许多。

      今夜倒什么都没有做,安淮辰却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怀中人并不安分,手指轻点着月牙胎记画圈圈,脑袋也在绣枕上轻微蹭着,还贴得他又紧了些。明明他入梦一向很快,这时更应该早已睡着才是。

      就好像他还有许多话没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样。

      “睡不着吗?”安淮辰亦抱紧了他,惺忪问道。

      月牙上画圈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就在安淮辰以为他快入睡的时候,许桓景却从他怀里挣脱,慢慢坐起了身,艰难又小心地喊他:“阿辰。”

      近乎本能一般,安淮辰刹那间清醒,也立刻坐了起来,担心他着凉,又迅速用被子一裹,把两人裹在了一块儿。

      等他重新抱上许桓景后,才急切地问他:“怎么了?”

      “如果,我想让你陪我回家,给我爹贺寿,你……愿意吗?”

      “二姐和你说的?”

      “是。”

      一句很简短的话,许桓景却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他不想隐瞒,是不想让安淮辰为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担忧,可他更怕这件事会让安淮辰为难。

      不怕他回答不愿意,就怕他说,愿意。

      而身边那人听完后,如他所料,只是安静看着他。他越安静,许桓景越心慌,慌到他干脆把脸往被褥里一埋,做起了更为艰难的自我疏导。

      疏导了好久好久,才隔着被子又开了口,沉闷的语气中,竟还带着些从未有过的窝火:“算了,我明天去找二姐回话,你不许去……”

      “让我想想啊,二姐应该是先问你回不回家过年,然后才说为令尊贺寿的事,想来这几年都是如此。依照你的性子,这两件事,你都不会去做,所以,你都会拒绝她;

      “可今年你只是不回去过年,第二件事你却在犹豫。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大夫人和二夫人逼她问的,她拒绝不了,你也拒绝不了。而你们无法拒绝的原因……令尊年岁几何?”

      埋在被子里的人蓦地抬起头,脸憋得通红,茫然又诧异地看着他:“……啊?”

      “嗯?”安淮辰拨过他面前的乱发,浅笑问道。

      “……知命之年。”

      “果然。”

      他都还没开始解释,安淮辰为何能猜得这般精准?可一见他这样,许桓景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许家要求荒唐,他却在安慰自己,而且听他这意思……

      是愿意同他回家的。

      许桓景憋了好半天,才又憋出一句:“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安淮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在许桓景脸上揉了又揉,边揉边说,“你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就等着那天到来,要么丢下我独自去赴宴,要么事到临头再拉我一起去。但我觉得,你八成会选前者,熬过一顿饭就回来,你再气,家里也有我在等你。”

      “然而你还是选择来征求我的意见,哪怕最后我的回复是不同意。你把我放在心上,我气什么?”

      他捧着许桓景的脸,又亲昵地蹭了蹭鼻尖,“我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受气。”

      “可她们分明……”

      分明是故意的。

      许家要他回去,无非想借着寿宴再次嘲讽他形单影只,又两袖空空,远不及大哥和二姐给她们长脸;

      如今得知他身边有人陪伴,更是强逼着许桓曦来找他。说什么欢聚一堂,不就看安淮辰是个男人,想连同他和许桓景一并羞辱吗?

      “分明什么?”许桓景不作声,他自顾往下接,“指名要我一起去,分明就是借机炫耀,再羞辱我们?”

      “别担心,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我的面欺负你。”

      翕动红唇下,是安淮辰令人安心的话语;可透过这双眼,他仿佛回望到安淮辰最为华丽高调的过去,他是如此尊贵,谁都别想践踏这份尊贵,也别妄图欺侮他万般珍视的人。

      更像是睥睨众生的神子,不恋红尘不怜世人,偏只眷爱俗世里的一个许桓景。

      叫他如何能不沉溺其中。

      “对不起,阿辰。”

      “傻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在许桓景额间浅浅一吻,“咱俩要是每天都为这种小事道歉来、道歉去的,累不累啊?”

      抱着坐了许久,裹得圆圆滚滚、包子似的人总算平和了下来,只是他仍紧靠在安淮辰胸前,安淮辰便也仍然抚摸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嘴里亦没个停,“哎,本来还想让你哄我的,结果变成我在哄你。可我能怎么办呢?谁叫你是我的好哥哥……”

      渐渐地,他安抚许桓景的动作,也一点点慢了下来。

      却不是他把自己给念叨困了。

      那两只箍在他腰上的手,有一只已经徐徐往下移,停在了另一个地方。而始作俑者仍旧贴着他胸膛,不过是把他的衣襟咬开了,又沿着胎记、锁骨、喉结,一路吻了上来。

      没吻上安淮辰的唇,只微仰着下巴看他,眼波淌成一弯湿漉的泉,无声无息地,渗进了他的每一寸肌肤纹理。

      “你要做什么?”

      室内未燃烛,只飘浮着窗外透进的朦朦月光,被微弱炭火一折射,尽显迷幻。

      榻上美人丝织寝衣已滑落半边,绸缎软被亦滑落半边,左手撑抵在床板,而他的右手,覆在了藏于被褥下的、许桓景的手背上。

      月光同样浮于他的半边身和半边脸,清清泠泠,又香艳至极。

      明明是许桓景想做什么,却仿佛变成了他在引诱着,要做点什么。

      “不要道歉,那这样,可以吗?”许桓景还在望着他。安淮辰往斜后方撑着,他便向前一压,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安淮辰身上,另一只手也挤进了床榻上的指缝间,与他紧密相扣。

      困意被捻碎,拈过拢过,都是比心跳还要狂热的躁动,安淮辰却还能自如地问他:“这算是在回报我的安慰?”

      “不全算。”他终于咬上那瓣艳红的唇,并且十分虚心地表达起了他的求知欲,“昨天你教我的,我想再试试。”

      “还有……我想再多习惯一点。”

      想习惯哪里都有他。

      想和他溶解在一处。

      “就快过亥时了,你明天是又打算赖床不起吗?”

      “明天廿九,即便提早一日关门休息,又有何不可?”

      美人收了话头,不再多言。随着亲吻变得渐重的呼吸,和愈发迷晦的眼神,便是最好的答复。

      可正当许桓景想躲进被子里时,被他压着的人,却忽地将他反压在床,许桓景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往下挪,直至停在跨间;

      为免他受凉,安淮辰依然很贴心地把衾被都往他身上堆,安淮辰的寝衣,因这一番动作,便完全滑至了臂弯,松垮垂着,万分撩人。

      白玉肩头缚青丝,美矣,魅矣。

      而此刻,他正跪伏在许桓景双腿之间,像反击的猎物一般窥伺着他,嘴上却在温和应对这人适才的求知若渴:“你既如此好学,那我势必要再给你示范一次才行。”

      “你可要看仔细了,景哥哥。”

      ……

      许老板最终也没实现提早歇业的愿望。

      巳时刚过半,年宵、林全和周顺就并排蹲在了紧闭的茶肆大门外。又过一刻钟,身后这道门才不情不愿地朝他们敞了开来,门后还是那个漂亮又野蛮的安大美人。

      安淮辰一低头,三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冲他眨巴得欢快,就像三只嗷嗷待哺的幼犬,在盘问怎么这么晚才投喂他们;

      再抬头,四周亦是各个都跟看热闹似的看着他,刘婶的大嗓门依然不负众望:“不是一个时辰前就吃过早饭了吗?你们家老板还没起呢?”

      “就是呀,还有客人等着今儿买些糕点回去过年,许老板可不能就罢工哦!”

      老板们笑闹不已,三个小崽子互相看了看彼此,年宵和林全什么都没说,周顺便兴冲冲地做上了代表:“辰哥,你快把许哥叫起来,我们还想带一些红月和银杏回家呢!”

      眼前这一伙人,真是不可劲儿折腾他俩不算完。安淮辰环顾一圈,又沉着脸瞥了眼话多的周顺,狠狠一拂袖,边往回走边像昨天喊许桓景那样,幽幽迢迢喊起了人——

      “许老板,起床开工了……”

      耳边又冒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含羞私语——

      “哎哟,他是去叫人起床,还是去抱人起床啊?”
      “啧啧啧,这喊的哪里是许老板,莫不是许大官人哦?你看我这一身鸡皮疙瘩……”
      “……有没有人写许大官人和安大美人的话本子啊!这不是天仙配是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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