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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0 章 ...

  •   许桓景一睁眼,就看见半敞衣襟下的那枚月牙,恬然横卧在他面前。

      原本应该和安淮辰肤色一样皎白的月亮染了些红,不由得让他回想起初见安淮辰时,它是怎样沾着血,烙进了许桓景心里;又是如何化作红月,成为了他最拿得出手的宝物。

      但这好像……是他昨晚亲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许桓景立刻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试图平静一下骤起的躁动心跳。

      果然是压抑得太久,他想忍住不靠近梦寐以求的情郎,可这简直比登天还难。缠人缠到这份上,他要是现在和安淮辰狡辩他其实没这么急色,安淮辰会信吗?

      迷失的鹿在许桓景心间撞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复下来。等他平复得几近再度沉入梦境时,枕边传来的一声叹气,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随后,修长的手臂缠了上来,光洁的腿也缠了上来,枕边人从背后抱住他,幽幽讨怜:“哥哥,被子都让你给卷走了,我冷。”

      ……

      暖和的被褥挤进一点带着凉意的体温,凉得鹿不撞了,人清醒了,心情也没有再平复的必要了。许桓景猛然转回身,掀起被子往他身上一搭,又像只兔子似的缩回了安淮辰怀里,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一抬眼又看到安淮辰的嘴角,也多了个变得有点暗红的破口。

      好像……也是他昨晚咬出来的。

      “疼吗?”无暇再羞赧,他摸在这道小小的伤口上轻柔问着。

      安淮辰吻了吻他的唇,很小幅度地蹭着软枕摆头:“我怕你疼。”

      疼……倒不至于。

      虽说闹了大半夜,可安淮辰担心他会因为不习惯而受伤,终归没舍得完全侵占他。尽管如此,他仍然在爱人炽热的吞吻中,心无旁骛地献出了他的一腔痴情。

      待他慢慢习惯之后,他便能完完全全地接纳安淮辰了吧?

      “你以后,可不可以来陪我一起睡?”许桓景大胆向他发出同床共枕的邀约,却在安淮辰更露骨的眼神询问下弱了声势,苍白辩解,“天凉,一个人睡冷。”

      他的辩白着实没什么可信度,安淮辰却也没揭穿他。

      日后的邀约,也可以解读成当下的邀请。赖在被窝里的意中人温软至此,他才不要当圣人,只想再多享受一点晨起的温情:“陪你睡可以,那我穿什么?”

      室内炭火熄了,连吻都带着湿气,“外面的,里面的,我房间里的衣服要搬过来吗?”

      他一边吻着许桓景,小腿也不安分地压着他蹭,再次勾起了许桓景无法自控的情欲,澄澈的眼神又变得格外迷离。

      许桓景被他亲得头昏脑涨,勉强才分辨出他俩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寝衣虽已被揉搓得皱皱巴巴,可还算好端端穿在身上,而同样皱巴的纯白亵裤,早便和那一堆花哨的外衫腰带与袴裤缠在一起散落满地,显得特别扎眼;

      天寒地冻,一个人的时候起床就已够费力,遑论两人如今躺在一处;上衣长是够长,凑合着也能遮住些细腻春光,可衾被下蓦然又腾起的春情,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柜子里的,你随便拿,反、反正你都能穿……”

      他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想把人赶下床却是徒劳无果,喘息不断,“你可以去买早餐吗?我饿了,想吃糖糕。”

      “等会儿再去。”大不了再偷半日闲。

      “糖糕有什么好吃的,没有你软,也没有你甜。”

      “阿辰……”

      ……

      三两结伴的客人,一进门便看见今儿竟是安淮辰一人端坐在柜台前,悠然自得地翻着账本,笑对列位踏足的衣食父母。

      “怎么地,这就要改口叫您安老板了?”许桓景不见踪影,客人一张嘴就在戏弄大美人。又才几天,他这个地位蹿升速度,用日行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安淮辰放下账本,淡定回着客人有关另一位老板的动向:“他在后厨准备新的糕点,诸位来巧了。”

      众人定睛一看,便发现墙上的牌子赫然又有了新变化——

      弯月还是弯月,依旧霸占魁首,依旧不知其名;它旁边却换成了另一块不知其名的牌子,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一片秀丽的银杏叶。

      而早先挂在银杏位置上的那朵花,便被另一外新木牌所替代。不再空无一字,隽秀字迹终于昭示了它的真名,也让旁人瞬时觉得,除了这四个字,不可能还有其他名字配得上这朵绝无仅有的花。

      接近年前,人们早就收了连轴转的忙碌与疲惫,做工一整年,是该让自己好好轻松一下;

      又说既逢新春岁节,吃些甜甜蜜蜜的糖果糕点,来年便能更加美满。这不,前脚茶肆才刚营业没多久,后脚得知许老板在做新点心,还没到两刻钟,闻讯赶来的客人就坐满了整间茶肆,看着竟像提前过起了新年一般,热闹非凡。

      “美人儿,你说你是不是小气?”客人聚精会神盯着厨房,盯累了才分出点精力来应付安淮辰,“红月刚推出的时候你才做几个,害我等了三天才吃到,你跟你家老板学学!”

      安淮辰举手作投降状,无辜道:“行行行,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吊你们胃口了。”

      “这位大哥,您也别怪人家做得少了。”有客人笑着替安淮辰解围,“您瞧瞧,许老板久不现身,他多坐立难安呀,这下该轮到大美人儿心疼许老板喽。”

      起哄声接连响起,安淮辰毫不收敛他的心疼,堂而皇之望向望不见的那个人。围墙再厚重,也挡不住他想透过这堵墙,传达给他心尖上那人的浓情烈意。

      直至后厨终有两人朝外走来,端出了一碟又一碟小巧瓷盘,微笑说着“慢用”,放在了客人们的桌前。

      于是,自空中忽而飘落下漫天的银杏叶,满室喧闹和浮躁被压下,徒留无尽遐想与安定。

      道是,尽日台阶闲不扫,满园银杏落秋风。

      “我怎么觉着,这银杏跟红月好配啊……”

      胡昭蕴向来是最捧念景场的,可他看银杏看了半天,还没动勺,边上的人一勺下去,就发自内心地先感叹出了声,是上次那位红衣小姑娘。

      又来了几次后,她早已知晓安淮辰非她误以为的美娇娘,却和所有人一样,在第一次见到老板与他旁若无人的亲密后,当即断言两人不是天生一对都天理难容,也在今日得见银杏后,又说出了心里话。

      “难怪他肯告诉我们玉莲的名字,这不要腾出个地方来给许老板啊?”客人神情恍惚,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仙眷侣,什么叫情深似海,周遭一圈人都在无意识地点头附和。

      “那这银杏又叫什么?”

      众人心里想着,也不藏着,直接就问安淮辰,可他却说:“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问他啊!他还能不告诉你?”

      “他就是不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安淮辰似也在控诉着许桓景,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不高兴,“我问了他一晚上,他不说,能怪我吗?”

      他昨夜是想逼问许桓景来着。

      可问也问了,吻也吻了,求也求了,许桓景偏不让步。到最后,不知是吻得急了,还是弄得他疼了,才惹得许桓景哼哼着把他嘴巴咬破了,他哪还敢接着问,只剩下哄了。

      这话被众人一听,也不打探了。探究的视线在他唇上破口扫了又扫,四下交换眼神后,再不懂他是如何“问了一晚上”,都算他们耳聋眼盲,白吃了这几个月的点心。

      “哈,哈哈,看来还是我才疏学浅,都没想到它居然叫‘花前月下’呢。”胡昭蕴状似自然地把话题引回那朵莲花,满眼却都是对安淮辰的欣赏与崇拜。

      亏他自居风雅墨客,胡昭蕴还真没往如此诗情画意的方向去猜,而他显然又一次刷新了对这位大美人的认知。这下子,他巴不得立刻冲回家翻出他所有的典籍藏书,好翻得些能配上红月和银杏的诗词歌赋,以表诚意。

      管他安淮辰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又管他许桓景是世家庶子还是商铺老板,能这般随心缠绻不惧凡俗,不和这两人交朋友,胡昭蕴兴许此生都会在遗憾中度过。

      安淮辰正想回他,余光瞥见那道黛蓝色的身影总算撩起门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端了几碟红月的林全和周顺。他径直朝许桓景走去,牵了人就往柜台后一按,替他揉起肩膀和手臂来,再不理胡昭蕴。

      他捏得起劲,许桓景却对着座下众人道起了歉:“抱歉,食材没有了,欠的几份银杏我用红月替上,委屈诸位。”

      “咱可不委屈,你得问问你家美人儿委不委屈。”
      “就是啊,今天大伙儿都点的银杏,他的红月居然还有多,您回头看看他委屈吗?”
      “我看他挺开心的,不委屈!”
      ……

      众人在嬉闹,安淮辰只关心许桓景累不累,听他说不累,才埋怨似的问他:“做这么多作甚?又不是明天不开门了。”

      “我想多做一些嘛。”许桓景回过头,难得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撒娇讨赏的感觉,“既是补给你的礼物,我想给他们都尝尝。他们喜欢吃,说明我做得好,我就没有白费心思。”

      “我想用他们的喜悦,来陪我弥补这些年,你缺失的欢欣,我想让你高兴。”

      他表情很郑重,郑重到安淮辰忽然觉得,他又是何德何能,在拥有过看似尊贵的一切后,还能有这般运气,让他等到比任何宝物都要更珍贵的许桓景。

      “唉。”搭在许桓景肩上的手往前一伸,自背后将他抱了个完满,闷闷一叹,“哥哥,你这么好,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他反手拍了拍安淮辰的脑袋,两人亲昵的动作又把一干人等看傻了——

      “不是吧,他真委屈上了啊?”有人看着安淮辰忽变的脸色,惊了,“他跟他夫君置哪门子气?”

      “我看不像,这银杏多半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许老板是在逗他开心吧?诶,小哥……”一旁走过的林全又被客人拽住了,“你知道内幕吗?”

      林全真不知道,但他胆儿大,不仅敢自己瞎猜,还敢怂恿客人跟着一起瞎猜:“内不内幕什么的,他们不肯说,不就任由我们造谣咯?”他笑得异常猥琐,“反正也差不了多少嘛。”

      客人们了悟,一边咬着勺子一边看他俩搂搂抱抱,连笑容都莫名其妙被林全传染了。那个红衣少女,却端着盘子挤去了胡昭蕴那桌,偷偷和他们分享起了她的猜测:“胡大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茶肆人多,旁边几桌听得动静也挤了过来。

      她一指对面客人那碟红月,又指向她的银杏,勇敢发言:“虽然我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没记下几首诗,但我猜它俩之间,说不定有一个叫‘良辰美景’啊?”

      “……你怎么猜的?”

      “不知道啊,直觉告诉我的,我一看‘花前月下’,就想接一句‘良辰美景’!”她声音大了点,又引来了好些客人,“而且他们自己的名字就包含在里面,一个辰一个景,你们不觉得很巧妙吗?”

      众人醍醐灌顶,胡昭蕴激动得差点掀了盘子:“我怎么就没想到!”旁边人七手八脚把他按下,他又连忙接上话,“那另一个你再猜猜呢?”

      “猜不到了,我书读得没你多……”

      “问题是,哪个叫‘良辰美景’啊?我看着都像……”客人各个抓耳挠腮,胡昭蕴的文学素养受到重创,反而激得他燃起了另一方面的胜负欲,“大过年的,不如咱来赌一把?我赌银杏!”

      “那我赌红月!”

      “来来来,还有要下注的吗?”

      柜边两人你侬我侬,许老板还背靠在他家漂亮伙计的怀里,贴着鬓边听他和自己说悄悄话,他们根本没发现座下赌约已展开得无缘无故,又如火如荼……

      “胡兄,你还没说,要是你输了该当如何?”站在红月一边的客人们兴奋地替他提早唱衰,气得他又瞪起了眼,“结果还没定,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会输?万一是你们输了呢!”

      “输赢很正常,我们输了就请大家吃糕点!”

      “……行,若我们银杏派输了,也不劳诸位破费。”胡昭蕴一咬牙,一狠心,做了个足以让众人狂欢的决定,“等他俩新店开业了,前三天我包场,请你们吃!”

      “胡公子大气!”
      “我要不现在就去问问他们吧?突然不想让胡兄赢了。”
      “你去打扰人家恩爱做什么?坐下!”
      ……

      赌约无端而起,众人吵吵闹闹。越近新年,繁华的洛平城越显熙攘,西市更是日复一日的欢闹喧哗,喜气洋洋。

      而第二日,许桓景又赖着不起床,指使安淮辰去买昨儿他没吃到的糖糕。安淮辰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出房间门,就开始盘算今天是吃馄饨还是喝粥。

      他再一打开茶肆大门时,却被门口一位小姑娘,挡住了路。

      小姑娘乖巧坐在台阶上,脚边放着个食盒,一听身后门开,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很美很美的大哥哥,疑惑地瞧着她。

      她急忙起身,掸了掸裙边灰尘,拎起食盒对着安淮辰甜甜说道:“漂亮哥哥,我想找你家老板,他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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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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