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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6 章 ...

  •   离茶肆最近的人,每隔几天就觉得老板和伙计之间的状态,很微妙。

      微妙在于,他俩分明才共处几个月,却胜过旁人几十年,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一定有这两人来得自然又不乏味;

      还在于旁人压根儿讲不清究竟是谁宠谁多一点,或是谁黏谁多一点,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看着像是许老板百般纵容安美人的撒野与任性,却又觉得安美人什么都听许老板的,竟也是一种无条件的宠溺。

      再比如,前几日还缩在许老板怀中发蔫的大美人,到昨儿个都没缓过劲,今天忽然就一扫阴霾满血复活,笑颜明媚得比往日更甚,风华也更甚;

      而许老板,早起就没看见他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等早餐,美人儿路过刘婶铺子去买热粥时还被刘婶拦住相问,他说,天冷,人没起床,他端回屋去吃。

      营业后,众人虽见着漂亮伙计依然黏在温柔老板旁边,但明眼人都瞧出了今儿显然不对,许老板什么时候依人得这么明显了?

      仿佛于一夜之间,身侧那人便成了他的港湾,只供许桓景停泊靠岸。

      即使是坐着待客,安淮辰的手仍虚虚倚在他腰后,见他犯困,冷落客人也要关切问他是不是昨晚睡得不舒服;

      和颜悦色到林全一度没适应他这副嘴脸,直到林全打碎了今日第四个瓷盘,他才终于爆发忍了一天的怒火,追着林全从厨房揍到了门外。

      对面客人咳得嗓子眼儿都在冒火星,他听不见,许桓景也听不见。

      许桓景脸红了一整天,安淮辰便哄了一整天。至于旁人误没误会什么的,那都无所谓。

      ……

      “你放了多少糖?”贺轩木着脸灌下不知道第多少杯茶,剌着声儿问安淮辰。

      嗓音艰涩得堪比哑了八百年,刚学会说话的哑巴。

      安淮辰满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用手挑了点他推过来的红月,一尝:“正常分量的糖啊?不信你问他。”

      他又挑了点递到许桓景嘴边,那人赧赧瞧他,却还是伸出舌尖儿,于指端舔舐了半圈后回答贺轩:“是正常的。”

      “真的吗?我不信。”正常个屁,他都要齁死了。

      “贺老板,我们家卖糕点的,不甜怎么叫甜点?”安淮辰咬牙切齿,“您爱吃吃,不爱吃,那边请。”

      说着便往门外一扬手,随时准备欢送他。

      贺轩颤颤巍巍指向他:“你前两天不是还死气沉沉的?”又朝向许桓景求证,“他什么毛病?”

      许桓景能说什么啊。

      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安淮辰搂着睡了一晚上。而他睁眼的时候,枕边人还睡着,想要偷偷碰一碰他的唇,却险些把人弄醒,只得佯作翻身,背对着他再装睡。

      偏又不太巧,翻身时一没留神,一屈膝,蹭上了某个不太合适的地方……

      他都不敢再回身,卷起被子像颗毛球一般瑟缩着,一动不动。

      那人已经醒了,支起身子凑了过来,似在看他唯一露在外面、紧闭着的发颤双眼。不知看了多久,才隐约听得一声轻笑,下床后又替他把空落后背掖满,才算安心。

      最后,他以为安淮辰马上就会出门,却乍然等到了个隔着暖被的清晨拥抱,还有喁喁耳语:“你再睡会儿。”

      方才离去。

      安淮辰有没有反应,他也不敢猜。

      可他的心,和他的身体,已然都在欢腾得发烫,漫漫凛冬被挤出热气升腾的屋,再感受不到半丝寒意。

      ……这些事,有哪一件是许桓景能说的?

      但他无需多言,贺轩也能从他越来越红,红得快赶上红月的脸上得到些呼之欲出的结论。许桓景喝水掩饰,他喝水压惊:“你们就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吧。”

      “贺老板丰神俊朗又财大气粗,想娶亲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安淮辰阴阴恻恻,“不像我们,既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八抬大轿,多寒碜。”

      “还是说,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

      啪嚓。
      林全摔碎了第五个盘子。

      旁边一桌的客人,比贺轩先呛了出来,茶水洒落满桌,手忙脚乱的同时,红霞飞满面。

      好好儿一个端庄大美人,过了一夜,怎么变流氓了不少?

      “我突然不想投钱了。”贺轩麻木了,头也不回就要走,“本来还想顺带约你们一同过年,咱也别见了吧,这儿容不下我。”

      “您慢走,不送!”背后传来安淮辰畅快的声音。

      光看着他俩就腻得贺轩满心发慌,再跟他们待久一些,他以后怕是连免费的甜点也没胃口再吃了。

      收拾好狼藉的客人定定神,不知贺轩是在开玩笑还是讲真的,略感遗憾地问许桓景:“贺家也算商贾名流,产业遍布南渊。许老板,要是他真不跟你们合作了,你们得花很多钱吧?”

      林全也壮着胆子走上前,疯狂点头附和。很想劝他许哥千万别色令智昏,但一想到刚刚差点被他辰哥追得满西市乱窜,他又变回了鹌鹑模样,瑟瑟发抖紧挨许桓景躲着。

      “没关系,盘个小店,积蓄还是够的。”许桓景神闲气定。

      “他少摔几个盘子,我们还能再省点儿。”安淮辰倒是不怎么介怀客人的担忧,只盯上了林全,又对他说,“你的许哥前不久让我买的新盘子,今早才换上,六个你就摔了五个,你说我要不要揍你?”

      美人亮出獠牙举起刀刃,仿佛林全只要多说一个字,这利刃就要立刻往他脑门上劈去,抽筋扒皮方算解了安淮辰的气。

      林全吃了满嘴空气,又缓缓闭上,好半天才僵着身板去拾掇茶杯碗碟,边翻白眼边碎碎念经:“……对对对,我的许哥,大家的许老板,你的心肝大宝贝儿。”

      “你俩不去拜个堂,都对不起我受的罪。”

      这会儿安淮辰又不去揍他了。林全的“胡言乱语”听得他相当受用,客人都在笑,也听得许桓景默默躲回了柜台后边,再没抬起过头。

      安淮辰去厨房端出一碟红月后,照常挤回他身旁坐下,举着勺子追在许桓景唇边,可他就是不张嘴。面上红晕还未消退,又被安淮辰轻轻掐着脸颊连哄带劝,索性连耳根、脖子也红了个彻底。

      客人们非常默契地齐齐压低音调,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听着听着,又把林全招呼过来,凑作一堆八卦上了,光出气不出声儿——

      “后厨那么多糕点,他为什么只拿红月给许老板吃啊?”
      “我哪知道,而且许老板居然只吃过一次?这不应该呀!”
      “我的老天爷,我怎么感觉我这翡翠糕也像放多了糖,好甜……”

      摔了五个盘子的林全蹲在桌边,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第六个完好的新瓷盘,冷哼不止。

      他辰哥撇着嘴乞怜哀求:“吃一口嘛,那天之后你就没吃过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它?”

      他许哥一看,完了,大美人儿要哭了。顶着如此幽怨的目光他终开金口,咽下第一口红月,声音绵柔亦直追红月:“没有不喜欢。”

      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安淮辰就这么喂他吃完了整碟糕点,顺便还帮他擦去了嘴角的残渣。要不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林全确信,他辰哥绝对会自己亲上去嘬掉,别碍他的眼。

      客人们纷纷搁下手中银勺,端起清茶润了润嗓。

      “小哥,你真不知道红月的名字吗?我总觉得它背后有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
      “你们听出来了没?他问的哪是喜不喜欢红月,这不明摆着在问许老板喜不喜欢他啊!”
      “不行了,我现在瞧我家相公,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比不上人家九牛一毛!”

      林全同情地环视了一圈瞎猜的客人,缄口不语。

      还能有什么情深意切的故事。

      这红月摆明了就是安淮辰的化身,拿这个跟他本人气质极其相近的糕点献给许桓景,不是为了勾搭他,还能为了什么?

      以身作饵,步步为营,许桓景不陷进去都是苍天无眼。

      “诸位放心,虽然咱和许哥都不知道它叫啥,但辰哥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咱且瞧好吧。”他就不信安淮辰能憋一辈子。

      次日,茶肆里几人用过午饭,安淮辰便出了西市。而旁边少了那道耀眼的身影,许老板打瞌睡都被众人看出了一股心不在焉的感觉。

      “许老板,大中午的不休息,美人儿又去干啥啦?”周围的店主们又聚在一起晒太阳,徐嫂则靠着她夫君,冲许桓景嘻嘻笑道。

      其他人亦乐呵回着:“他想替您多挣些钱,可也不能太劳累了呀。”

      “就是,您看您,心疼得都不想和我们说话了。”

      林全看了看睡得要流口水的周顺,又看了看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眼神却逐渐涣散的许桓景,心下不知把周顺这个猪脑子骂了多少遍。怎么就是看不出来这两人不对劲呢?

      可怜他每天除了要替周顺兜底圆话,还要躲避安淮辰的魔爪,啥时候能有个人来替他分担一点痛苦啊!

      而他的许哥,也没有真的不搭理他们。他的确是困得没法子,又想等人回来,不然才不会破天荒地这时候坐在门口,没聊两句就撑不住……快要倒下。

      “哎!小心!”

      一阵惊呼,林全眼疾手快,扶住了差点栽倒的许桓景。

      想坐过去拿肩膀给人靠靠吧,可他都还没离开椅子,许桓景就把他推开了,换了个不太容易摔倒的坐姿,靠墙闭上眼,静静入了眠。

      ……

      看着维持个环抱姿势、怀里却空空如也的林全,众人脸上尽是怪诞的笑容。片刻后,才有人像是安慰、又像嘲笑般救他于尴尬之中,发了话:“林全儿,你放弃吧。除了他家那位,他肯让谁抱?谁敢抱他?”

      算了,他不敢,安淮辰能杀他灭口。

      “也对,辰哥要在这儿,他俩就回屋睡去了。”趁着一人不在一人没醒,林全口出狂言,看客们头点得如捣蒜,亦放肆欣赏起隽秀少爷的宁静睡颜来。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斯人如画。
      安宁得他们别无他想,只愿在此安稳终老。

      一个时辰后,这片安逸被打破,西市卒然陷入一团混乱之中。尤其是茶肆门外,乱成了一锅粥。

      林全和周顺在门口急得直打转,一见拨开人群的那人,慌慌张张就奔了过去:“你可算回来了!许哥被陈夫人带走了!”

      安淮辰脸色骤变。

      “说清楚,哪个陈夫人?”

      “陈大夫人,陈裘的娘……”

      ……

      “他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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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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