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临别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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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楼。
陶澄柔弱无骨地倚在房梁柱子上，一只豆蔻纤纤玉指拈起一颗瓜子，放入涂着胭脂的红唇中，上下贝齿一嗑，粉嫩翘舌卷出一颗瓜子皮出来吐掉。
“别关。”他伸手拦了一下老|鸨关门的动作，够着脖子往门外看，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老|鸨把手从门栓上放下来，一双促狭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挤眉弄眼道：“啧，又在等你那个王府管家林旭公子吧？”
陶澄斜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却没否认。
老|鸨笑笑，语气带着惊叹道：“那林旭短短三个月能从一个不知名的下人做到王府主管，年纪轻轻前途确实不可限量，对你又是向来大方，来咱这也不点其他人，也不知是怎么就独独被你给迷住了，你运气真是不错。”
说完扭着腰走了，走到门口又状似不经意提醒道：“只是妈妈劝你一句，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他说是给你赎身，你又岂知是不是拿你当小唱耍着玩，我见多了说要给姑娘少爷们赎身的客人，可到最后，都是跑没影了。”
陶澄丢了她一颗瓜子皮，骂道：“哼！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见不得别人过好了。”话虽然这样说，可心中还是难免不由得开始有些忐忑。
他干这行也不是一两年了，也确实没少碰着说要给他赎身最后却人都找不着的客人，他也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小倌还不是清倌，虽然在这承欢楼算得上是红牌，可到底从身份上就矮人一截。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林旭不是嬷嬷说的这种人，他说要给自己赎身，迎娶自己，就是真的会这样做。
思绪忧虑之间，一道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容清秀，身量高挑，手上还提着一袋干果蜜饯和一盒首饰。
“小澄，等久了吧？”林旭将手上的干果递给陶澄，陶澄没接身子一扭转身进了屋子。
林旭见此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为什么这小祖宗怎么又生气了，连忙带上了门，将干果和首饰盒一起放在桌上，上前想去抱他。
陶澄走开了没让他抱，面色颇为不好：“你不是说给我赎身吗？天天让我留在这里等你。净拿些不值钱的玩意糊弄我，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戏子小唱了？就只是想玩完就丢？”
林旭心下一急，连忙解释：“我没有小澄，我怎么会拿你当戏子轻贱，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决定要娶你了。现在赎身的钱我还没凑够，但是只差一点点了。而且，我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做王府管家虽然月钱不少，但还是不够。”
陶澄问道：“什么打算？”
林旭直视着他，语气坚定：“我打算去西北跟随王爷出征，我以前学过一些拳脚，王爷说我不用从兵卒做起，可以做前锋。此役若是胜了，我便可以向圣上讨一个封赏，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摆脱奴籍，有功名傍身，到时候就可以给你顺利赎身，再到城郊置办一所府邸，正式迎娶你进门，看谁敢说我们的闲话。”
陶澄应该感到高兴，可却是心下一揪，他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语含担忧：“林郎！沙场毕竟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我，我宁愿咱慢慢攒钱，虽然慢些，但也好过让你去冒这个险！”
林旭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安慰道：“不会的，富贵向来是险中求，要想获得常人没有的财富和地位，就得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我明天就要出发了，此行是来向你道别的。”
陶澄仍是心有忐忑，离别和愁绪让他一双美眸蕴了些泪光，可终究到底仍然是选择了支持他，只是殷切叮嘱道：“那林郎，你千万要小心，万不可冒险。你若是没了，小澄要这富贵又有何用？倒不如跟你一起去那黄泉……”
林旭伸出手指盖住他的唇，阻止了他的话，替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别瞎说，我在不在，你都要好好活着。”
说完，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大包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陶澄，叮嘱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嬷嬷，这几日你都不用在这承欢楼里呆着，我替你在浮云客栈租了一间房，你在那里起居日常，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玩就去玩，这是王爷赏给我的五十两黄金，还有一些银票碎银，你拿好。安心等我回来，回来我就娶你。”
陶澄心中感动异常，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打点没那么简单，肯定没少花钱，为了换得他几日的自由，林郎为了自己真的是煞费苦心了，而自己刚刚还在怀疑他的真心。
一番自责之下，他主动靠在了林旭的怀中，紧紧揽住他的腰，语含柔波：“那小澄在客栈等着你，哪也不去。”
苍天不负，他陶澄，也有自己的真命之人。他该感谢上天，终于眷顾了自己一把。
在这十里销香窟里，交颈缠绵的人处处都有，可像这样紧紧抱着却不沾染分毫世俗却是少见，只剩下天地间两颗赤堂堂的真心，破开成见，照亮了这灰暗蒙尘的世间。
*
清晨的秋意沾上了些许露珠，高耸的城墙西北处，大军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长衡站在大军正前方，身边跟着一众大臣们，面前的珠帘垂下，他面容肃穆地巡视着面前的黑压压的军士。
步兵骑兵和行军军械以及粮草辎重有序地排列着，一眼竟是望不到头的壮阔。
长衡照例激励完将士们，挥退了随行的侍从和大臣，抬步向右侧走去。那里站着牵马而立的齐豫，他一身威风凛凛的战袍随风扬起，面容肃穆却带着一丝柔和地看着自己。
长衡走上前，替他抚平了鲜红披风上起伏不平的褶皱，抬起头，面前的九龙玉珠帘发出碰撞的清脆叮当声。他眼神清亮中带着十足的关怀，轻声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塞外苦寒，又将入秋，还请皇叔万万照料好自己的身体，莫要让侄儿担忧。”
齐豫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动，眼中的情绪最终被他压下去，喉结微微滚动，嗓子一提，磁性的嗓音微带沙哑：“衡儿与我此刻，可像临别之际的夫妻？”
长衡耳根爆红，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是失了风度低声咒骂了一句：“你越来越无耻了。”
又像自我找补一样，磕磕绊绊补充了一句：“朕，朕只是关怀下属，你瞎说什么？”
齐豫见到他扭捏羞涩的模样，眼下一热想去抓他的手，却被长衡偏身立马躲开。
长衡站远了一些，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转头向着身前数万将士，语调昂扬：“此去便祝我衡阳将士，一帆风顺，旗开得胜，平安归来！出发吧！”
身后将士和大臣们连同齐豫都乌泱泱跪倒了一片，齐声喝到：“扬我国威！肃清外敌！天佑衡阳！天佑圣上！”
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云霄，也震动着长衡的耳膜和他的心。
齐豫深深看了长衡一眼，飞身上马，大手一挥，千军万马便和他一起向着远方而去，掀起阵阵尘土。
长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军，那抹红色的身影却成了他眼中唯一的色彩，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怅然若失袭上，让他喉咙微微一滞，说不出的酸涩。
视线模糊中，却又看见那红色身影倏然调转方向，朝自己奔来。一时之间长衡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看的清楚一些。
尘土飞扬之间，那红色的人影有如破开千军万马的气势，带着十足的凛然和决心，马蹄阵阵，气势如虹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之时，那马仰首高鸣一声，齐豫夹紧马腹，勒紧缰绳，定定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皇，皇叔，你怎么……”正当长衡愣住了的时候，眼前一花，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一捞，打横抱起坐在了马背上。
长衡牢牢被扣在了齐豫的怀里，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一双宽厚的手掌扣住了后脑勺，炽热浓烈的吻紧紧覆盖住了自己的唇。
长衡睁大双眼：“！！”
那唇舌带着如主人一般的灼热和霸道，和分离不舍的味道，在长衡尚未反应过来微微张着嘴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攻入他的唇齿之间，卷起他的舌尖极尽吸吮、舔舐、啃咬，这不容拒绝的力道让长衡想躲，却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在心脏砰砰直跳之间他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防备，或许是根本也没想过防备，长衡阖上了眼眸，开始慢慢回应起他的深吻，随着他的回应那席卷自己的唇舌在微微颤抖，随之就是更深的吻和快要烫伤自己唇瓣的炽热。
远处的千军万马依然在前行奔赴，而赤红色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逐渐升起的朝阳爬上山头洒满金黄，在万千尘芒之间，风声赫赫之中，心湖盛开一朵朵璀璨耀眼的花，长衡听到那人说：
“等我回来。”
随之就是毫不犹豫地秣马前行，消失在无边的风沙中。
长衡久久地站立着，胸腔砰砰作响，眼睛看着远方出了神。
“咳，陛下，我们回宫吗？”一旁看完整个过程的文武百官早就默契地闭目转身，谁也没张嘴说话，倒是江宴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长衡这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和齐豫的荒唐行为，脸上一时之间红透了，但语气还是强装镇定：“摆驾回宫。”
看到江宴脸上的戏谑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骂了他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再笑朕就拿许清墨问罪！”
这一脸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要以为朕没看到好吗！大胆！
江宴委屈万分，我啥都没说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吧，说我就说我，干嘛欺负师傅。
许清墨轻轻拉住了他，上前为他请罪：“臣驭下不严，御前失仪，还请陛下切勿动怒。”
长衡“哼”地一声甩了一下龙袍，傲娇地走了。
朕刚刚只是鬼迷心窍一时不察着了小妖精的道！！朕可是直男！！！
一连加了三个感叹号，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更有说服力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临别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