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坠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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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刚刚说什么？臣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军机处的李大人恭敬问道。
长衡咳嗽了一声，屏退了下人，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鬼鬼祟祟地站到李大人面前，声若蚊蝇道：“朕是说，除了前方军机要事，摄政王可有书信单独给朕。”
李大人摇头道：“并无书信，除了前线的战况和军务，摄政王没有其他的书信交到臣这里了。”
长衡噎住了，心下奇怪万分，以往齐豫每次出征都会至少一周给他寄一封书信，除了正事汇报，大部分都是一些寒暄和关怀之言，还有自己在西北的一些感悟和遇到的人和事。
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只言片语给自己。
一股酸涩和不知名的堵塞让他的心口难受不止，长衡觉得喉头一哽，心下开始骂起了齐豫。
死渣男！亲完我就跑！一封书信也不给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哼！
或许是长衡的表情外露的太明显，让李大人产生了一丝疑惑：“陛下您是有事找摄政王吗？何不直接写信给他？”
长衡眼前一亮，对啊！他不写信给我，我可以写信给他嘛！借着正事问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寄信，也不是，是关心下属！
“磨墨！朕要亲自写信给皇叔！”
“皇叔亲启，兹有军机处要事……”
养心殿内明黄色的光打在案前提笔的长衡身上，洒上一层金色的暖黄，宫内种植的桂花香随着微风缓缓送到室内，萦绕在长衡手中的笔毫下，映衬的他的手指修长如竹节，笔珠轻点成墨色，挥袖撇捺，洋洋洒洒写下满满十张纸。
通篇大都是一些军机商议对策，还有一些是对齐豫的寒暄，内容不甚起眼。
长衡提笔收尾，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捏手腕缓解了一下酸痛，一阵清风拂面而来，淡雅芳香的桂花香扑鼻而来，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随着风在空中窝了几圈，最终缓缓掉落在案几上的信封最后一页的一行字上，嫩黄的花朵静静躺在墨色湾流上，相映成趣，风雅意蕴，那行字写着——
齐豫，我想你了。
长衡白皙的脸透着一点粉，小心翼翼地等墨迹干了后将十张纸按顺序折叠好，放进信封用蜜蜡封起来，折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触碰的指尖都磨的有些发烫，这烫意蔓延到心底，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还有些心跳加速，直到将信封交给一旁默默等待的李大人，心中还是有些久久未回过神来。
坐在殿中的圈椅上，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那炽热的吻仿佛还在昨天。
一向清亮的眼中此刻蕴着闪烁不明的光，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
远处的西北大漠上，衡阳军营里。
明明是白天，可齐豫仍然是将信封拿在煤灯下反复确认，粗粝的指尖摩擦着最后的一行字，像是要将这一句简单的想念镌刻在心底。他这次只是忙于军务，还未来得及给衡儿报信，没想到却收到这样的惊喜。
齐豫喉间滚了又滚，心脏扑通直跳，让他深邃的眼眶都刻上了一丝薄红，手指透着微微颤抖，指腹稍稍用力又瞬间收回像是怕损坏什么东西一样。
欣喜和兴奋向来是需要分享的，不然他浑身有如蚂蚁在爬。
“林旭，李越呢？！”他叫来林旭，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好友。
林旭恭顺答道：“回王爷的话，李大人一早就去了后山的西风崖。”
西风崖？那边一直是荒草丛生，险峻异常，他去那里干嘛？齐豫心下疑窦突起，瞬间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李越随口向自己提起过顾丛君生病需要一个药引，那药引还长在悬崖上的事。
不好！这傻小子要去冒险采药！
“备马！”齐豫急喝道。
等齐豫快马加鞭赶到西风崖边的时候，却没看到李越的身影，他将马拴在崖边矮松树上，下马查看悬崖边的情况。
悬崖底下环绕着厚如云海的雾气，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况。
齐豫心越来越沉，他大喊道：“李越！你在下面吗！”
不消片刻，从崖底传来极其微弱却熟悉的声音：“我在，就是好像遇到一点问题了。你那边有绳子吗？”
齐豫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下，他长吸了一口气回道：“好！你等我很快！”
他四处找着，可来得急忘记带绳索了，思来想去，他将目光放在了崖边一颗高大的常藤树上，树枝上长着颜色淡黄的长藤。天助我也！
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割下一条条长藤，缠绕绑成了一整条的长藤，足足有二十米长，已经砍下了所有的长藤，看他唯怕不够，他还把马背上的缰绳也割下来，缠绕在开端。
将长藤条往下一甩，齐豫往左右挪动着，试探着李越的位置，“李越，我放下了一条长藤，快到你的位置后你跟我说，我停下来。”
“好！”
得到回复后，没用多久，找到了李越的位置，他将绳子圈在悬崖边拴着马的矮树上，那棵树离李越最近，绳子长度也够。他将另一半拴在自己的腰间，一点点拉着李越上来。
正午的太阳开始大了起来，晒得他后背上全是汗，李越和他的体重差不多，拉起一个成年男人，总归不是那么轻松，好在他内力深厚，倒也没气喘吁吁，只是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等到李越的头开始冒出来后，齐豫直接攥住绳索首端，将内力倾注在上面，用力一甩稳稳地将李越带了上来。
耗费了不少内力的齐豫和李越一起躺在了悬崖边的草地上，喘着气。
齐豫转头看见好友怀中稳稳抱着一朵六瓣雪白花朵，那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微微发着莹润白光。
“这就是六月雪？”
李越右腿膝盖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冒着暗红色的血，除了腿上胳膊上还带着各种暗红色的血迹，可以出来他为了拿这药引，费了不少功夫。
“嗯，这花找它废了一番功夫，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丛君的病有救了。”李越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很开心。
齐豫心中有些复杂：“你对他如此放心不下，可他却丝毫不愿意领你的情，今日为了救他，你这膝盖本就有旧伤，如今还添了新伤。这样真的值吗？李越？”
李越却没直接回答他，而是扭头看向他，熠熠的桃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反问他道：“齐豫，如果换做是你和长衡，你觉得值得吗？”
当然值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齐豫在心中回答道。别说一个悬崖边的药引，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义无反顾去为他献出。
齐豫自嘲一笑，起身伸出手想拉起李越，李越勉强支撑了一下胳膊，却发现腿动弹不得，只能抱歉地苦笑，齐豫见到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怕是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正准备走上前去背他的时候，刚刚一直在旁边安静吃草的马却倏然一惊，嘶鸣了一声，朝着地上的二人践踏而来，那绑着二人原先系在矮树上的马绳却随着马的动作瞬间将他们拽到了悬崖边，李越身受重伤根本动弹不得，无力反抗，几乎是瞬息之间，他随着急速下滑的绳索一起滑到了悬崖边。
要是换作平时齐豫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斩断绳索，可因为刚刚拉李越已经耗费了大部分体力的他，此刻也是突然愣住了，还没等他蓄掌运起内力，腰间一重，随着李越一起掉了下去。
在旁人眼里就是一瞬间的事，二人极速坠落，齐豫眼前是被风破开的白雾，而重伤的李越更是毫无抵抗能力……
他眼下划过一抹狠厉，将腰间的绳索一斩，蓄起全部内力倾注在李越身上，缓缓将他托起，直至李越安然躺在了悬崖边的草地上，已经浑身是汗的他瞬间失去了力气，和受惊的马一起迅速坠落了下去。
“齐豫！”李越在崖边嘶声大吼。
可回答他的只有崖底白茫茫深不见底的一片大雾。
*
养心殿中。
“你说什么？！皇叔坠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长衡紧紧抓住龙椅把手，声音颤抖道。
来禀报的人抱拳道：“是！”
“有几日了？你们没下去寻他吗？”长衡问道。
“李将军和兄弟们一起下去寻了，可是没找到，也，也没找到王爷的尸骨……”那人忐忑不安，不敢抬头看长衡。
当长衡听到“尸骨”两个字的时候，觉得眼下突然一黑，险些要晕倒过去的他被小福子给连忙扶住，他扶正了把手，颤颤巍巍道：“传朕指令，给朕备马……朕要亲自去寻皇叔！”
一旁静静而立的许清墨轻蹙了一下眉头，上前道：“陛下，万不可冲动行事，从京都赶到漠北，大队人马最快也需要五日，即便您赶到，也不一定能来得及。”
长衡摆手，语气急切：“不！朕带一队人马先去，禁军随后跟上，这样就只需要三日！不对！两日！”
许清墨跪到地上，举笏劝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若不留在京都，怕暗中势力会重新席卷京都，届时将王权动荡，朝局不稳。”
长衡眼中的焦急快落到实处，思考良久，说出了一个决定：“那就宣告天下，朕要御驾亲征，襄助我军，歼灭敌寇。”
许清墨心中还是觉得不妥，还想再拦，却被长衡拦下了，“不必再劝，朝中有你坐镇朕放心。况且许大人你想想，摄政王乃我大军首领，若他不在了，军心不稳之下我衡阳国此役还如何取胜？李将军如今身受重伤，随军已无人担当大任，西北关隘对我军何等重要？这许多年的筹谋和出征，我衡阳国举全国之力，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岂能在此节骨眼上出岔子？朕此举，非一时兴起，反而是去稳定军心的，希望你能明白。”
许清墨终究是被说服了，长长地跪下：“陛下圣明。”
心中思虑了好久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说法的长衡，深吸了一口气。
齐豫，等着我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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