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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古代白月光(3) ...

  •   从那天以后,徐晋就住进了王府。
      陈长盛自然是非常不乐意的,但是他也知道,段延看似随和,其实是个再执拗不过的人,纵然他在徐晋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不愿段延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也不得不将这些心思咽进肚子,等日后徐徐图之。
      段延在知道徐晋再无任何诸亲六眷后,将他收做了名义上的奉亲王府的门客。当然,这些帮助并不是无条件的。
      徐晋脑中回想起了段延的话,“我的要求就是,待你成名之后能够推动科举变革,帮助无数个像你这样的读书人都能够发挥自己的才学。”
      徐晋当场跪地表忠心:“从此以后,小人就是王爷的剑,任凭王爷调遣,一切唯王爷是从。”
      段延笑着将他扶起:“我不过是一介散人罢了,徐晋,你远非池中之物,此后必定有大作为啊。”
      徐晋眼眶一紧,似是有泪要流出来。他的目光炽热坦诚,好似一团火焰要将段延吞噬进去。如果陈长盛在场,看到这样的眼神,想必会升起无限的危机感来。
      徐晋盯着段延那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里面吐露出的话语是那么让他心神俱颤:“徐晋,以后不必自称‘小人’,进了我奉亲王府,便是同样的人。以后‘你我’相称就好。”
      徐晋的心狠狠一颤,脸红慌张地躲过他的眼神低下头去,“是……小人、不、我明白。”

      东宫。
      得喜步履匆忙地走进书房,向太子微微欠身。沈晏清正手执一只毛笔,伏在书案上作画,见得喜进来,他将画纸一收,问道:“什么事?”
      得喜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答道:“漱玉殿那边说,四公主回来后就一直发脾气乱扔东西……”
      “不用管,”沈晏清说道,“耍脾气罢了,平时太骄纵她了,是时候晾晾了。”
      又见得喜没有其他事了,便拂袖道:“下去吧。”
      得喜点头称是,刚要退下,这时画卷被风掀起了一角,得喜瞟了一眼后一怔,画卷上的,似乎是一个未见过的青年。
      得喜退下后,沈晏清才将画卷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身着月白长袍。奇怪的是,那人的脸上只画了一双盈满笑意的桃花眼。
      沈晏清的手指不知不觉抚上了那双眼睛,在指尖接触到画卷的一刹那,手指像被灼烧一样迅速收回,然后猛地将画卷团皱,扔进了火炉。
      洁白的纸张逐渐被灼烧殆尽,只留下蝴蝶一样的灰烬翩然起舞。
      沈晏清颓然地摔入太师椅中,偌大的书房里传来一声充满愁绪的喟叹。

      漱玉殿。
      沈映月又将一只花瓶狠狠摔向地面后,脱力摔坐在地上。翠泷声音带着哭腔,连忙来扶沈映月,“公主还是快起来吧,地上有碎片。”
      沈映月被翠泷扶上椅子,她呆呆地坐着,心想皇兄今晚是不会来哄她了。
      沈映月和沈晏清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都是先皇后所生,在生下沈映月不足一月后便被其他嫔妃设计毒死,沈映月便由没有孩子的淑妃养大,幸好淑妃善良慈悲,将她视如己出。
      沈晏清便从小最疼爱这个妹妹,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但是她还是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
      不能出宫,因为她是公主;不能练武,因为她是公主;不能放肆玩耍,因为她是公主;不能随便表达自己的喜好,因为她是公主。
      沈映月升起了一丝不甘,她自小便是爽朗豪放的性子,热爱练武,但因为这女子身份,她只能谨言慎行,躲在其他皇子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学习那一招一式,甚至连出宫都不自由,此时,她无比渴望自己是个男儿。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戏楼里没听完的《木兰从军》,口中喃喃那戏词:“女儿生来娇弱身……也有英雄出闺门!”
      也许再过一个月后的除夕阖宫夜宴上能够遇到段延吧,她想到,下次见面,我一定要问问他后面没听完的故事。

      一眨眼徐晋已经在王府住了半月有余,这些天段延时常和他一起讨论问题,双方都感觉有很大收获,段延时常感叹徐晋的才学多识,对此徐晋总是脸红羞涩地表示自己只是读书比较多。
      陈长盛也时常来拜访,不过看徐晋的眼神越来越充满敌意,这些天他已经看出来了,徐晋完全将段延视作了救世主一样的存在,看着段延的眼神总是充满热忱,这让陈长盛很不舒服,所以他来拜访段延的次数更多了,方便他来提防徐晋。
      今日陈长盛一如既往来到了段延府上,发现段延正坐在花园亭中,旁边一如既往地坐着徐晋。
      看见陈长盛来了,段延开心地向他招了招手,看见段延对自己热情的样子,他心中的阴翳一扫而光,入座后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徐晋,徐晋躲开他的眼神,一作揖道:“公子。”
      陈长盛微微一点头,算是应了。然后转头笑容满面地问道:“这些天你怎么也不出来玩了?没有你我最近都无所事事了。”说完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徐晋沉默地垂头坐着,似乎是要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但是手却悄悄地握紧了。
      段延让陈长盛的表情逗得笑起来,“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看着陈长盛可怜兮兮的眼神,只好解释道:“最近我常向徐晋求教,收获颇多,徐晋知道很多我不了解的东西,和他在一起真的受益匪浅,所以这些天没有出门。”
      徐晋羞怯地说:“王爷谦虚了,应该是我向王爷求教才是。”
      陈长盛听后更加嫉妒了,但在段延面前,他得树立一个温和大度的形象。于是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转而说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件宝贝。”
      段延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挑起了兴趣,好奇地问:“什么宝贝?”
      陈长盛从袖中掏出一只花纹繁复精美的小木盒,打开铜扣后,段延凑过去看,发现里面竟是一只品质上佳的和田玉手镯。
      陈长盛一直知道段延很喜欢玉,这次是花很大功夫才找到这种品质上佳的玉镯,只为博美人一笑。段延惊喜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这种品相的玉的?”
      陈长盛拉过段延的手,边将玉镯戴在段延纤细的手腕上边答道:“前几日一个商贾托我办事,送来的礼物中有一只玉镯,知道你爱玉,就给你送来了。”
      实际上陈长盛只说了一半实话,事实是他本就知道那位商贾家中有这只价值连城的玉镯,略施手段让着商贾不得不来求自己,主动献上了这只玉镯。
      趁着段延注意力集中在玉镯上,陈长盛悄悄摩挲了一下那节嫩白的手腕。
      徐晋冷冷地看着陈长盛那只不安分的手。觉察到徐晋的目光,陈长盛挑衅似的睨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样金贵的人是要用金银珠宝来养的,是你这种穷书生不应该肖想的。
      徐晋垂下眸子,将所有情绪隐藏在睫毛下,放在腿上的手越握越紧。
      段延并没有察觉这场不见硝烟的暗自较量,只是爱不释手地不断摩挲着镯子,“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的和田玉,实在是千金难换的好宝贝。”
      和田玉难找,这样温润细腻、纯正均匀的和田玉更难找。哪怕是整个东梁恐怕也是找不出第二只这样好的镯子。
      但是陈长盛乐意奉上最珍贵的珠宝,只求段延的一眼垂怜和一抹微笑。
      陈长盛目光深沉地盯着那节纤细白皙的手腕,玉镯的剔透更显得那只手腕小巧白嫩,在他的目光中,玉镯好像变成了铐链,将眼前的人彻底束缚。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向胆怯腼腆的徐晋,正用恶毒冷冽的目光狠狠盯着他,像是恶鬼一样的眼神恨不得撕碎他。

      呼啸的寒风卷起几片树叶,在空中打过几个弯后迅速飘飞不见。此时秋色已深,随着凉风吹拂,干枯的树叶沙拉沙拉作响,黄色的树叶簌簌落下,在土地上铺满厚厚一层。一阵马蹄声突兀地响起。
      由远及近,马蹄声从急促转而平稳。一队人马随着“嗒嗒嗒”的马蹄声逐渐靠近,为首的是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鬃毛顺滑,颜色如同黑曜石。随着马队靠近,骑在黑马上的人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人,身穿一件异族长袍,右耳上挂着一颗珊瑚珠。面部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窝中是一双充满野心的褐色眼珠,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宽肩窄腰,能够隐隐看出衣服下发达的肌肉形状。
      他随意地撩起额头的长发,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的城墙。一旁的手下驾马上前,低声说道:“大王子,前面就是东梁都城了。”
      青年爽朗一笑,大声说道:“东梁?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手臂一挥,一行人抽起马鞭,驾马飞奔,向不远处的城楼赶去。

      新年将至,热闹的气氛浓郁了不少,段延近些日子也忙碌了起来,年末王府有大大小小的事宜需要他过问,颇费心思地将王府装饰了一番,甚至让王管事寻了几十棵腊梅树来,全部种进了花园中。
      段延披着厚厚的白色狐裘,带着笑意地看着家丁们一棵棵地把腊梅树种进土里,他半张脸都躲在狐裘里,对被叫来看蜡梅树的徐晋说:“今年王府里能够热闹些了,看来除夕能够赏梅了呢。”
      王管事打岔道:“咱们这王府多年都没见过腊梅树了,今年沾王爷的光算是能够开开眼界了。”
      王管事是王府的老人了,先奉亲王和先王妃还在时他就在府中做事了,比起家仆更像是段延的长辈。
      徐晋也附和道:“我还没有见过腊梅呢,跟着王爷总算是能开开眼界了。”
      段延笑眯眯地开玩笑:“先别着急说好话,这么冷的天,蜡梅树也不一定成活啊。”
      范真在一旁插嘴道:“只要是王爷种的,就一定能活。”
      段延伸手弹了一下范真的额头,笑意晏晏地说:“就你嘴甜!”
      范真吐了吐舌头,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起。
      看着如此温馨场面,徐晋眼含笑意,心里祈祷着这样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留在段延身边久一点,更久一点。

      神奇的是,过了些日子,这些栽下去的腊梅树竟然都成活了,除夕前后估计就可以看到梅花了。除了府里的事务,段延还有件头疼的事。
      今年皇帝除夕夜在宫中摆阖宫夜宴,特邀王亲众臣一同庆贺新春,同时也是招待迎接北郢派来的大王子特摆下此宴,以示东梁强盛。
      如此一来,献给皇帝的贺礼就必须仔细斟酌。段延思前想后,决定送一对影青蕉叶纹饰大瓶,一只珍藏许久的成色上佳的玉扳指,以及一株百年灵参。
      解决这一难题,段延轻松了许多,又想起库房中还有一枚雕马玉佩,虽然不是多么珍贵的玉料,但是胜在花纹精美,可以送给五皇子做新春礼物。
      由于在宫中当过五皇子伴读,陪伴多年的原因,段延对他很亲近,甚至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一想起五皇子,段延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不知道几年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少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还跟在自己身后不停地叫“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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