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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代白月光(2) ...

  •   陈长盛把戏折子递给段延说:“你看看,有什么想听的?”
      段延翻了翻折子,选了一出《木兰从军》和一出《花打朝》,陈长盛又选了一出《大祭桩》。堂倌在戏台前高声念道:“《木兰从军》一出——《花打朝》一出——《大祭桩》一出——”
      戏楼的规矩是按先后预定的顺序来唱,而陈长盛早就提前两天派小厮来楼里订好了,因此两人可以优先来选。
      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段延听得很认真,不时还叫一声好,陈长盛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笑着看着段延入迷的样子。
      段延看戏看得入迷,他看段延看得入迷。

      同时二楼的一间雅间中,有一位长相周正坚毅,气度不凡的青年,剑眉飞斜入鬓,轮廓棱角分明,身材修长高大,气质冷傲孤清又盛气凌人。青年身着黑衣,衣袖图案暗光浮动,古朴奢华,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身世不凡。
      他支起手指狠狠弹了一下面前少女的脑门,女孩痛的捂住额头,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青年:“皇兄!你打痛我了!”
      青年冷笑一声说:“好啊映月,你胆子挺大啊,竟然敢只带着个婢女就跑出宫来了,你知不知道要是父皇知道你偷溜出宫的后果?要不是我替你瞒着,你知不知道宫里要出多大的乱子?”
      青年就是现在本该在东宫中的、东梁的太子殿下沈晏清,而这个娇俏的姑娘,如果段延两人在场,一定能够认出就是那天在彩灯节和两人起冲突的女孩,竟是东梁的四公主殿下沈映月。
      沈映月看皇兄发火了,也知道害怕了,低头乖乖认了个错,“皇兄,我错了,我不应该偷偷溜出来,我真的错了。”
      沈晏清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不为例,今日你尽早随我回皇宫吧。”
      “待会上马车之后换上奴仆的衣服,进宫的时候扮成我的奴仆,不要多说话。”沈映月委委屈屈地应下了,沈晏清又拿出一顶白色帷帽给她戴上。
      二人推门走出雅间,沈映月听见一楼在唱《木兰从军》,好奇地双手撑在廊道围栏上往下看,因为段延两人座位靠前又显眼,她一眼便看到了昨天彩灯节遇见的段延。
      “哎,是他?”沈映月兴奋地向沈晏清指了指段延,“皇兄,我认识他!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沈晏清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那个青年,容貌上乘,面容姣好,身材修长,腰身劲瘦,气质温润如玉,在人群中尤其显眼,看起来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哥。
      沈晏清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不由得心神一动。但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沈晏清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妹妹再过一年就及笄了,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该不会是昨日一见春心萌动……
      沈晏清刚要开口询问,沈映月却先开口问道:“他叫段延,皇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儿郎?”
      “段延?”沈晏清听着名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前些年五皇子的伴读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不过沈晏清平时都在东宫由皇帝亲派的夫子专门教习,也从没有见过这位伴读的样子,只是听说过他性格温和,又才学多识,几位皇子甚至太傅都很喜欢他,连父皇都对他称赞有加。
      沈晏清听说过一些他的故事,包括他双亲为国牺牲,独自一人长大的往事。
      沈晏清沉声说:“他是父皇亲封的异姓王爷—奉亲王,以前是你五皇兄的伴读。”
      沈映月惊得张开了嘴巴,随即眼珠又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虽然沈映月早就猜出段延身世不一般,但没想到他竟是一个王爷,她的心脏有些怦怦跳,又觉得能够养出那样气质的确实只有这样的身份。
      她有点恍恍惚惚地问:"皇兄……王爷能不能当驸马啊……"
      沈晏清眼前一黑,气的再弹了她一个脑崩。

      段延和陈长盛两人并不知道此时发生在二楼的事情,《木兰从军》唱完了,段延还是有些意犹未尽,感叹地说道:“花木兰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总说‘自古忠孝难两全’,花木兰不就做到了‘忠孝两全’?可见‘忠孝难两全’不过是贪生怕死之人的借口罢了。”
      段延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也无心政治,但也知道东梁的局势并不安稳,北方的北郢政权虎视眈眈,且武力强盛,而东梁虽然富足,但是军事疲弱,朝中能依仗的只有骠骑大将军齐思贤和辅国大将军滕文生。
      但老将军齐思贤年事已高,逐渐力不从心。渐渐地能依仗的只有滕文生一人。北郢近年频频骚扰边境,战事频发,而朝中大臣多主张求和,连皇帝也默许这种态度。
      段延叹了口气,陈长盛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我朝军力还不足,如今的暂时退让何尝不是暂缓之计呢?”
      受父亲影响,段延也曾经有上场杀敌的心愿,但奈何本身身体羸弱,并不强健,皇帝也并不想让一个异姓王来参与朝中要事,因此每次上朝段延也只是一个默默的背景板,也就断了念想。
      和段延不同的是,陈长盛倒是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像是继承了定国公的政治才能,在朝廷中有着一席之地,算是官场新贵。陈长盛曾向他坦言:“我入官场,一为了摆脱父亲束缚,二为你。你想做的,我替你去做。”
      陈长盛其实是有私心在的,他想爬的比父亲更高,那样就能彻底摆脱父亲的束缚,也能把段延纳入自己的领地,让他永远做一个清闲的小王爷,给他安安稳稳、平平安安——以及和自己永远纠缠一起的一生。
      戏楼里突然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平静,随着一连串的咒骂声,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在咒骂的人是一个胖胖的男人,正被辱骂的是一旁被楼倌摁在地上的青年,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贫寒读书人。
      他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求饶:“大人,饶了小的吧,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胖男人口沫横飞,指着他鼻子骂起来:“哪来的穷小子,还敢来和本官攀关系?你们戏楼竟然放这种穷酸东西进来?”
      掌柜赶紧过来说好话,连连道歉,赶紧朝楼倌怒声道:“还不快把这个家伙扔出去打一顿?”
      两个楼倌听闻就要把他拖出去,突然段延出声道:“等一下。”
      掌柜和楼倌一看是段延,便不敢再出声,段延走过来扫了一眼那个狼狈的青年,对上了他狼狈的眼神,转身客气地朝胖男人作了个揖问道:“请问这位兄台做了什么,让阁下如此大动干戈?”
      胖男人见两人气度不凡,谨慎地问道:“敢问二位是?”
      陈长盛冷笑一声说道:“家父定国公陈铮,这位是奉亲王。”胖男人一听惶恐地连连作揖道:“在下……谢温卓,家父户部员外郎谢致谨,刚才惊扰了王爷和公子,在下在这里赔不是了。”
      段延看他紧张的汗涔涔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说道:“做人留一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位兄台看着也就是一介读书人,我看谢公子就不要为难这位兄台了。”
      段延没有看见地上的青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目光,虽然脸灰扑扑的,但是目光热忱,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
      徐晋愣愣地想,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呢……
      陈长盛注意到他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
      谢温卓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称是。
      段延又招呼楼倌道:“松开他吧,在我们那里添一张椅子给这位兄台。”陈长盛心中并不愿意,既然段延这样说了,他便也不好开口了。
      楼倌迅速放开了青年,又麻利地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段延他们的桌子旁。
      等段延和陈长盛入座后,青年才拘谨地坐下。可能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狼狈,他小心翼翼地撩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灰扑扑的脸,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更增添一丝单纯的气质,眼角下垂,给人一种看小动物的错觉,看起来十分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段延招呼楼倌给他沏了一杯茶,青年小心翼翼地接过,腼腆地向段延道谢:“多谢王爷替我解围,小人感激不尽,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的恩情。”
      段延他被这诚恳的语气逗笑了,听见段延的笑声后青年更羞怯了,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段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是怎么回事?”
      青年羞愧地说:“小人徐晋,是一书生。昨日听信同乡说能够联系达官贵人,帮小人引荐,是我利欲熏心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话,说今日在悬鉴楼帮我联系了户部员外郎之子,一定会赏识我的。没想到……”徐晋说着就满眼含泪,抽抽噎噎地要哭出来似的。
      段延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问他:“你家在何处?家中如何?”
      “小人徐晋,是青州人士。五岁时父亲便去世了,寡母拉扯我长大,小人十五岁时考中秀才,十七岁时中举人,十八岁时母亲也患病去世了,听闻会试如果没有贵人引荐很难考中,小人……小人便动了歪心思。”徐晋羞愧地低下了头,脸上绯红一片。
      段延听后心疼不已,更加怜悯这个苦命的年轻人。
      东梁的科举制度有诸多弊端,以往知道这其中卖官鬻爵的事不少,但不知道如此普遍,像徐晋这样出身贫苦的读书人几乎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有今日这种行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段延问道:“今日有没有带你写的文章?或者手稿也可。”
      段延觉得,像徐晋这样十七就成举人的年轻人,想必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陈长盛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段延是想帮他了,皱眉低声提醒道:“这样的读书人多如牛毛,何必为了这一个招惹一身腥呢?”
      段延明白陈长盛的意思,像徐晋这样的读书人多的是,帮了这一个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况且虽然皇帝对段延的态度不错,但那也是在段延本本分分当一个闲散王爷的份上。
      ——但是如果他敢跟科举有一丝关系,保不准皇帝和大臣们会生出来许多怀疑,很可能会生出许多事端。
      “我有的,我有的。”徐晋受宠若惊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沓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段延接过后翻阅起来。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翻阅得也越来越快。
      陈长盛好奇地凑近看起来,眉头也渐渐皱起。
      虽然他并不太喜欢这个穷书生,但也不得不承认徐晋的很多观点虽然有些许激进,但胜在大胆前卫,切实可行,不乏有可取之处。像这样年轻的人有这样的见解,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段延眼含笑意地问道,在段延热切的目光下,他腼腆地点了点头。
      段延激动地对他说:“你的观点都很有见解,实属有治国之才,是万万不能湮没的。”
      徐晋惊讶极了,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段延随即开口道:“我帮你引荐,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可埋没。”
      从此刻开始,一个计划在段延心中缓缓升起。
      一个寂静的棋盘在段延心中慢慢浮现,一颗棋子孤独地矗立着,它的存在仿佛被周围的空旷所凸显。仿佛在等待着谁来迎接它的位置。
      棋手终于伸出了手,轻轻触碰着那颗遥遥相望的棋子。
      ——仿佛在说,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绝佳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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