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组杨季同人]一路》红唐

24、重逢

　　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季洁掀开盖子看了看，调了小火继续在灶上煨着。自打那日去看过杨震之后，她就琢磨着做点好吃的安抚一下他空寂已久的五脏庙，不易消化的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不能吃，想来想去还是小米粥，再煲一个鸽子汤，好消化，还有营养。
　　杨震平日里颇为自律，给自己定的规矩也多，唯独在吃这方面不甚讲究，基本是无辣不欢，季洁这一点上倒和他非常相像，什么刺激吃什么。刑警工作性质特殊，经常不能按时吃饭，嘴上舒服的后果就是三天两头要闹胃疼，杨震惦记着她这个毛病，有次出差路过沁县带回来一箱子沁州黄小米，说要给她养胃，季洁表面欣喜收下，内心波澜不惊，依然我行我素，要不是杨震受伤，她都不知道自己那箱子小米一盒都没吃完。

　　前段时间孙局和老郑找她谈话，要她暂代六组组长，季洁听后断然拒绝，孙局说什么都要她再考虑考虑。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季洁一想起这事还别扭的不行，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偷，摘了别人果子的小偷。
　　815大案伤亡惨重，六组主干成员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到了各打八十大板的时候，局里居然要把这个担子交到她手里，当年杨震空降抢了她的副组长，自己还难受了好一阵儿，现在她想甩手不干又来这么一出，真是造化弄人。
　　好在杨震恢复的不错，让季洁稍感安慰，后遗症肯定会有的，不能久站，不能久坐，还有比天气预报还要准确的、会伴随他一生的疼痛，不过比起瘫在床上总要强上太多，要在几个月前，季洁绝对不会想到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将他们连结起来，以后杨震每次受罪应该都会想起她了。

　　小米粥熬的软烂，季洁稍微放凉，将米粥一勺勺盛进保温桶内，鸽子汤已经煲出了香味，顺着盖子丝丝缕缕的飘出些香气，季洁尝了尝，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这汤按照自家老爸的配方放了几味滋补的药材，倒没尝出什么药味，她将本就没什么油的汤面撇了又撇，这才装进保温桶里，又从书架上捡了几本睡前读物，提着东西去了医院。

　　杨震这段日子除了复健，剩下的时间多半都在睡觉，从睡不着到睡不醒，早上困，中午困，晚上也困，一问就是哪都不难受就是困得难受，季洁对此颇为担心，找医生问了好几次，得到的答案无非是身体上的损伤需要靠睡眠修复，止痛药又有镇定安神的作用，他要睡就让他睡吧，不耽误复健就行。
　　杨震醒来的时候丁箭已经坐了好一会，看他醒了把一个冰凉的橘子塞进他手里，“别睡了杨哥，起来说会儿话吧！”
　　他这点清醒的时间恨不得全都留给季洁，这会儿也只好打起精神，迷迷糊糊的剥着手中的橘子。
　　果肉充分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刻被无情拿走，只剩下一张带着清香的果皮，杨震起床气发作差点儿跳起来打人，丁箭把战利品两口塞进嘴里，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橘子放在暖气上。
　　“差点忘了，季姐不让你吃凉的，要不先喝点热水？”
　　不喝！杨震颇为不满，“不是要说话吗，快点说，困着呢。”

　　丁箭嘿嘿一笑，又给自己剥了个橘子，“杨哥，你和季姐是不是成了。”
　　“离成远着呢，你小子别瞎说，尤其别当着季洁的面瞎说。”
　　“你们俩那点事瞎子都能看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宝乐的事你心里不舒服，季姐也不是滋味，要是我那会没去培训，或许…”
　　杨震倒希望他们谁都不在，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就别想这么多了，田蕊现在怎么样，还执意要走吗？”
　　丁箭神情有些落寞，“我没法劝她，我自己也转不过这个弯，能接受现实不代表不会难过，或许离开一段时间她心里能好受点，我等她。”
　　“杨哥，人这辈子能遇到合适的人不容易，一时错过可能一辈子就错过了，你和季姐也是，不能把事全藏在心里，喜欢就要争取，就要表现出来，你这边火的满嘴起泡，人家那边还在猜你的想法，亏得谭总是个讲究人，要不你这会就等着收请柬吧。”
　　“以现在的情况，只要你说一句，季姐肯定就答应了，可我太了解你，你宁可把人放跑也不会强迫季姐做决定，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我怎么也不跟你学点好呢！”丁箭把那两个已经温热的橘子抛给他，“队里有事，我就先走了，橘子趁热吃。”

　　病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了，杨震剥了瓣橘子放进嘴里，也不知道谁买的水果，吃着还怪不是滋味儿…

　　瓶子里的花换了新的，生机勃勃的站在床头，季洁把东西轻轻放下，握住了那只露在外面的手。
　　杨震合着眼，孩子气的把她的手拖进被子里，没想到那只手速度更快，掌心和床铺间很快多了只小小的水袋。
　　两人同时笑了。
　　“你没睡呀！”
　　“在等你。”
　　“快别闹，一会走针了。”季洁笑着在他身上拍了拍，“起来吃点东西，我煲了鸽子汤，还做了小米糕，你尝尝…”

　　多像一场梦，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和之前的每一次受伤没有什么不同，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因为案子忙的不可开交，因为一个小小的疑点争得面红耳赤…真的过去了吗，腰上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一切不过是活着的人在自欺欺人，那个曾经炙热的他们早就死在了815那天，只是默契的选择绝口不提。
　　杨震觉得自己做错了，和朵朵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他从来没有怪过季洁，即便是对他避而不见的那段时间里。他太了解季洁，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衷心希望她过得好，她的未来里没有自己也没关系，可人总归是自私的，他知道季洁每晚都会偷偷过来，他让丁箭帮忙放了那张纸条，向她发出了被需要的讯号，他强烈的企盼着她能看见，像一个丧失理智的赌徒，要用唯一的筹码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他卑劣的赢了，季洁果然来了，她不可能拒绝自己。

　　入夜，季洁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两人沉默而又良久的注视着。
　　“睡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季洁，回六组吧！”
　　季洁神情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摇摇头，“我不想再干一线了，预审的黄处一直想我过去，那边的工作要轻松很多……”
　　“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回去吧，回到六组，把815大案查清楚。”杨震声音温和，带着因困倦的沙哑，却让她感到无比心安。埋在心底的那根弦被轻柔的拨动了一下，只那一瞬间，自责、悔恨、委屈、不甘，所有的情绪仿佛瞬间有了出口，季洁想在这痛痛快快的哭上一鼻子，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她扑进杨震怀里，眼泪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溪，没空想自己是不是保持着优雅体面，她现在急需安慰，才不管杨震其实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杨震一下下抚着她的背，包容着她迟来的情绪，季洁抽泣的间隙不时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我…不行，不敢…是我的错……”

　　杨震哄孩子似的拍着她，“谁说你不行，你太行了，女组长诶，全系统都没有几个，你以为当组长是开夫妻店，这个不干了再换另一个顶上，老孙头多精，你要是不行他敢把你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你不是说过做刑警一直是你的理想吗，你得干，还得好好干，回六组吧，去把这个家扛起来。”
　　“季洁，有一点你必须清楚，错的从来不是你，是人心底的恶念。逃避永远不解决问题，回去把815大案查清楚，咱们一起把这道坎迈过去。”

　　半晌，季洁打了个哭嗝作为回应，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而后在他胸前寻了块还算干爽的布料，重新把头埋进他怀里。时针转过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了，杨震忍着笑问她，“哭够了？”
　　季洁柔软的发顶在他下颌上来回扫动着，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还没有。”
　　杨震向一旁给她挪出点地方，“那上来哭吧，哭个痛快，反正夜还长呢！”

　　月光透过窗帘洒下稀疏的影子，一切还不算太遭，至少老天又把季洁还给了他。杨震想，错就错了吧，既然忘不掉那就烙在心里，创痛总有一天会被抚平，丁箭能等，他也能等，他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安慰就强迫季洁做决定，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他不要充满愧疚的、不平等的爱，他要等她，等她放下重担，毫不犹豫的和自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