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们》东东堂

7、第七话：我错误的小抉择

　　当我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的时候，他那张脸已经在我的眼前。要说他的脸没有变化一定不可能，但在我的心里，却的确只能那样觉得。
　　他缓缓地向我靠近，如同那时一样。
　　我没有挣扎，任由他的吻贴上我的唇。
　　这味道正是在我每一个孤独的夜里寐寐所求的那种味道，我忘了自己应该推开他的那只手，因为我已经沦陷于其中。我放下了心里最后那一担重量，转为主动地吸吮他的身体。
　　就在我以为我或许能找到年轻时的幸福时，一个身影忽然窜了出来。等我回过神后，发现朱阳和陈京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我本为那孩子担心，却没想到没几下后陈京就占了上风，失去了优势的朱阳被陈京压在地下捶打。
　　“好了，住手！住手！”我想要喝止陈京，可那根本就不起作用。
　　我只能跑上去拉他，可我哪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把我推倒在一边。无助的我只好在地上叫得愈加大声，直到那叫声吵到了不远处教室里的学生，几个老师连忙出来劝架，几人合力终于把陈京拉了开来。
　　我终于又一次看清朱阳的脸，和刚刚那英俊的面容完全不同，这时的朱阳脸上满是鲜血，那颜色在太阳下显得有些刺眼，和那天被朱力打后的脸一模一样。
　　失了魂的我又一次倒在了地上，除了嘴里喃喃地念叨该怎么办好，混乱的我想不出任何可以为他做的事。

　　身边的老师帮忙把他送到了医院，我虽然一起陪着却一直都是脑袋空空的状态。
　　我镇定下来的时候，只意识到自己坐在急症室外的大厅里，意识到的第一个声音，是琳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见到她就抱住了她，在她怀里哭了够久。
　　她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安慰我。
　　“已经没事了，只是些皮外伤，我们一起去陪他出院吧。”
　　她牵着我的手走进了诊疗室，一眼就看到了笔挺坐着的他，他好像也在等我，四处环顾的小眼睛在找到我后终于安心了下来。
　　他的脸上包着几块纱布，那些血迹已经洗净，虽然有所遮挡可那张脸像是终于还给了主人。我忍不住想要摸下，可身边众人的目光还是让我胆小地控制了自己。
　　“你也知道，我们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不是很方便送他回家。”
　　“可是……”刚想说那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可我还是不想为难她。
　　她把她的车钥匙塞到我手里说：“你带他回去照顾他一下吧，我还要去接孩子，先走了。”

　　心里越害怕发生的事，总偏偏越容易发生。
　　他还是住在那个老地方，连装修都没有变化过。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才刚关上门，就热情地吻起我来。
　　闭上了眼睛的我，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年轻的时候，那淡淡的体香让我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在他的摆布之下，我们完成了第一次缠绵。他很快就睡去了，我躺在他的怀里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
　　可偏偏手机铃声在不久后响了起来，我只好小心地去找手机。屏幕上“爱勋”两个大字终于让我清醒过来，刺耳的铃声似乎是在责备我刚刚犯下的错误。
　　我狼狈地逃窜到阳台上，才敢把手机划到接听区。
　　“贤儿，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在忙。”
　　“忙吗？还没回家吗？”
　　“嗯，在准备期末考试的东西。”
　　“哦，弄好早点回去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一个叫陆曼索的演员后辈给我们寄了些黑猪肉来。你等等回去的时候在前台顺路拿一下，然后放冰箱里。哥后天要录节目所以明晚回来陪你一起吃哦。”
　　他说话的时候，朱阳从里面走出来给我披了一件棉衣。我有些心虚的向爱勋应声。
　　“那你先忙吧，别太想哥哦。”
　　“嗯。”
　　估计爱勋也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诧异，沉默了一阵之后才告别。而这之间，朱阳已经拿了一根烟点上，他吐了口烟问电话那头是谁。
　　“一个朋友。”
　　我真的是个渣子，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竟已经同时向两个人撒下了谎。
　　我真的出轨了。
　　他好像没有在意，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把我抱入了他的怀里。我顺势看着远方，城市里不断涌现的高楼让这房间的视野小了不少，所幸楼下的那条河还是那样悠闲地流淌着。
　　“都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哪有钱去别的地方住？大学毕业后就没攒到什么钱，现在才考到了像点样的工作。”
　　“你爸呢？”
　　“高中时不就进去了吗？不过明年该出来了。”
　　“对不起。”
　　“不是什么坏事，为别人顶锅进去的。说起来也算是好事，十年里世道好了不少，现在也没什么□□了，年轻时踩进去的脚这次终于可以踏出来了。”
　　他口里的那支烟快要燃烧到尽头了，烟头正露出最后最灿烂的火光。
　　一阵风吹来，我才发现和我盖了棉衣相反，他正迎风光着膀子。
　　“我要回去了。”我连忙拉着他走进房间说道。
　　“今晚睡这儿吧。”
　　“我一定要回去。”不能犹豫，只要一旦有犹豫的想法，最后就一定会留在错误这边。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还要去琳那里还车子。”
　　“那我送你到……”
　　“不用了！你不要再跟出来了！”
　　我喝住了穿好衣服要出来的他，他一定会把我对自己发的火当作是针对他的。但这时哪有什么机会再来想这些，我要快点从这个梦里醒来才是。

　　可偏偏这梦身在的夜里有够久，我终于在窗边见到了晨曦，可那并不能让失眠了一夜的我有所振奋。昏沉的脑袋，让我更觉得这些像是一场梦。

　　陈京那孩子如同往常那样在地铁口等我。我打算假装没看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如同预想的那样被他拦住了去路。
　　我等着他开口，他并没有说话甚至做个手势。只是那严肃的表情让我放弃了挣扎，反而像个被吓到了的孩子那样乖乖地上了他的车后座。
　　他用力地蹬着自行车上坡，一路都保持了沉默。
　　我一度想要聊些什么打破沉默，可结果却是失败。
　　自行车在往常那个地方停下，我整了整衣服往校门走去。和平时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没有那张笑脸和那声有力的告别。

　　快十点的时候，那杯咖啡也如往常那样放到了我的面前。
　　和昨夜那个人有些不同，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在和我对视之后，那笑容中又多了一丝害羞。也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说，在那样的事情之后无论是谁都会以为我又和他在一起了吧。
　　可办公室里又都是人，确实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机。
　　就在我纠结着的时候，汤老师走进来斜眼看了看朱阳，又拍了拍我的桌子说：“李老师，校长找你。”
　　“校长？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疑惑地站起身来，看了眼那张还贴着纱布的笑脸，然后说：“等等有空吗？”
　　“嗯，要一起吃午饭吗？”他答应得像个听话的孩子。
　　“还是不要吃饭了，我等等去警务室找你，有些事想跟你谈。”
　　“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
　　我张望了下四周，还是决定尽快从这个地方逃离。

　　校长并不像是在等我的样子，就算把我叫进了办公室，他也一度只顾忙着审核手上的文件。
　　“李老师还好吧？昨天的事情没让你受伤吧？”他一边看着那份文件一边问道。
　　“嗯，受伤的不是我。”
　　“那就好，多亏了陈京出手打退了想伤害李老师的朱警官。”
　　这是什么话？明明就是陈京无理取闹打了朱阳。
　　“我是什么意思李老师应该清楚吧？”
　　“我不是很清楚……”
　　“陈京是我们学校的希望，这样特殊的学生是不允许有什么污点的。昨天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李老师看到了吧？到时候照着我说的这个意思作证就好了。”
　　“这意思是？”
　　“那个叫朱阳的实习民警和李老师发生了口角，他打了李老师。正好路过的陈京见义勇为为了保护李老师才对那位民警出的手。昨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这是陈京跟你这么说的吗？”
　　“不是谁跟我这么说的，是需要这么处理的。之前的事情没人知道，但陈京打人的场面在学校里已经人尽皆知了吧？总之，陈京是我们学校最重要的学生，我不能让他有任何不好的记录。”
　　“那不就是朱阳的错了吗？朱阳会怎么样？”
　　“在实习期里发生这种事大概会被辞退吧。”校长放大了音量防止我打断说，“不过一个实习的民警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李老师和陈京才是我们学校的人，才是我们需要守护的人不是吗？”
　　“记住要是李老师不好好守护陈京的话，我也不会守护李老师的！去忙吧！”看到我还想说什么，校长阻止我道。

　　几乎是被赶出校长办公室的我，自然是没心思再去管别的事，径直跑向校门口要去警务室找朱阳。
　　那时的朱阳没在警务室里，而是在门外一旁的角落里抽烟。
　　“来了？去吃饭吗？”见我来了，他掐灭了香烟说。
　　“昨天你和陈京打架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他不在意地说。
　　“知道了些什么？”我害怕他知道的并不够多。
　　“刚刚局里联系我了，跟我说了这事情大致处理的方向。我明天开始要停职等调查一段时间了，你在学校里照顾好自己。”
　　“这事情你什么错都没有吧？为什么任由他们这么处理。我去帮你作证，跟你们领导说清楚。”
　　“一点用也没有，而且只会让你在学校里也变得难堪。这社会不就是这样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对这种事情就不用这么执着了。反正我也换了这么多工作了，再换一份也没什么，不用太过在意。”
　　“可是……”
　　“不用再说了。”朱阳向前一步抱住了我说，“能回到你的身边，已经足够幸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觉得有什么。”
　　需要安慰的人明明是他，而我却在这个拥抱中找到了依靠。本想组织言语的思绪完全被打散了，变得想要享受这个怀抱。这么说起来，我和这个人的关系不也还没有整理清楚吗？
　　可是，这个时候可不能打扰到他。
　　就这样吧，现在就只想着怎么回应他的怀抱吧。

　　“办法也不是没有，既然对方是用了地位优势，我们也去找找有权力的人好了。反正中国就是人情社会。”去找琳商量的时候，她这么说道。
　　“话是这么说，你在公安局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有是有，但关系不是很牢靠。”琳回答道，“不过，你以前那个男朋友，他爸爸不是在市委里工作吗？还听说有个伯父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你是说……赵相权？”
　　“嗯，就是那个，以前吃饭的时候他不是说过吗？虽然不知道是吹牛还是什么的。”
　　他家里的亲戚的确都在政府里工作。其实，当老师才是他从小的梦想，因为家境的关系，父母几次三番强迫他考公务员后他才答应改去走行政的道路。只是自从上次北京之行后我们便断了联系，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不过我们之间的嫌隙和朱阳的前途相比，我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不安之中敲响了相权家的门，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来开门。
　　“亲……李老师？”如我所料，见到我的脸后他的满是惊讶。
　　“有空聊一下吗？”
　　“现在？”
　　就在他犹豫着的时候，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明明气温都已经降到5度了，她的领子却还耷拉着露出一片锁骨。她的手里抱着乐乐，在半路上放下了它后又把双手搭到了赵相权的肩膀上，凑过脑袋来问：“亲爱的，这位是？”
　　乐乐围着我开心地转着圈，我低下头来逗它，然后听到赵相权尴尬地回答：“这位是李老师，我以前的同事，也是好朋友。”
　　“好朋友？还不赶紧请进来坐！”
　　“哦，这个……”
　　赵相权的脸上有些为难，我只好说：“我只是正好路过来打个招呼，我先走了哦。”
　　我扔了狗玩具把它引回屋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李老师！李贤！亲爱的，我去送送李老师，马上就回来哦。”
　　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在电梯门马上就要合上的最后一刻，一双手伸进来扒开了门。赵相权走了进来，又连忙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那个女的是谁？”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形婚的对象。”
　　“不是上次说的那个拉拉呢。”
　　他犹豫下才回答：“上次是骗你的，其实对方是我妈介绍相亲认识的。人本身也不错家里人也满意，她也喜欢我，所以想先在一起试试看。”
　　“然后结婚吗？”
　　“又不是小说也不是童话，就算是异性恋有几对夫妇是干柴烈火才结婚的？大多不都是凑合着一起过日子。”还好，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底气，要是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我才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没救了。
　　“对方知道你的事了吗？”
　　“这个……我正在找机会和她说呢，不过亲爱的，如果你做好打算了回到我身边的话，我会尽快和她说明划好底线的。”
　　就在他的眼睛和我对视了不到零点一秒之后，他从我的眼神里逃脱开去说：“当然，毕竟我喝醉酒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只会忏悔不会再奢求了。”
　　“那就帮我个忙，消除下你的歉意怎么样？”我适时地抛出了来的目的。
　　“什么事？”
　　我把朱阳的事情和他说了，果然，他听完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朱阳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还不算是。”
　　“那就是你这段时间交往的男朋友吗？”
　　本该开口就否决的问题，我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跟我大伯说的。可是我也有要求。”
　　“什么要求？”
　　“和他不要再来往了。”
　　这事凭什么你说了算？但现在能帮得上忙的也就赵相权了，想到这个我又不敢直接骂出口。
　　“不要误会，我不是想威胁你。”他说，“只是觉得既然你和他的关系能犹豫上这么久还不明确，那必定不是什么好姻缘，在他伤害你之前你能保护好自己的话就最好。另外，要说我没有嫉妒的话是假的，毕竟我还喜欢你，我得不到的让别人得到的话……总之，明白了吗？”
　　两个人聊着已经到了地铁口，我没有答应他，也没有答应自己。我选择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就算知道自己这样不做选择是最错误的选择，我也还是只会懦弱地沉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