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们》东东堂

17、第十七话：我模糊的分手词

　　“听你这么说，两个人已经没有那种纠葛的感觉了吧？下次也叫金师兄出来一起聚聚吧？他不是也喜欢吃烤肉吗？”
　　“不要！”
　　“为什么？说实在的，做不来情侣，金师兄那人作为普通朋友交往还挺好相处的吧？”
　　“就因为是普通朋友，对他没有了激情的话那人太闷了吧？和他那种人一起吃饭会很尴尬的。”
　　“哈哈，这倒也是，我到了。过两天等我领到钱了找你吃饭！下次要我请。”
　　再开心的宴会也会有散场的时候，更何况鹰儿住的地方有些远，也不能留他太晚。有些遗憾地送他到地铁站后，我竟有些莫名的失落感。虽然在那个家里招待了自己的好朋友是个好借口，但那现在毕竟也不是属于我的家。说来我也是厚脸皮，都说了要找房子要找房子了，但到现在都连个租房中介都没联系过。
　　像这样犹豫着犹豫着，总是容易犯下错误。比如就在这个当下，送完朋友就应该马上回家的，没事在外面瞎晃悠什么，这下好了吧？又和这人撞上了，还在来不及逃避的状况下和他对视上了。
　　“ 你又在这里干嘛？不会是又在等我吧？”
　　“不，那天买的夜宵不是挺好吃的吗？晚上睡不着就想着来这里买夜宵。”
　　这种路边摊就算好吃又能多好吃？不就是味精多放了些吗？
　　“你明天有空吗？”
　　“有什么事？”
　　“明天不是平安夜嘛？要一起出来玩吗？”
　　”你好像不是基督徒吧？“
　　”这年头还得是基督徒才能过圣诞节吗？“
　　”那不就是普通人的情人节了吗？”
　　“也是，你情人节有约会了吗？”
　　“嗯……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明天一起看电影吧。”
　　又是看电影吗？明明不久前才看了那部让我尴尬不已的电影，从此我好像对电影院都产生了心里阴影，再没踏进一步。如果再和你一起去看电影，这阴影可能要陪伴我一辈子了。
　　“这样不大合适吧？“
　　”朋友之间也不是不能一起看电影吧？”
　　话是这么说…… 但话说成这样我也就不好拒绝了吧？我也不敢答应，这样看着他肯定会犹豫肯定会变质，只好转过了身赶紧想要回家。可他在背后却大喊了一声：“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定好电影票后发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吗？鹰儿说的没错，我这种暧昧不清的性格是自己最大的问题。怕伤害别人所以不敢说出一些话，可这种暧昧不清，反而给人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鹰儿口中的金国浩，也是用这样暧昧不清的方式分手。我和国浩的恋爱过程除了在球场上的那番悸动，之后的岁月说实话也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不过性格的互补，让我很爱捉弄这位没趣的人，他的每一个笑容都让我有十足的成就感。所以互相之间的相处也还算融洽。
　　到了大三后，他也顺利从大四毕业。那时浙江的影视产业正是大爆发的时候，原本以北上广为核心的影视，在横店发迹后浙江倒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影视第一大省。有一身才华的他顺利在本地找到了好工作，但因为不再住在学校里，下沙那时的交通也不方便，所以我们见面也变得极不方便。
　　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的两人，要是变得整日都不见面感情自然会变淡。这也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他毕竟也是社会人了，不住家里独立出来也是理所当然吧？我就策划着在下沙租间房子的事，只要住在一起，我们两个的日子就能继续下去，不会再重蹈我和朱阳的覆辙。
　　但那好像成为了我的一厢情愿，好不容易说服了家里给我多些生活费好付一份房租，找房子看房子都是我一个人。好在那个时代下沙离市区很远，房租说不上贵，不少高年级的学生为了实习方便也自己租房子住。
　　虽然是只有一个单间的小公寓，但那也会成为我们的爱之小屋。我买了不少装饰品让那个上了年纪的小屋焕然一新，梦中不断浮现在这个地方做饭亲爱的日常。
　　可事实不如我的想象，国浩好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开始只是周末偶尔来住上两天，后来去横店随组拍摄后就干脆没再回杭州，我觉得只有一个人太闷，离学校说近也不近，那房子最终也转租给了别人。
　　我们应该算结束了吧？看到他在空间里PO的各路小明星，有一个长相姣好的女生经常上镜，我也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他相亲要结婚的消息。再加上炫雨那一阵子把我的心搞得痒痒的，我单方面默认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这种关系。
　　不再联系后的再见面竟是大四实习结束的时候，毕竟是师范学校。学校安排的到校实习结束后也就意味着临毕业不远了，鹰儿约我出来去酒吧玩耍。
　　“你怎么了？”鹰儿也不是爱和朋友联系的人，那时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看到他那副憔悴的模样我忍不住问。
　　“怎么了？有老这么多吗？”
　　“嗯，现在是真正的老年人了。”
　　他和我抱怨了好一阵他最近的生活，他上班的贸易公司是十足的黑心公司，那一年里新招的年轻人只有他撑到了现在，除了要加各种无意义的班不说，公司官僚主义严重，那些老人还爱摆资格教训人还把所有的工作推给他一人。
　　“所以当初毕业时做个老师多好？好不容易读完师范了，做老师虽然辛苦但至少能图个稳定吧？”
　　“你不是知道我不喜欢做老师嘛，自己都过不好自己的人生，怎么成为别人的老师呢？而且现在教师竞争这么激烈，想要留在杭州去个正儿八经的学校，就得再读研考试。我家里也没那个经济实力再供我。”
　　还好，虽然这憔悴的面容让人心疼，但这条理清晰的模样还是我熟悉的鹰儿。
　　“喂！那个……是不是金国浩？”就在我放心地喝了口酒后，鹰儿忽然说到。
　　虽然不想看，但还是朝那个方向看了去，没想到大忙人国浩还蛮有空的嘛。工作之余还是能来喝酒消遣。不过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他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偶尔礼貌地和别人打着招呼，却不主动社交。
　　“说起来你们两个当初为什么分手？”
　　“就这样……毕业后大家渐渐都不联系了，时间久了就分开了。”虽然开始有些不舍，但那时倒开始了习惯这种分手。经历了高三和大四，看多了时间到了就分开的校园情侣，我也渐渐看开了。更何况那时我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你别看金国浩那个人不怎么爱表达，但对你还挺喜欢的。他最近搬到下沙了，我也是才知道他之前买了一套下沙的公寓终于交付了。看买的时间看，应该就是你找好租的房子不久那会儿吧？很显然是为你们两个买的吧？”
　　真的？听着是很高兴，不过当时他怎么不说？就这样把自己的那些想法都藏在心里，我才感觉不到他的爱，总觉得我是他似有似无的存在。
　　虽然我们两个默契地都没上前和他打招呼，但聊了好久从小酒馆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得不碰面了。既然都撞到了一起，也是认识的关系，见了面至少要打个招呼吧。
　　“那我先去赶公车了，拜拜。”明明是鹰儿主动先和国浩打的招呼，却在犯下这么尴尬的错误后把我们两个留在了原处。
　　虽然正是酒吧街各个酒吧喝完第一摊的子夜，但街上人来人往丝毫没能进我们的视线里。我们两个就这样尴尬地对立着。
　　“要……再喝一杯吗？”许久的沉默后，他挤出了这么一句。
　　那会更尴尬吧？我都想找人求助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停在了我们面前。从跑车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叫我。
　　”常石？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发的微博在这里喝酒就来找你了！快上车吧！”
　　“你哪来的这车子？”
　　“朋友借我的！很帅吧？”
　　虽然一看他又闯下了大祸，但在那个境况下正好成为我逃跑的理由。我和国浩打了个招呼要走，但又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转过身来对他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男朋友。”
　　“啊？……哦。”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抬手向我告别。
　　车子伴随着轰隆声就飞速地驶向前，后视镜里是他还有些无措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个在关键时刻会有激情的人呢，还以为他会在关键的时刻上前拉我的手求我和他复合，还以为我们中至少还有个人会否认我们已经分手了的关系。
　　但是盼望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再从谁那里听说过关于他的消息。我们两个就这样真正地结束了。

　　这么说来，今年烂桃花这么旺盛，他不会也像这样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吧？鹰儿的出现不会是什么狂风暴雨的前兆吧？
　　“怎么了？”猛然一惊让朱阳注意到了我，就连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是的，心里想着不要，但我现在却坐在了甜品店里，还坐在了他的身旁。
　　平安夜的商场格外热闹，随便找家餐厅都要排队排上两三个小时，无奈之下我们倒是先排到了这家甜品店的位置，想着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到时间了再去商场里的电影院。
　　“没什么。”我这么回答又有些犹豫，刚和鹰儿聊完被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后我开始还如醍醐灌顶般爽快了一阵，可越想越多后就恢复了这种心情。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还没有分手？“
　　”什么？”
　　平安夜的商场实在太吵了，身边那么多人也不是谈话的地方。可这会儿也没有更让人觉得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了。我忍不住鼓起勇气来问他 ：“我都和你说了我有男朋友的事了，你为什么还是约我出来？”
　　“我也不知道，上班的时候忙倒还好，下了班后就忍不住会想你。听你说了这事后又不敢随便打电话给你，只敢在你家楼下转转。”
　　“你说你最近经常在我家楼下打转？”
　　“不是……听起来有些变态吧？我没有恶意。”
　　要换做别人确实会觉得变态，不过看到他这副长相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痴情。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不同的脸做一样的事，有些人却还能得到对方的感动。我一直沉默到了从电影院出来才敢对他开口说：“其实……我正在和他分手。”
　　“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状态，虽然不是因为你，但我很早就开始对他感到厌倦了，心里也已经想和他分手很久了。可是他却让我再考虑一下，没想到这一考虑就变得无穷无尽。他给了我一个模糊的期限说他回来前我都能再考虑，然后把我们两个一起住的房子留给了我。可是……他这一去就没了音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再说清楚。”
　　“就像……我们当年一样？”
　　就像我们当年一样……吗？就这么收拾行李匆匆去了国外的艾勋，也没来过一个电话。如果能从他朋友的口中听到些他的确切消息也罢，可在娱乐圈的身份使我不认识他的一个朋友。要是其他职业也罢，可偏偏各种八卦杂志小网站上有关于他的一篇又一篇的绯闻。绯闻里的女朋友都换了一茬了，这倒是和以前艾勋的生活差不多。
　　我们或许已经经过了那个阶段，就如之前的一段段恋情一样，忙于各自生活的他已经忘记了这一茬。至于这套在别人眼里的豪宅对他来说其实也只是各个住处中毫不重要的一处而已。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忽然抱住我？虽然不敢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拥抱也够突然的吧。
　　“对不起，这段时候你一定活得很辛苦吧？我明明在你身边，却没能感觉到你的心情，不仅没能给你帮助，还让你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这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错误了？虽然觉得这逻辑有些不可理喻，但这怀抱，这肩膀却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让我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享受了好一阵子这样的依靠，从怀抱中缓过神的我赶紧观察四周，这才发现格外热闹的购物中心里没有人注意我们。不知是时代真的变了还是人多到没法再顾及他人的事，两个男人在商场里以这种形式拥抱，却没能引来一个人异样的目光。
　　和过去的我不一样，这会儿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对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来说，对我曾以为很重要的人来说。
　　我就这样又一次被他拉回了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的昏暗小屋之中。不用再害怕被人注意，不用再害怕自己在社会中扮演的那些角色，两人不用再害怕地热吻拥抱。
　　这男人的身体实在太奇怪了，那只有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在这么多年过去后却像是沉淀的醇酒，发酵后比之前还要迷人上百倍。我忽然后悔了起来，后悔当年是自己抛弃的这味道，分明就像是上瘾了一样觉得离不开的味道，当年的自己是怎么洒脱地抛开的呢？
　　“你觉得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我把他的胸肌当作了枕头，一边感受着他呼吸带来的起伏一边问。房间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空调在发出声音，专为我而开的空调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响声，我以为那就是我得到的唯一答案。
　　却没想到他在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后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我们之间没有明确地说分手，你就不是第三者，就不会有负罪感？“
　　“我原来是第三者吗？”他的手掌摸上了我的脑袋，暖空调和他让我在这冬日里给头发染上了不少的汗水，但他的手指却比梳子还要好用。微微用力的指尖说不上按摩的放松感，但却给了我不少的安慰。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就像当时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和你相处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曾经很舒服，现在也很舒服，喜欢不就是这么简单吗？那个年代两个男人在一起被人歧视，我们也不是在一起了吗？什么身份，什么过往，这些也都不重要吧？既然两个人相处的时光如此珍贵，就抛开这些好好享受这样的相处不好吗？”
　　“可是，你不怕吗？”不负责任的爱情，会像过去一样无疾而终。
　　“怕，我们曾经不是经历过一次了吗？”
　　他用淡定的语气回答完后，挺起了身来把我抱在了他的怀里。脸划过我那满是汗臭的头发，嘴贪婪地吮上了我的唇。两个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重新燃起了让人迷离的荷尔蒙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