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雨的高中生活实录》葛野

9、第 9 章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间，九月份就已经过了一大半。
　　黎和雨过得很充实。
　　高中是一个不会让莘莘学子们感受到时间流逝的地方，学生们恍惚间一抬头，才惊觉是时光在飞速向前，它不等人，但是对所有人都很公平。
　　“现在是九月二十五号了，还有一周这样就是国庆假期了。”班主任黄老师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一条消息。
　　“昨天年级组确定了十月份的月考时间，就定在国庆收假回来的那一周。”
　　全班哀嚎一片。
　　这种收假回来就考试的操作意味着这个假期不能好好休息。
　　黎和雨知道班里面有很多人都在等着这次的国庆长假，能够出去玩个痛快，但是现实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如愿了。
　　“你们知道啊，一中从高一开始就安排月考，一方面是为了让你们适应考试，另一方面也是在给你们搞清楚自己的长处，现在已经快十月了，最多到十一月的月考结束，你们就要确定自己的文理分科意向，这学期结束就文理分班。”
　　“理论上，我们文理平等，但是现实上，一中更看重理科，往年的文理比例大概是1:4这样，也就是我们年级一千五百个人，会有三百人学文，一千两百个人学理，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是理科老师啊，又是班主任，我肯定是更希望你们学理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希望没用，你们自己综合自己的月考成绩，自己决定，好吧。”
　　“诶，你们知道那部老版的《射雕英雄传》吗……”
　　班里面有很多同学在听到这句话后就低下头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们已经逐渐摸清了全科老师们上课的习惯和规律，其中最引人争议的老师就是他们的班主任，黄辛格。
　　因为他上课非常不着边际，可能上一秒还在讲最高化合价，下一秒就能拐到天涯海角，讲他的女神张柏芝。
　　班上有一部分同学觉得这样上课根本就不能保证教学质量和教学进度，会直接影响到考试成绩，他们主张给黄老师反映意见，希望他上课就正常讲课，不要花太多时间讲其他东西，另一部分同学就很喜欢他这样随时随地地侃大山，主张保持原样。
　　两边人数基本持平，暂时不能达成统一的意见，所以也没有人敢去和老师反应，说这样的上课方式不太合理。
　　事情就这样僵持着。
　　黎和雨反对这样的方式，但是她不敢做出头鸟，或者说，所有反对的同学也暂时没有人想做出头鸟。
　　曾经有人向化学课代表林源反映过希望黄老师改变上课风格的诉求，想让林源作为传话人表达一下他们的愿望，林源拒绝了，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不论如何，学习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没有一个好的老师指引，那就只能自学成才了。
　　同学们该买辅导书的买辅导书，该报补习班的报补习班，一时之间，他们班的化学成绩目前也算过得去。

　　下一节课是物理课，他们班的物理老师是另一个班的班主任，上课上得很好，逻辑通顺、思路清晰、拓展合理，所以21班的同学们很喜欢上物理课。
　　在物理课下课之前，他们的物理老师宣布了一条消息：“大家都知道竞赛吧，目前是这样，竞赛的成绩能拿到省级一等奖以上，高考录取的时候可以降分，当然这两年省级一等奖的含金量也在降低，一般都是国家三等奖，或者是银奖以上才比较稳，但是到底是一条路。”
　　“今天下午物理竞赛开始讲第一节课，就在楼下的阶梯教室里，下午五点开始，讲到六点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听一听。”
　　黎和雨在自己的备忘录本子上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虽然她现在有九门功课要学，一门功课也不敢放松，但是她还是想去听听竞赛的课，他们物理老师说得对，到底是一条路。

　　中午吃饭时，李想也说自己对竞赛有点兴趣，于是黎和雨决定和李想一起去听听竞赛课。
　　下午，她俩提前了十分钟到了楼下的阶梯教室，发现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人。
　　第一排正中间的几个位置是空着的，从第二排开始的好位置几乎都已经被抢光了。
　　最终还是李想发现了两个靠墙的空位置，她俩才挤了进去，安静地坐下了。
　　五分钟后，徐瑾和林源先后走了进来，他们也找不到位置，就在更靠后的地方找了位置坐下了。
　　上课前的最后一分钟，竞赛课的老师到了，这位老师头发花白，表情十分慈祥，一幅笑呵呵的样子。
　　前面几排的同学们看见了这位老师后，都笑着和这位老师打了招呼。
　　“徐老！”
　　“徐老好！”
　　“徐老今天又帅了！”
　　那位被称作徐老的老师也抬手回应了这些问好。
　　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刻，最后一个同学走进了教室，黎和雨定睛一看，发现是她的同桌，黄怡。
　　黄怡看了看乌央乌央的人头，也就没有再往前走了，径直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坐下了。
　　“大家好啊，上课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徐，是特训班的物理老师，你们都可以叫我徐老。”
　　坐在第二排的同学们率先鼓起了掌，黎和雨猜，他们都是特训班的学生。
　　“我没有想到今天的竞赛课会来这么多人，”徐老笑了笑，“毕竟物理竞赛听起来就难，学起来，更难。”
　　“物理这个学科，不是我打击各位，或许在高考中还能做到勤能补拙，但是在竞赛中，这是一个很吃天赋的项目，但是这个领域里的天才不仅不少，在全国范围内，还挺多。”
　　教室里的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我也是现在高三物理竞赛的老师，现在是九月底，十月底我们就要带高三的竞赛生去参加比赛了，大家知道现在的高三物理竞赛有多少名学生吗？”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徐老环视一圈，笑了笑，说：“只有五名同学，两年前，现在的高三还是高一的时候，物理竞赛第一节课来的人几乎坐满了整个阶梯教室，和你们现在一样。”
　　整个教室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也就是说，竞赛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根本没几个，在整个一中里，这几个人都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而这几位天才在下个月要去和全国的天才们竞争。
　　“被吓住了？”徐老问。
　　“那我再给各位说几个数据，竞赛不仅吃天赋，还需要家庭的支撑，因为不可能只靠一中的老师们讲课，我们也会邀请外省其他有名的老师来给各位讲课，保守估计，三年下来，每个人至少要花二十万。”
　　“我说这些可能会让一部分同学知难而退，这是好事，对大部分同学来说，越早放弃越好，因为高考也需要精力，越晚放弃，大家的沉没成本也就越大。”
　　“我也知道有些同学会坚持下去，尤其是特训班的学生，”徐老看向了坐在第二排的人，“但是能坚持多久，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各位的能力和运气了。”
　　“好了，不说那么多，开始上课！”
　　黎和雨沉默地听完了一整节物理竞赛课，其实从徐老师说到三年需要二十万的时候，黎和雨就已经想要放弃了。
　　她在摸底考之后知道有很多同学在高一之前的暑假就已经开始补课了，但是她家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给她补课，所以从开学的时候，大家都站在不同的起点上。
　　公平只是相对而言。
　　徐老师说的是事实，天赋这种东西，她知道自己没有，就算她想强求也强求不来。
　　同样是打击人的话，他们班主任黄老师说出来的时候，黎和雨听到了只有不甘和怒火，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可以追逐的领域，但是她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竞赛，所以这是一个黎和雨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擅长的领域。
　　人只会向往他们看得见的东西，而竞赛、拿奖、高考降分这条路，黎和雨看不到前路。
　　但是她也没有完全甘心。
　　如果过了几节课之后我还能听懂，那还是可以考虑坚持下来学的吧，黎和雨心想。

　　下了课，有很多同学还聚在教室里问徐老师问题，李想和黎和雨一起走了出去，黄怡看见了她们，也就顺路和她们一起走向了食堂。
　　三个人在路上并排走着。
　　“小雨，你还想走竞赛这条路吗？”李想问。
　　“我还想再听两节课试试看。”黎和雨说。
　　“我应该是不会坚持了，徐老师说得对，还不如老老实实参加高考，物理竞赛大神云集的地方，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黎和雨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很多时候，能够对自己的天赋和能力有着清晰的认识，又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
　　李想又看了看保持沉默的黄怡，问道：“黄怡，你呢？”
　　黄怡沉默了一会，说：“我会继续学。”
　　李想有些惊讶，因为黄怡的成绩在他们班都不是拔尖的，更不用说去和特训班和实验班的人挣，还是说黄怡认为自己是潜力型选手？
　　黎和雨倒是不惊讶，自己已经和黄怡做了快一个月的同桌了，在这个过程中，黎和雨看得到黄怡学习的稳扎稳打，人也聪明，是非常有能力的人。
　　黎和雨看得出来李想十分纠结，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是问黄怡说道：“我不是冒犯的意思，但是，你为什么那么有信心呢？”
　　黄怡笑了一声，摊了摊手：“谁知道，我一直很自信的。”
　　黎和雨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回答，太黄怡了。
　　李想还想继续问，黎和雨却看向了李想，摇了摇头，又握住了李想的手，拉着她一起走进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