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冯焉识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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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方拾夏轻轻地打开门，扫了眼客厅，发现客厅并没有人等他，口里呼出一口气，心里不仅庆幸又失望。
　　他换好鞋子，回到卧室关上了门，把书包一股脑地扔在床上，整个人瘫坐在了正对着窗台的书桌前，头抬着靠在座位的靠背上。
　　就这么瘫着几分钟，方拾夏习惯性地要去打开书桌上的白色台灯，摸索着突然觉得桌子上的触感不太对。
　　他愣了几秒，仍然紧闭着双眼，抿着的嘴微微张开，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他才正视书桌上放着的大袋小袋的东西，看了几秒，他拿着被人细致叠好的睡衣去洗了澡。
　　第二天去学校，方拾夏一早就跑去图书馆借了昨天宋知秋往图书馆借的那两本同款教辅，心想自己这个理科渣能不能在月考前冲刺一下。
　　然后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这两玩意在方拾夏手里玩了几近一个上午也没在他这玩出个什么名堂，再加上三班老师也不自觉，上一节还要拖一节，导致时间也不怎么够，他一个上午还只写了数学教辅半版的的选择题。
　　虽然没写出明堂，但是风头倒是出尽，他又坐在第一排，每路过他的一个数学学渣，基本都要对他感叹一句，努力。
　　因此每路过一个人发出如此感叹，方拾夏都发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碰巧这天下太阳雨，体育课就改在教室里自习。虽然体育老师已经无数次强调过纪律，但是学生们仍然该嚷嚷的嚷嚷，该吃东西的吃东西。
　　唐媛这时候被英语老师叫去改英语周练去了，方拾夏就一个人坐着写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媛走了，他清净不少，因此思路好多了。
　　刚写的起劲，突然后面的女生叫了他一声。
　　方拾夏停下笔，转过头。
　　“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啊？我们缺几个人。”
　　他扫了眼后面正起兴讨论的男女生们，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可能没有时间。”
　　“好吧。”
　　他看着那个女生和她的同伴转告，静静地等待结果。
　　女生的同伴看了眼方拾夏，又扫了眼他身后教辅，眼睛带这些刻意的惊讶，“不是吧不是吧，有人体育课写题，这么卷啊？”
　　男生的声音很大，方拾夏注意到有些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了，他抬着点嘴角，“还好。”
　　“那就玩呗，反正还有还有几天才月考。”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别临时抱佛脚了。”
　　方拾夏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低下头想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笑着说：“那……好吧。”
　　笑着看着那几个人又去招揽别人，他看了几眼教辅，然后把它们塞进抽屉，最后换成对着后面坐，上半身靠在一边的瓷砖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通过皮肤的传递，中和了他不知何时升起的热意，他那双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乖顺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人们的行为举止。
　　直到看到刚刚那帮子邀请他的人跑到宋知秋的座位边，方拾夏的眼睛才亮起来，不仅亮起来，还带了点狡黠的笑意。
　　他玩昧地看着几人的反应，虽然听不清宋知秋说了什么，但他总感觉宋知秋这样的人，即使不说话，他的眼睛也会告诉你。
　　会怎样呢？
　　方拾夏又看见旁边的几个人如同和他讲话时露出的神色，手舞足蹈，边说还边指着宋知秋桌上放着的昨天借的教辅。
　　他猜他说，啊你这么厉害，还写题，宋神，我这有个好玩的，你来不来？
　　配着他猜疑的词，几人脸上露出了齐齐期待的眼睛。方拾夏自顾自地笑起来。
　　抿着嘴边的笑意，他的视线又移在宋知秋脸上。
　　他会说什么？答应吗？
　　方拾夏期待地直起身子坐着，身体有些前倾，眼睛安静地盯着宋知秋的望着几人时垂下的眼睛。
　　直到看到几人走来，他才稳稳地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
　　“宋知秋不来嘛？”他问那几个回来的人。
　　“啊，他做题。”
　　另一个啧啧嘴，小声地讲，“切，什么清高样嘛，不就是成绩好嘛。”
　　“你说嘞？”
　　那人把这句得罪人的话递给他，方拾夏装着无辜地看他，笑了笑，“我不知道啊。”
　　“害，你还问他，他哪里晓得，班里最好讲话的就是他啦。”一个女生吐槽地说，“宋知秋就这态度，不像我们夏夏，都是是写题目，有人乐意，有人不领情。”
　　“是嘛？”他迎合地做出一句反应。
　　“肯定啊。”
　　听着他们又开始自顾自地议论，方拾夏抿着嘴沉默盯着，他撇下目光，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于是眼睛失神地望着那个点。
　　那个点逐渐放大，在他的瞳孔中逐渐聚焦，可是那人在窗前照下的样子就像一个单薄的剪影，让他觉得离得好远好远，怎么也不清晰。
　　“好了好了，别想不开心的啦，来来来，玩游戏。”其中一个人说。
　　回过神，他笑脸相地迎对几人说，“我不怎么玩游戏，所以不太会，别介意啊。”
　　下了课，那批和他一起玩游戏的男生女生一听下课铃就跑去抢饭去了。方拾夏坐在座位上，神经质地发了一分钟呆。
　　方拾夏不爱玩游戏是有原因的，第一呢是因为他超级无敌背，第二就是他真的不会玩，更何况，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别人然后看人脸色。总之，刚玩完游戏，方拾夏异常虚脱。
　　等他彻底恢复好体力，班上已经走光了，趁着四周没人，他伸出双臂伸了个彻底的懒腰，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翻书清脆的响声。
　　于是他又默默坐了下去，紧紧地皱着眉毛。
　　竟然还有人……
　　他沉默地坐了几分钟，整理思绪，听到后面除了刚刚那声翻书声之外没了任何的声响。中午的时候，因为学生都去吃饭了，所以空调风扇都关了，一股子四月末五月初的燥热在就跟着爬上他的脊背。
　　方拾夏悄悄地回过头，耳边又传来一声翻书的声音。
　　等着他彻底看清那人的模样，心里莫名的燥热又如同涌来的潮水一般悄悄退去。
　　宋知秋啊……还不吃饭？
　　他回过头，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脑海里思考着宋知秋仍然坐在教室学习的模样，内心不禁有些羞愧。
　　他贴着瓷砖，突然不想去吃饭了。
　　宋知秋，收到他写的信了吗？
　　他拿出放在抽屉里的教辅书和草稿本，翻开体育课时本该完成的那一面，大拇指和食指转动着笔身。
　　他知不知道我和他做的是同一本？
　　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会被误会成变态吧。
　　方拾夏低着头看题，笔尖在草稿本上唰唰地写，被自己奇奇怪怪的脑洞逗笑。
　　还有信，知道是他的话，肯定会被误会成变态。
　　他看着在草稿本上已完成的一题，对着旁边附赠的答案，自言自语道，“唉，还蛮厉害，七想八想竟然想对了。”
　　“呦，讲什么呢，这么小声？”
　　头顶传出一阵带点玩笑似的声音。
　　还没抬起头，他就猜到了人是谁。
　　他勾着淡淡的笑容，抬起头望着那人，低声说：“媛姐，还不去吃饭呢。”
　　“嗯。”唐媛扫了眼她还在写得题，大声嚷嚷着，“妈的，周婆子疯了，要我一个人改两个班的卷子，现在还没改完呢，她要我中场休息吃个饭回来再战，服了，以为自己很幽默是吧？”
　　说着，唐媛看了一眼方拾夏比出的“嘘”的手势，蹙着眉毛问：“啊？”
　　方拾夏指了指背后。
　　唐媛又扫了眼身后，眼睛一瞪，做出一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看了眼，她又凑到方拾夏一边，小声地说：“唉，你说他会不会不吃中饭啊？”
　　方拾夏看唐媛比自己还警觉，觉得很好笑，于是也凑过去，悄咪咪地说：“我不知道啊，应该不会吧？”
　　“靠，再晚点就等着打高二吃饭铃吃饭了，宋神那小身板跟那批高一疯狗抢得过？再再晚点就是高三，高三就更不用说了，老手。”唐媛边说着，表情狰狞，但还是尽量压低声音，“你现在去吃不？”
　　方拾夏笑着摇摇头。
　　唐媛表情夸张，“啊？我一个人去啊？”
　　“委屈一下你。”他打着哈哈地说，“我来献身，看看宋知秋吃不吃中饭。”
　　“啊？”
　　方拾夏缩在角落，挥挥手，“拜拜。”
　　“啊？”唐媛瞪了他一眼，“好吧，拜拜。”
　　方拾夏静静地盯着门口，果然过了几秒，唐媛又弹出个脑袋，他扬着礼貌微笑，仍然朝他挥着手。
　　看那人终于不现身，方拾夏才继续做题。
　　等到几乎要打高三的下课铃的时候，他才终于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迅速停下手中的笔，将其他的本子书叠在了一块。
　　耳边传来轻轻的抽动座位的嘎吱声，等了几秒，方拾夏站起身，看了眼背后已经空了的位置，然后又坐下，
　　去吃饭啊，那就好。
　　有了昨天的教训，他晚三下课摸黑变得大胆了起来，而且运气好，一来就找到了宋知秋停的单车。
　　方拾夏迅速拿了框里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这次走到分流的地方，外边只有稀稀疏疏的两三点人，他暗自欣喜了会，匆匆地走，一只手拿着他为宋知秋准备好的信封以及回信的信纸以及笔，右手抽出夹在期中的信封。
　　五中的路灯下，一切照得迷迷糊糊，在浅绿色的信纸上投下透明的光晕。他踩着五中绿化种的香樟树的树影，吸了口气，紧张地拆出信封。
　　会写吧？他不知自己对这个几乎没有了解全凭着意志去测猜的陌生人宋知秋带着何种无言的信任。
　　打开信封，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瞳孔聚焦在投着树影摇曳的信纸上，站着干看了几秒，又慢慢关上。
　　他高看自己了。
　　方拾夏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