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冯焉识

25、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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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上体育课，免不了要被男生开玩笑。例如上课跑两圈如果站出来男生一脸懂了的表情，相互打趣，弄得女生觉得来例假也是很羞耻的事。如果这样都嫌着羞耻，那么测立定跳远或者不经意间裤子红了，那是更尴尬的事了。
　　三班今天测立定跳远，女生们有的扭扭捏捏，有的则大大方方。男孩子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体育老师先测了男生就要他们自由活动，这是顺了他们的意思，一溜坐在操场边的座位边一边唠嗑，一边观战。
　　这么一搞，把不少女生弄得扭扭捏捏，都忍了这大太阳下中暑的风险把秋季外套套在身上。
　　方拾夏自动地远离人多的聚集地，想跑人少的地方写小说去。
　　有个男生招呼他留在这，还打着看女生戏的名号。
　　方拾夏表示有事，男生又说找他有事。
　　于是他就只好留下来了。
　　男生们扎堆坐在女生立定跳远那旁边的阶梯上，有四段阶梯，一坨挤了二三十个人，眼睛盯着女生，嘴里吹着口哨呐喊着加油。
　　方拾夏觉得自己坐在这么一堆人里不自在，听一边那个男生跟他讲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他侧了侧视线，眼睛搜寻一个人。发现那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学习，手里拿着书本，很认真的盯着。
　　男生群里突然尖叫一声，呜呼着，把方拾夏的思绪突然打断了。
　　老师提醒那个女生没过要测一次，他转过来发现那个女生低着头，脸害臊地红起来。
　　他又去看一边的男生，发现男生正嘻嘻地发笑，嘴里说的都是下流话。
　　老师报了下一个女生的名字，那个女生走过来，她还没开始跳就羞红了脸，男生们起哄了，方拾夏记得，这个女生班里的红人，但是是那种是总被开玩笑的红人。
　　方拾夏扫了她一眼，他立马察觉到大家为什么嘲笑她。
　　因为在这种跳远的场合下，这个女生和其他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是唯一一个把外套围在下半身而不是套在上身的。
　　方拾夏认识她，女生的名字叫做李菡。在他印象里那是个很沉默含羞的女孩，可是在某些时候他又觉得他惊人地勇敢，他想起上次实验室发生的事，有些好感。
　　在他旁边的男生起哄地说道：“肥猪来了。”
　　然后吹了一个口哨。
　　就连女生们也脱下了一时的害臊，与男生们同流合污地笑起来。
　　方拾夏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李菡站在老师指示她站的地点，因为急和害怕，在体育老师还没发号前就跳了出去，惹得一边的男生女生更加大声地嘲笑她。
　　李菡的头因此变得更低。
　　“肥猪，别那么急嘛，又不是不叫你跳。”
　　男生们呦呵着。
　　方拾夏沉默地看着，他并未发表一句话。
　　体育老师真正发令了，女生真正跳出去，因为身材比较肥胖，还没跳到一米三的距离。甚至没有控制好平衡感，一下铺在了一边的跑道上，吃了一嘴灰。
　　这一幕惹得男生女生笑成一堆弯着腰，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只好静静地拍起来，轻轻地擦去脸上的灰尘。然后发现手臂上还擦了皮，沾着血。
　　体育老师告诉她，说她没达标等下再来测。
　　李菡的心理承受不住了，呜呜地哭起来。
　　她走到离那个地方有点距离的地方，快速逃离这里，路过凉亭。有一个男生看着她，然后几秒后男生朝她走来。
　　宋知秋，李涵的脸更加红了，但不再是充满怨恨地红。
　　男生的眼睛看着冷淡平静，其实蕴含很多魅力，她语文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什么也没说，李涵感到紧张，慌乱地想要隐藏她的伤处。
　　男生看着她，只是静静的。他没有任何厌恶也没有任何过度关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受伤的手。
　　方拾夏的思绪断了。
　　他嘭地站起来，把不少站着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我有事。”
　　方拾夏的步子从悠闲再到急促，然后在逐渐平缓。
　　“我有……”他有些气喘吁吁，“我有酒精。”
　　方拾夏首先望了一眼宋知秋，那个眼神是有意味的。宋知秋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眼睛落在女生身上。
　　“有纸巾吗？”他问她们。
　　李菡这时候已经从震惊里回过神，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我有。”
　　“太好了。”方拾夏呼出一口气，笑起来，一对好看的眉毛弯着，眼睛也是月牙状，一对卧蚕也露出来。他的声音是刚刚好的温柔，让你不觉得过分的干扰别人的事情，因而舒服，“不介意伸一下右手吧？”
　　李菡呆呆地望着，她觉得自己要陷入这个男生的好看里去了。她恍惚着望着，突然想起他话的意思，有些羞怯又有些迟疑。
　　“那我们去那边坐着？你把手臂靠在栏杆上怎么样？”
　　李菡知道男生是在设身处地为自己的羞怯考虑的缘故，她还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于是点点头。
　　他们往亭子边坐下，男生离他有些近了，她伸出手臂，紧张得几乎颤抖。
　　方拾夏便笑着安抚她。
　　具体什么她望了，他的话李菡并没有记住，但是他的声音她是记得的，轻轻的，慢慢的，很温柔，仿佛是一汪清泉般。
　　李菡静静地低着头，男生也是，他的低头表情看着很乖顺很温柔，只有睫毛有些颤动。方拾夏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配合着酒精贴在她手臂上的动作，微微的刺痛和酒精挥发的凉意。
　　她抖了一下。
　　男生以为她是被刺痛到了，“不好意思。”
　　她甚至忘记了回复这个说法，回过神又惶恐地说道：“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惊慌失措，对面的男生笑了一下，“你挺可爱的。”
　　说完，李菡有些震惊，之后又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方拾夏说好了，要她回去贴个创口贴更保险。
　　做完，脱掉了校服外套递给她。
　　她好奇地望着。
　　“有点冷，穿上吧。”
　　这是酷暑似的温度。
　　李菡当然知道今天天气一点也不冷，反而是热得要开空调的温度了，她吸溜着鼻子看着方拾夏。又望着自己身下套着外套的裤子，隐隐还能看到一些血迹。
　　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细心。
　　“要冻感冒了。”他提醒道。
　　“谢谢。”
　　方拾夏微笑着，静静地回答她，“没事。”
　　方拾夏看了一眼宋知秋，他知道宋知秋在看他，然后两人都互相错开。就在短到一秒的对视，他知道宋知秋的眼神在说“谢谢你”。
　　他抿着嘴，他也知道宋知秋明白了他错开的眼神在说“没事”。
　　体育老师正招呼没有过的男生女生补考，不少人呜呜咽咽的，当然大部分过了的则是坐在一边看戏。在他们的瞩目下，刚刚哭哭唧唧看起来很作的女生回来了，她穿得有点奇怪，上面秋季校服拉链拉到下巴，下面还系着个秋季校服，她自信了一点，当然也没有自信很多。
　　李涵站在立定跳远画的起跳线上开始揣测方拾夏是怎么知道她裤子上露出的红色，或许是刚才他看到了，他那么细致怎么可能看不到。
　　李菡没那么拘束了，奋力一跳。
　　不过还是没控制住力度，往前一扑，又是吃了一嘴灰尘，更重要的事！她穿着方拾夏的衣服！她竟然把他刚借给她的衣服弄脏了！
　　李涵立马惶恐地抬起头。方拾夏这时候坐在男生堆里，她可以迅速从这些笑起来庸俗没有内涵的人里找到方拾夏，他就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方拾夏看着她，很平静地微笑，然后跟她摆摆手，表示没有事的意思，那一层浅的表情里你还可以看见他的关心。
　　李菡的害臊退下去了，她慢慢悠悠地爬起来，一边的体育老师说她过了，她这才突然听清那些男生女生议论的是什么东西。
　　她回过头，方拾夏望着她又竖了个点赞的手势。
　　回去的时候，李涵走在后面。宋知秋也走在后面。
　　她看见宋知秋站他后面有点害羞，抬起眼看见方拾夏正被人们拥簇着，于是说道：“他好受欢迎啊，不过和那些受欢迎的人好像又不一样。”
　　宋知秋没回话，只是静静地瞥了眼离他们不远却被人们簇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