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冯焉识

17、第十七章

　　·17·
　　宋知秋回来后没多久，就打了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预备铃。方拾夏午休没睡着，听着耳边陆陆续续有人拍起来伸个懒腰，他也作势起身，人一直起就靠在桌边，手肘着桌面，揉搓自己的脸蛋。
　　等着余杜鹃到了，他胳膊肘推了推旁边仍然趴在桌子上的唐媛。
　　人还没动作，他就听到旁边的人倦意的声音，“好好好。”
　　方拾夏抿着嘴笑，看着余杜鹃从教室外面走进来。醒来的人大多看到的是余杜鹃没什么警惕，仍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方拾夏从边上的书垛拿了语文书，余杜鹃就已经走到讲台上喊了起立。
　　他站起身，听到旁边的唐媛突然嘭地一声起立。
　　三班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午休结束的慵懒，这种慵懒的病因一是对于午休时间不够的抵制，二则是因为余杜鹃。
　　不过班里总是有那么几个活跃的，一天不知道是吃了兴奋剂还是什么，第五节课也没什么倦意，朝气蓬勃，三班的马豪就是那么一个人。
　　“余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这话一出，班里变出几个马豪似的人，大家都高声应和着。
　　余杜鹃人走到讲台，明显有点发懵，“什么放假？”
　　“别装了，杨老师都已经暴露了。”马豪号令着全班的气氛。
　　“我怎么不知道？”余杜鹃看着大家，看表情她确实很懵，“我不知道啊，我这边也没给消息。你们消息这么比我还灵通？”
　　“不然杨老师为什么周末少一节自习，那肯定我们下星期五就放假。”
　　“就是说。”刘晓也跟着应和。
　　班里又出现了高峰的应和声，全班都跟着醒了似的，变成了马豪。
　　余杜鹃这才恍然大悟，手掌一拍，“哦你们说杨甜杨老师哦，她亲戚结婚才请了一个晚自习的课去吃酒席。”
　　班里瞬间陷入一阵沉默，一个个马豪开始退化。
　　这时候，余杜鹃满脸春风，“你们都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没放假就好好读书，放假早晚是会放的。好了，不讲了，翻开语文书吧。”
　　三班传来一阵唏嘘声，不少人在怪罪刘晓不太精准的消息。班级气氛低迷起来。
　　唐媛白了一眼，凑到方拾夏跟前说，“我就知道吧，还是不要太轻信，期待越高摔得越惨。”
　　方拾夏这时候在翻书，听唐媛这么说，心里也有点发酸。
　　她又凑过来，“我就是期待太高了。”
　　方拾夏噗嗤一笑。
　　下了课，还没等余杜鹃走，班里就开始哀嚎，大家怪罪的头一个对象就到了刘晓身上。几个男生跑过去跟刘晓开玩笑似的动手动脚。
　　刘晓那人也不以为然，不晓得自己得罪了全班，还贱兮兮地笑。
　　这时候，三班门口突然跑来个人，脚蹬在三班门槛上就笑个不停。
　　唐媛看着站在门口傻笑的马豪，有点嫌弃地往后仰。
　　“你他妈是见了钱还是怎么，乐成这副傻样？”
　　马豪瞥了眼唐媛，无视了她的风凉话，笑嘻嘻地，“媛姐哈哈哈，好日子来了。”
　　他说完，走向在一片发愣看戏的方拾夏，一掌拍在那人的课桌上，方拾夏往后退了退。
　　唐媛说道：“总吓我们夏夏干什么，小喇叭你是不是找死啊？”
　　马豪摆摆手，表情可以说喜上眉梢，他脸冲着方拾夏，“我刚去厕所看了眼手机，你猜怎么着？”
　　方拾夏有点预感，仰着头弯着嘴角，问：“怎么？”
　　“周婆子在班级群里发了下个星期五放假的消息了！”
　　说完，方拾夏还未先乐，一边的唐媛嘭地站起来。
　　方拾夏转脸又看着唐媛满脸笑嘻嘻的傻气，大声喊着：“苦日子到头啦！”
　　三班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方拾夏缩在一角，嘴里擒着一抹微笑。
　　又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都猜了个大半，那眼睛放着的光都可以看出，他们的憧憬是为了什么。
　　唐媛疯完了，变得格外神秘，看着大家伙看她眼神那个紧张刺激的，像是一群狼扑向食物想要撬开她的唇齿或在她的眼睛里破密出什么。
　　“发消息了发消息了！”
　　人们的目光又蹿得跑到后面，三班的一个男生坐在后排，手机还映着他的脸发呆。
　　唐媛的风光尽了，她不屑地看了眼后面，刚坐下班里传来一阵蹿上天似的尖叫。合着尖叫她还可以听见清晰的吐字，如在一片疾风中的利刃— —“放假了！”
　　唐媛望着一边的方拾夏笑了，方拾夏也安静地望着，他不比他们宁静，心里如同打着大鼓，他脸上有多沉静他内心的秋千就要荡得多高，高到几乎蹦出了他的心，弄得他心口疼。
　　一边教室四班教室的骂骂咧咧地过来，说三班吵得跟精神病院似的。
　　三班也不丢脸，心想，你听了这消息，不比我疯才怪。
　　坐前排的唐媛得意地说，“我们三班放假呢，下星期你们四班不回去就是。”
　　这一说，尖叫声成了一阵一阵的，整个学校都震动起来，方拾夏的秋千也荡得越高。
　　刘晓这时候翻身成主人了，大声嚷嚷着：“谁还骂我看看，哪个骂我说我传播错误消息我跟他过不去。”
　　班里也跟着回应，“不仅刘晓跟他过不去，我也跟他过不去。”
　　班级里又乐呵呵成一片。
　　方拾夏坐前排，旁边出去几个就要和他乐呵地说一下，说什么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啊，方拾夏同意点头笑笑，靠在瓷砖上他可比任何人快乐多了。
　　他向后瞥一眼，注意到那人，看他仍然不忧不喜又立马回过头和回应其他经过的人。
　　一放假，难免少不了出去玩什么的。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方拾夏跑出去上厕所，一回来就被一个人扯住了。
　　马豪问：“唉，放月假出来玩不，我们去看电影啊？”
　　方拾夏站着没回答，马豪又为他清点了下人数，他们的队伍已经足够壮大，方拾夏去不去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坐在马豪旁边的女生提议道，“叫全班一起去怎么样，这么多人氛围多好。”
　　这话一出，几个女生跟着应和，几个男生又觉得不妥。
　　杨迟吐槽道，“他妈的一起去你是忘了班里还有哪个人吧？”
　　方拾夏浅皱着眉毛盯着杨迟，然后又错开目光。
　　“一起去不蛮好？”马豪也不以为然，“多热闹。”
　　杨迟不说了，另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说：“得，那我抽烟会不会被告密哥举报啊？”
　　他笑嘻嘻地说完，坐一起的男生都笑起来。
　　“宋知秋那杂种，谁想和他一起去。”
　　“就是，要他去我就不去了，没意思。”
　　方拾夏看着他们，又快速扫一眼宋知秋。
　　反正没人讲了，走了算了。
　　他刚想走，马豪又拉着他，“唉唉唉，先别说这个了。组长，你别跟他们一群没素质的见识，放假一起玩去啊？”
　　他想拒绝，一边的男生又说道：“唉，告密哥看什么书呢，这么起劲？”
　　他被他们的话吸引。
　　“去看看啊你，哈哈哈。”几个男生撺掇着。
　　那男生立马做出一副恶心表情，“别，我可不想挨着告密哥，要是被他传染了你们都完了，我等下就跑宿舍把你们那电子烟给周婆子看看。”
　　“去就是的。”男生们还玩笑似的撺掇，“电子烟赔了算什么。”
　　方拾夏站着，垂着放的手紧紧地攥着，他按耐着一股劲，一边的马豪也看戏似的。
　　“去不就去，别后悔啊，哥几个。”
　　说完，男生真跑去了，边走还笑嘻嘻地望着这边的人，坐在马豪附近的人兴致都高了，几个扬长脖子，跟个乌龟似的伸着脑袋。
　　那男生跑到宋知秋跟前，把坐着的宋知秋视作无物，神经质似的低着头凑到那书面前。
　　他一手靠在那人的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念道，“《绿山墙的安妮》，小学读物哈哈哈哈哈。”
　　不仅那边，马豪这边也笑成了一片。
　　那人刚打算站直，就看到宋知秋那双冰冷的眼睛，把他的笑容都看愣了。
　　宋知秋就算坐着，也显得高，他垂着落在书面的眼睛迅速地扫了他一眼，又落在了书面上，对他的嘲笑也只是半搭着眼皮，视作无物。
　　宋知秋是这么不说一句话也显得那么高傲的。那人低下头愣着，为了不凸显刚才在那吓得有些发愣的表情猛地站起来，脸色又扬起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笑死我了哈哈哈。”他装作什么也发生地走回来。
　　他回过来时看了每个人的眼色，谁都正常，唯独他看到方拾夏。那个人眼色比谁都特殊，方拾夏不在意地看着他，让他错愕地看成了宋知秋。他迅速低下头，窘迫地瞪着眼。他再次笑着抬起头，又看到方拾夏莫名其妙的笑意，转瞬即逝的瞬间后那人又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像是懵懂纯真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他望着方拾夏呆愣几秒，直至那人也望着他扬起一抹适当的笑意，他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呦，张彬杰，真被宋知秋吓愣了啊？”
　　叫做张彬杰的男生再回过神，方拾夏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