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系统和有用的我》极简派状

3、第 3 章

　　仰望这座近些年沦为M市第三高的摩天大楼，柳清榆数了数日子，上次来还是大一跨年，室友非说这热闹，还有演出看，结果四个人差点被汹涌的人潮压成肉饼，至今提起仍心有余悸。
　　马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疾驰而过，卷起一阵阵热风，裹挟着两周未曾下雨所积攒的尘土迎面扑来，柳清榆被呛地捂住口鼻，踏着还不太适应的高跷，歪歪扭扭地朝4号门走去。
　　高大英俊的门童已提前为她拉开门，丝丝凉气直冲天灵盖，柳清榆扯了扯被汗水打湿黏在臀部的裙摆，垫着小碎步溜了进去。

　　任何商场的一楼都一样：包包、名表、钻石、化妆品、金子……柳清榆缓缓步入这片奢侈品所围绕的海洋，嗅着甜美馥郁的香气不禁有些醉了。
　　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和珠宝在灯光熠熠生辉，她简直挑花了眼，目不暇接地掠过每一样物件，仿佛成了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好精巧的项链，嵌的翡翠也透着青光。”
　　“连表带都是纯金！”
　　“这枚钻戒上的鸽子蛋可真大……”她痴痴地望着橱窗里那枚足有15克拉的镇店之宝。
　　直到店里的销售顾问面带微笑站到她身边，柳清榆的脸一瞬间臊得通红，呐呐道：“谢谢了，不用，真的不用。”

　　绕到化妆品一边，柳清榆才敢趁柜姐不注意偷偷翻过来看一眼价格，没来由想起田籽馨那一张一合的红唇，咬咬牙挑了个相仿的色号。柜姐瞟了一眼只觉得奇怪，抹了一点在试色纸上递给她，倚在柜台边上玩起了美甲。
　　等付完款出来，听着柜姐的“女士慢走”，柳清榆仍有一种不真实感，右手伸进礼品袋摸起细长小盒，沿烫银的品牌名称细细摩挲了两遍，这才拆开涂抹在唇瓣中央。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柳清榆暗道不妙，顶光下熬了几个大夜又纯素颜的脸，素净还皱巴巴的米色裙子，被这娇妍的朱红衬得不伦不类，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还得再买几件新衣服，这样想着，柳清榆径直上了二楼女装区。
　　“欢迎光临”，导购立马迎上来，跟在柳清榆身后为她介绍当季新品，逛了一圈见她还没有挑中满意的也不恼，“那您先自己看看，有需要随时叫我。”
　　柳清榆从右边衣架上提起一条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大小，便自行进了试衣间。

　　拉开布帘，柳清榆夹着肩膀，扭扭捏捏地站在全身镜面前。
　　“暗红色真衬您的肤色，一般人可都穿不出这种感觉”，导购眼前一亮，连声夸赞道。
　　柳清榆还没习惯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一片，撅着身子，任凭导购在她身上摆弄。
　　“这件露背装真是完美展现了您的身材优势，性感的不得了，女为悦己者容，你男朋友看了肯定喜欢。”
　　看柳清榆不悦地皱起眉头，导购自知说错了话，急忙换了话术：“当然了，漂亮衣服最重要的还是穿着让自己更高兴，更自信嘛，我们女人就是要舍得爱自己，您看这多配您的口红色号……”
　　对了，口红，柳清榆又把它翻出来补了下色，瞧着越看越喜欢。
　　镜子里的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黑发齐肩，明眸皓齿，直眉微挑，前上方的暖白色灯光一碰到肌肤便晕染开来，给这条略显攻击性的吊带裙平添一丝柔和。

　　结账完柳清榆把自己的旧衣服丢进牛皮纸袋，直接穿了这条新裙子，脚步也变得轻盈。从商场出来，对帮忙开门的门童回以微笑，柳清榆昂首凝视着高处那块巨型LED电子屏，上面正播到某个奢侈品牌刚推出的一款女包，流露出一丝艳羡。

　　打量着自己全身鸟枪换炮，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初来时的尴尬与紧张全部被新裙子新口红一扫而空，怪不得说女人不开心就应该去买买买，购物包治百病，柳清榆乐滋滋地盘算着下次聚会就穿这身，只感觉自己浑身是劲斗志满满，也不急着回宿舍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心中竟生出一种别样的期待，幻想全世界都能注意到“改变后”的自己。

　　晃了一圈，许是时间有点晚了，路上并没有太多观众，柳清榆不由得有些失落，拐进背街处，拉远手机开始摆pose自拍。
　　“这张糊了点，不行不行，后面一张表情太平淡了，诶这张倒是不错，只可惜有人路过p不掉……”

　　终于千挑万选出九张照片，加上一句伤感文案，柳清榆满意地点击发表，还没收到第一个赞，只听见“唰——”的一声，豆大的雨点瞬间砸了下来，M城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
　　柳清榆举起手臂徒劳地遮在额前，妄图保留最后一丝体面，雨水无情地从指缝间淌下，不一会她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垂眼看向手上提着的那个精致的牛皮纸袋，柳清榆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哪怕是个塑料袋也好啊!

　　雨越下越大，点连成线，没有任何将要停止的迹象，周围也没有躲雨的地方，柳清榆咬咬牙，捏起手机塞进了胸罩里，而后把纸袋紧紧抱在胸前挡雨，祈祷它不要进水。
　　没曾想往前刚走了两步，这双因为“女人不能没有一双高跟鞋”买来充实鞋柜的高跟鞋右脚直接脱胶，柳清榆扬起眉头，翘起右脚用力把这边的也掰了，试着踩了踩还勉强能穿，起身继续朝外走。
　　雨下得很急，路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又很快连成一片，路灯的昏黄光晕也随之起伏跳跃。那是什么？柳清榆把贴在额头的一绺刘海往后撩，又抹了抹被雨水糊住的眼睛，是谁掉的钱包吗，要不晚点交警察局去？她趟过积水，颇为滑稽地蹲下身去。打开一看，竟然是个本子，柳清榆瞧着内里完全没有湿掉的纸张微微一愣，一道惊雷分割乌云，轰隆炸响在她耳畔，顾不上探究其原因，柳清榆顶起本子就匆匆朝外跑去。

　　等到第二天柳清榆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钻进来的阳光照得她脸上发痒。
　　瞪开了像是用胶水黏住的双眼，柳清榆只觉天旋地转，平躺在床上宕机了好久才零零碎碎记起了后来的片段。自己气喘吁吁跑到主干道上，总算拦了辆出租车，是个女司机，湿漉漉的她把座椅洇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极了，司机师傅倒是爽朗一笑安慰她说没事，自己也马上要下班了，还给她一路送到宿舍楼下。回来太晚没有洗澡的热水，心疼地接了盆计费饮水机的热水胡乱擦了擦身子，又用干毛巾包住湿头发，随即不省人事。
　　柳清榆头痛欲裂，捂着脑袋蜷缩着坐了起来，缓了好一阵才有力气爬下床去找体温计，量了量体温发现自己竟然没发烧，甚至连流鼻涕和嗓子疼的症状都没有，长吁一口气，下意识摸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时间，摁下开关键毫无反应，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主板进水，修起来很麻烦，柳清榆听了维修人员的报价嘴角一抽，问起了以旧换新的优惠，拿到新手机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传输好数据，刚插上旧电话卡没几分钟，就来了一个陌生电话，柳清榆连忙接起，惊喜万分。工作终于有着落了！虽然是家很小的传媒公司，跟店员道了声谢，连蹦带跳地朝公交站奔去。
　　运气不错，过了片刻公交就缓缓驶来，在后排坐定，柳清榆打开微信，田籽馨和韩副部两人的消息跳了上来。
　　“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次是郑铭和为了跟你表白才安排的饭局，要不然我不会去的，后面你有空我们单独聚聚。”
　　“清榆，郑部长也很用心嘛，你直接一走了之，搞得大家后来连KTV都没去成。”
　　柳清榆思忖了几秒，回复道自己从没怪过田籽馨，不过聚聚就算了，又瞥了两眼韩副部的对话框，直接把他拖入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