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岁月同轴》子端

5、第 5 章

　　第二天是周日，赵轻舟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程莞被她洗漱的声音吵醒，单腿蹦到卫生间门口等着洗脸刷牙。
　　赵轻舟瞥了一眼镜子，加快速度梳好头发，把洗手台让给她，自己去厨房切菜煮粥。大小姐收拾完自己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门口，甜蜜又欣赏地看着她，说舟舟你真好，还给我做菜粥。
　　赵轻舟转过身收拾案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问：“姜玥你认识吗？”
　　“认识。”程莞那条好腿有些不堪重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问：“你们昨天碰上了？”
　　“嗯。”
　　程莞嗤了一声，“她就那样，但人还行。”
　　赵轻舟心说我知道。可平心而论，她确实不怎么喜欢姜玥，也并不觉得姜玥喜欢她。

　　“你今天有事儿没有？”程莞突然问。赵轻舟狐疑地看她一眼，大小姐嘴里塞着半个小笼包，给她比划出一个九一个八。
　　“九八？酒吧？”赵轻舟笑骂：“疯了？能喝酒么你那腿。”
　　“不是为了喝酒。刘子骞最近不怎么理我，他说今天晚上有朋友来北京玩，我去看看他。”
　　赵轻舟看她半晌，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入夜时分，程莞却怯了。赵轻舟做了小半天的心理建设，这个时候早就亢奋得不行。她严辞拒绝程莞“不去了”的无理要求，拉着她一辆车打去了三里屯。

　　刘子骞约人的那间酒吧是赵轻寒本科时玩票性质开的，几年下来经营状况却意外地好。她们进门时没男主角还没到，两个人转头就在靠墙半开放的卡座里看到一群熟人。
　　姜玥是第一个看到她们的。她轻轻笑了一下，朝她俩的方向微微抬腕举杯，耳环的流苏随着身体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抿一口就收回了目光。剩下人也跟着看过来，周政然有些疲惫地笑，招呼她们一起。
　　赵轻舟很懂事地拒绝：“不用了，你们玩，我俩就是想换个地方聊天。”

　　经理这时才赶过来，冲她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连声道歉招待不周。
　　“没事，临时决定来的。”赵轻舟微微笑了下，随手把提包递给她，自己抬手拢了拢头发。程莞早已喑然收了笑，直到卡座开好，没说一句话。
　　在赵轻舟的耐心告罄之前，她终于轻声吐出一句：“现在你哥他们有局儿都不怎么叫我了。”
　　赵轻舟问：“叔叔阿姨没说你啊？”
　　“他们都没什么时间搭理我啊，就说我做什么他们不管，我自己觉得值得就行。”
　　可什么才算值得呢。

　　霓虹闪烁。酒场里歌声靡靡绕梁，缈缈消融在灯红酒绿的纸醉金迷。灯光打在脸上，照得她眉眼间一片慵倦懒散。
　　赵轻舟随便要了一瓶洋酒一份果盘，程莞心不在焉地和她聊天，目光始终留意着门口。不一会儿经理过来开酒，程莞突然说：“来了。”

　　和刘子骞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两女，四人在散台挑位置坐下。
　　程莞伸手一指，对经理说：“不用开了，直接送去那桌，给背对着这边儿的那个男的，顺便听听他们聊什么呢，回来告诉我。”她把酒瓶往经理手里一递，“还有，别说这是我送的。”

　　赵轻舟背对着刘子骞的方向，回头瞟瞥了一眼就转回身给李濯玉发消息：“看到裴谨年他们了。”
　　他回得很快：“周政然明天走，他今年最后一场。”
　　“你咋没过来呢？”
　　李濯玉发来一张猫咪上吊的表情包，“我有点感冒，就不跟他们掺和了。”
　　赵轻舟牵了牵嘴角，打字：“严重吗？没烧起来吧？”
　　“没烧，没事。”他又发一条：“你怎么样，昨天累不累？”

　　程莞靠在椅背上，沉默着看向散台的位置。经理和他们聊了几句话，又帮忙把酒开好才来回报情况。
　　程莞不甚在意地嗯一声，“酒他们要了？”
　　赵轻舟一口一颗小番茄，安静听他们讲话，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面上显出几分平淡。程莞手在她眼前晃晃，说你无聊啦？
　　她提了下嘴角说：“还好——程小姐下一步准备干嘛？”
　　“等他来找我咯。”
　　赵轻舟愣了一下，就看见刘子骞正往这边来，程莞姿态闲闲，“酒他都没退回来，怎么可能猜不出是我。”
　　赵轻舟平白从她话里面听出一丝骄傲。

　　“来查岗啊？”刘子骞握了握程莞的手，半开玩笑，“最近事情多，忙着给程老板挣钱。”
　　程莞前段时间给他的创业公司投了钱。用大小姐的话说，好歹和人家好了一场，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吧。

　　赵轻舟突然想到前几天和赵轻寒打电话，聊着聊着堂姐突然问，诶舟儿，听说程莞最近又闹什么新幺蛾子了啊？
　　赵轻舟沉默着调小通话音量，可程莞已经听到了。她拿过学妹的手机打开免提，赵轻寒声音带着讽意传出听筒——“怎么，人家想分手，她就给人拿钱？真有出息……”
　　程莞声音冷然，“赵轻寒，你管得着么。”
　　“小程莞，”对面轻笑，“你也二十多岁了，别真把自己当小孩儿。”
　　程莞直接挂了电话。赵轻舟试图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好。不过程莞好像也无需她的安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狂按手机。
　　赵轻寒半晌发来一条语音：“——舟舟，告诉她别狗叫了，再发拉黑。”
　　赵轻舟回她一串省略号。

　　那天过好久程莞才终于放下手机，抬眼叫她名字，说舟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和刘子骞分手。
　　屋子里一片沉寂。好一会儿，赵轻舟才出声：“……学长马上毕业了。”
　　你看，所有人都能看出，刘子骞一毕业他们就会分开。
　　程莞轻叹着重复：“是啊，要毕业了。”
　　“那以后呢？”赵轻舟问。
　　“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呗。”事实上，自欺欺人的话罢了。但一眼就能看到结果又怎样呢，她还是舍不得。
　　他们都舍不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刘子骞不会是程莞的终点，就此别过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可吵了一架，他还是妥协了。
　　赵轻舟把程莞的腋杖拿给她，柔声叫她快去洗漱睡觉，自己收拾了茶几，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后来她会如何回忆起这件事，又在怎样的心境下终于明白，有多少难以言说的情绪尽数藏在那一句“走一步看一步”里。

　　*

　　裴谨年那边突然一阵骚动。
　　赵轻舟转头望去，只见陆斐手里攥着半只破碎酒瓶，地上跪坐着的男人头上脸上都是血。
　　是刘子骞的朋友。

　　三人疾步赶过去，程莞堪堪站稳，劈手夺下陆斐手里的酒瓶掷在地上，“你疯了？！”
　　陆斐一愣：“尔尔姐，他们是你朋友？”
　　程莞气得说不出话来，周政然起身把她扶到沙发上，轻声解释，说陆斐要给他们那桌一个女孩点酒却被方彦拒绝，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起了争执。

　　程莞沉默一瞬，淡淡开口：“赶紧送医院吧，别等救护车了。”
　　“不用，”方彦半躺在沙发里虚弱地拒绝，“我报警了，等警察来。”
　　陆斐腾的站起身，“你他妈别给脸——”
　　“斐斐。”
　　裴谨年沉下脸叫住他，转头看方彦：“先包扎伤口，再做个检查，警察可以去医院做笔录，然后我们商量赔偿，你看怎么样？”
　　方彦默然做无声抵抗，刘子骞犹豫一下就替他点了头，半拖半抱地架着人上了裴谨年的车。

　　其他人去医院的去医院，回家的回家。武警总医院离得不远，但程莞腿伤不便走路，现下又打不到车，她们只好坐等家里司机过来。
　　李濯玉的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轻舟。”他清了下嗓子，问，你们怎么样，回去了吗？
　　“我们没事，”她说，“等司机呢。”
　　李濯玉说：“程莞得去医院吧，我去接你回学校。”
　　赵轻舟顿了一下，问：“你在哪？”
　　“北三环上，五分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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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身残志坚程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