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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上京 ...

  •   第十八章

      停留此番之久,终于,次日,谢承煜率大军即刻出发返回九江州。

      途中无趣,终是十数日脚程,抵达了九江州。谢承煜等人一下马,并不稍加休息便去牢房审问程绣春,而江柳钦也不管不顾,由于一路颠簸,她一睡睡到日上三竿,竟也无人叫她起来。

      一觉醒来,恍恍惚惚,谢承煜的侍卫寻风便站在她房门外,隔着一道门,传着令。

      “江姑娘,将军让你去他那一趟。”

      江柳钦一脸疑惑,不明所以,却也是照做,洗漱穿好衣服起身去了谢承煜书房。

      书房内,淡淡熏香袅袅,谢承煜方遣人送宫里来的内臣去厢房歇息,看着手里的圣旨一言不发,略有沉思。

      一旁的何吉言问道:“这北境的捷报刚到朔都不久,陛下召您回京的旨令就来了,将军此行需小心谨慎为上。”

      谢承煜眼底眸光闪过一丝讥讽,被长睫遮挡,一个曾是谢家余孽的残党,手握重兵,被皇室忌惮再正常不过,自古千秋华代,哪国哪朝手握重兵的忠臣能落得个好下场。

      若这仗败了,撤兵削权被处罚是常事,而他刚打了一场胜仗,皇帝那道圣旨上字面意欲对其加功封赏,实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不过是要他回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上一时半会,验其是否别有二心。

      “将军,末将叫小儿胜意跟着您去,也好有个照应。”何吉言还是不怎么放心,思量道。

      谢承煜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道:“不必,你们都留在九江州,我放心,至于随从,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谁?”何吉言一头雾水。

      “江柳钦。”

      这等危险身上藏着谜团的人物,要放在眼皮底下,一层一层剥开伪装,露出原本的真相,才更加有趣。即使有什么动作也威胁不到九江军所有事物的一根毛发。

      “将军,江姑娘来了。”门外侍卫进来禀告。

      谢承煜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少女走了进来,一脸刚睡醒的恍惚呆滞,笔挺地杵在那儿,没有表情地开口道:“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谢承煜整理着袖口,将那圣旨明晃晃亮出来,以示江柳钦面前,面上一副云淡风轻样,令人拿捏不准此等到底是福还是祸。

      “陛下有令,后日你随我一同入京。”

      “行。”江柳钦二话没说答应了。

      谢承煜面上虽不显,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意外。江柳钦确实心存怀疑,不过此事恰好正合她意,她也有一桩桩事必须在朔都解决,亦有一些恩怨需得她报应于那些人。

      “就这样,答应啦?”一旁的何吉言惊讶道。

      江柳钦一脸不解,那还要她怎样,她轻声说道:“难不成,我能违抗圣意?”

      “不是,人家陛下根本就不知晓你这号小人物,陛下传旨说的是将军!”

      “所以,将军为何要让我一同前去?”江柳钦一脸无语,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

      谢承煜冷冷瞥了何吉言一眼,何吉言这才意识道自己一时急躁,说了些无头脑的妄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恼万分,当真是蠢笨如牛。

      “你随我去朔都办些事。”

      “是,将军,若没有其他事要交代,我就先告退了。”江柳钦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忙得回屋歇息,抓紧分分秒秒,后日启程,抵达朔都脚程之久,快马加鞭少说也要半月之久,一路上少不了折腾的,留有时间定要好生休息,至少也能保证后日启程之时精神充沛。

      她花了些文钱请了个小厮帮忙送封信给秦子凌,至少临走之前知会一声,总教人不会寒心。

      次日,江柳钦早早起来收拾好包袱,出了谢宅大门,此时天还不算朦胧晦暗,已然露白,谢承煜早已候在府外,只带一小队人马,整齐列表于宅门口的街道上,不知此行还会有谁一同前去,竟还安排了一辆马车。

      江柳钦环视一周,向谢承煜问道:“将军,我的马呢?”

      谢承煜抬眼朝那辆马车看去,面上并无多余表情,江柳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难不成那辆马车是为她准备的?她霎时面露喜色,又不太好意思十分明显地表现出来,略微推辞道:“将军,这不太好吧?”

      “既然你自己不愿,那便就此作罢。”谢承煜看着面前少女压制不住的嘴角,微有不耐道。

      少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喜滋滋跑去那辆马车,速度之疾迅,进了车内舒服地坐着。

      朔都之程,就此踏行。

      马车内坐垫松软,于人可谓舒适,可一路舟车劳顿,颠簸而行,她坐得腰酸背痛,再加之前些日子的策马奔波,行至一天,她以有些疲惫,可别说那些骑了一天马的护卫。

      因此每到行至傍晚时分,谢承煜便会令众人停顿休整,天气渐渐入寒,周围生起了明火,三三两两围坐于一起烤火驱寒,啃着干粮。

      那位内官急于回宫复命,等不及于他们一起,送达令旨后边打到回宫,一刻也不敢耽搁。

      夜色降临,四方洋洋洒洒落了黑幕,风声席卷枝叶沙沙作响,掺和着藏匿于寂静黑夜中的虫鸣,隐隐约约。

      暮色微凉,江柳钦睡在马车内稍可避避寒气,而外面的护卫纷纷倚靠在树干上,渐渐入睡。风,倏地停了,再无沙沙作响,偶有三两声虫鸣。

      三两叶薄如蝉翼,飘飘然落入泥尘,黑幕依稀之间,似有隐隐影落,模糊不清。

      霎那,那团黑影扰动起来,脚尖轻点繁密枝条来回穿梭,谢承煜听此动静,抓起双承起身,喝道:“全体戒备!”

      护卫皆大惊,睡意全无,纷纷起身作势迎敌。夜幕中倏地如雨点般密不透风投来暗器,弩箭寒凌,晃着人眼让起来不及反应,一时之间,原本寂静的夜传来闷哼声,不少护卫无声倒地。

      谢承煜挥剑抵挡,刀光剑影间,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谢承煜周围,将他团团困住,显然,是冲他来的,在此陛下召他回京的节骨眼上,埋伏于半路之中对他下杀手。

      动静太大,江柳钦早已被惊醒,她躲在马车内不敢轻举妄动,心提到嗓子眼儿悄悄观察外面的形势。谢承煜与那群黑衣打斗与一起,夜幕晦暗,像是鬼魅阴魂不散。

      谢承煜身手极好,面对那群难缠的黑影并不占下风,那群黑衣人招招狠厉,对谢承煜的杀意愈发强烈,专攻他致命之处。

      谢承煜一招一式致命利落,一时之间,已折一半黑衣人。

      此时那三三两两的黑衣人已然不敌谢承煜,而后者眼底留着一抹讥笑,握紧剑尖血红剔透的双承,准备一网打尽。他再次与残影厮杀,刹那,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猛地向马车方向冲过来。

      江柳钦见状,大惊,她欲下车逃跑,一掀开帘子,那黑衣人竟快如鬼影,似飘到她面前,意挟持她,刀光映衬着明月,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谢承煜留意到她这边,手腕用力将双承朝那黑衣人一挥,顿时剑刃刺穿其胸膛。

      就在此时,谢承煜突然感觉背上一阵剧痛,他后头看去,身后原本已倒地的黑衣人还尚留着口气,偷偷爬起,趁谢承煜不备,恶狠狠往他背心划了一刀。

      谢承煜猛踹他一脚,那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鸣镝,快速将其发射出去,谢承煜飞速上前阻止,却没来得及,便夺走他手上的刀,一刀将其毙命。

      不过间隙之间,又来了一拨黑衣人,相继朝谢承煜冲上去。

      江柳钦见此,忙收好刚刚在地上捡起的东西,急匆匆回到马车上。打斗之处与这马车之距不算近,此时那群黑衣人视线全然集中于谢承煜一人身上,谢承煜后背已有一道伤痕,他强忍着剧痛,再次与那团黑影厮打一起。

      奈何谢承煜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敌人多势众,他依旧招招狠厉,却因为背上的伤略微狼狈起来,此时那群人趁其弱势短处,纷纷上前攻击,使他身上的伤愈发多了起来。

      “主上有令,格杀勿论!”

      “是!”

      马蹄声突兀响起,黑幕之中冲出一辆马车,电光火石之间,弩箭势如洪,划破暮色,刺破落叶,穿透温热的血液之中,几个黑衣人顿时应声到底。

      一年轻女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拿弩,策马而来。

      马匹冲破黑影,女子驰至谢承煜身旁,向他伸出手。

      “将军!快上来!”

      谢承煜握住她的手,一跃上马车。黑衣人不肯轻易善罢甘休,挥着刀剑欲朝江柳钦砍来,江柳钦侧身闪躲,她让谢承煜牵着缰绳,自己抓紧上好弩箭,这弩箭一次只能击发一箭,实属限制了她。

      突然,谢承煜抓着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将她往怀里一带,江柳钦心脏漏下一拍,同时,她身后那黑衣人霎时被双承刺破胸膛。她突兀伸手,姿势像是回抱着谢承煜,略微察觉后者身子一僵,她指尖发力,弩箭击中谢承煜身侧的黑衣人。

      马车越驶越远,将那群黑影远远甩在后面,江柳钦奋力策马,疾风呼啸,身影穿梭于黑夜树林之中。谢承煜不知何时已昏迷不醒,她走了很远,仔细插口附近并无动静,才缓缓停了马。

      马车太过惹眼,而且易留下一路的车辙印,行至一岔路口时,她便下来将其卸了,将谢承煜扶上马,让他靠在她背上,又行驶了一会儿,确认无异常,找了块平坦的地,拖着谢承煜靠在一树干上。

      她不敢生火,此时已至后半夜,有些寒凉,她轻声唤他,四周幽静万分,无人应答,她便蜷缩着紧紧挨着谢承煜。

      江柳钦忆及往事,竟不知此时心绪是何感受,探不明,说不清,唯一不变的,似是与从前一样的片刻心安。夜色空净无瑕,悬着一轮皎皎明月,脑海中划过方才他为救她而负伤的身影,不知何时她眼底蓄满了泪,在月光下盈盈柔亮。

      她前世死时那落得一场大雪,他的眼色比雪还冷,仿佛那日发生之事犹如昨日般历历在目,真真切切,冷眼旁观。江柳钦落下一滴泪,她以衣袖拂尽,他今日救的只是江柳钦,仅此而已。

      没出息。她心中骂自己。

      “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为我哭丧。”

      身旁传来气息虚弱的声音,让江柳钦吓了一跳。

      “将军多想了,不是为你哭。”江柳钦不屑道。

      月色澄澈,四下无风,若是忽略先前遇到的那一遭,倒也是个良辰美景。耳畔响起身旁之人的轻笑声,他闭着眼,胸脯微弱起伏着。

      “那你为何哭?”

      江柳钦听罢,看着晦暗的夜色,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太黑了,我害怕。”

      谢承煜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觉得好笑。

      他后背疼得厉害,如被尖锐之物撕扯一般,他呛了口冷空气,顿时猛烈咳了起来,声音在这四下无风的环境显得突兀起来。

      “将军,你没事吧?”江柳钦连忙轻轻拍抚着他的背,下意识一惊,他的背后一片濡湿,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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