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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入府 ...

  •   秋娘不想教坊司中的女子被无名无分的带走,故而冒险多问一句。
      未料君侯当面直说要纳宋时安为姬妾,她满脸欢喜,连忙拉着宋时安向君侯道谢:“婢这就替她收拾,不知君侯何日来迎?”
      陆君乾挑眉看向跪在秋娘身旁的宋时安,笑道:“今夜!”
      宋时安猛一抬头,人彻底懵在原地。
      她还没回过神,便被陆君乾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地上扶起。他的手常年习武,布满老茧,宋时安一愣,迅速甩开他。
      陆君乾被她一拂,并未生气,反倒有些玩味地看着宋时安:“你叫什么?”
      宋时安懵了,下意识回了句:“宋时安。”
      今夜接自己入府?还要纳为妾室?
      她结结巴巴的低声说了句:“君侯,今夜怕是不妥……”
      陆君乾宽大的袖袍将她一拽,宋时安没站稳跌入他怀中。她呼吸一滞,不由得攥紧衣袖,眼眸微颤,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张越瞪大眼,而后火速向君侯行礼道:“述州乃君侯属地,一个舞姬而已,君侯自便……”
      冯岩素日知主公治军严明,军营中从不近女色,他料想君侯是为查此女身份才出此计策,故在旁圆场道:“君侯看中,纳妾自也要尊礼。只是这姑娘无父无母,教坊又鱼龙混杂,故而今夜带回。”
      张越连连在侧点头道:“是,是,冯大人所言极是。君侯自不会委屈姑娘,今夜接姑娘入府,是不愿姑娘在教坊再遭磋磨。”
      秋娘上前道:“那婢稍后将宋姑娘的随身物件送至府上……”
      秋娘话音还未落,陆君乾已然拎着宋时安向教坊外走去。
      教坊外,述州城的百姓听闻君侯在席上相中一舞姬,要带她回府纳为姬妾,纷纷涌向教坊司,想看看这女子究竟又怎样的花容月貌,能令征伐数载的君侯动心。
      宋时安心知今夜自己已无退路,她稍定心神后,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被陆君乾攥着的手腕轻轻挣扎两下。
      陆君乾以为自己弄疼她,略略放手,却未料她趁机挣开,而后默默跟在他身后。
      乱世中,并没有勋爵贵族要先娶妻,而后方才能纳姬妾的限制。不少世家贵族子弟未娶妻时房中就有不少宠姬,故而旁人对陆君乾的做法并无异议。
      在他们看来,一个教坊司的舞姬,能得君侯青眼纳为妾室是天大的福分。宋时安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君乾高她许些,步速也快。宋时安几乎是一路狼狈小跑跟上他,冯岩与其余人则跟在他们身后,护两人从教坊离开。
      教坊外,数千民众聚集在街道两侧,想一睹被君侯看中的舞姬是何容颜。
      众人只见一娇弱女子紧跟在君侯身侧,满脸通红,一袭粉白相间的裙裾衬得她越发柔美,最难得的是那眉眼间一片澄澈,丝毫没有教坊舞姬待价而沽的打量。
      很快,宋时安听见街道两旁的喧嚣声,有议论她容貌,有激动的向陆君乾问好,众人纷纷高声致以礼节,一路喧闹。
      不远处,张越已然为她备好一车架,陆君乾一挥手,两侧的仆婢忙将宋时安扶上马车。陆君乾自己则翻身上马,径直向前走去。
      直到宋时安上马车,她被吓出生天的魂魄才逐渐回到身体内。
      不过片刻,自己只是帮秋娘解围,怎么突然被君侯看中?
      她略略定心,坐定在马车中,在摇晃的马车上迅速运转大脑。
      原本只想替秋娘解围,能与陆君乾搭上一丝联系,却这样轻易地进了他的宅院。
      宋时安不知这究竟是好事坏事。也许对于真正的明逸而言,这是完成自己计划的大好时机,可于自己而言却绝非易事。
      明逸虽丹田受损,但有自保的武功。可自己只是一个演员,虽然会挽剑花,但不吊威亚的情况下怎么会武功……
      当年她最敬重的教授告诉她:“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你的眼睛……永远骗不了别人。”
      她数次进出大剧组,数次角色被刷都是因为眼神戏……
      那双眼眸未经世事,太过干净澄澈,没有制片人与导演想要的故事感……
      宋时安很清楚,自己不是明逸,自己也不可能假扮她一辈子。
      她怕露馅,然后万劫不复……
      她听见后面飘来陆君乾的声音,出于试探,忍不住轻轻拨开帘子瞥向他,就看见他驾马缓行在马车旁,一张英俊的侧颜正对她,仿佛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忽然他转头,似是察觉到身侧的目光,一双鹰眼盯着宋时安。
      宋时安被他吓得不轻,赶忙放下帘子,继续假装镇定地端坐在马车中……
      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自己只能任人摆布,伺机行动。
      述州还在飘雪,一阵冷风卷开车帘,宋时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臂缩在车角。
      这一幕恰好落入一侧的陆君乾眼中,他打马掉头,与身后的冯岩低语几句。
      不多时,一件白裘大氅扔进马车,陆君乾冷言道:“自己裹好。”
      宋时安赶紧狼狈地捡起大氅,火速裹在自己单薄的裙裾之上。
      ……
      她昏昏沉沉地被马车带去宅院,下车时已不见陆君乾人影。
      她被几个女娘仆妇送入距陆君乾所居辰月居不远的邀月居。
      无人与她多言,婢女们用打量的眼神看向她,带来干净的里衣与几件换用的裙裾。
      众人服侍她将教坊中带来的裙裾换下,而后沐浴梳洗,她全身的寒意在热水的浸浴下逐渐褪去。
      后有一年长的仆妇上前为她更衣梳洗。宋时安原本生的娇丽,肌肤胜雪。那仆妇便未多加修饰,只轻扫翠眉,淡淡扑了些胭脂香粉,又选了一件正青色梅纹裙裾为她换上,而后将发髻改为已婚女娘常梳的垂髻,饰以碧水色翡翠发钗,又用掐丝银质发梳将发髻固定起来,在挽起的发髻后插上排钗。
      铜镜中的宋时安双目晶莹,双颊微红,宛若出水芙蓉般清丽。那仆妇方才停手,与宋时安道:“婢唤翟媪,日后会留于邀月居服侍娘子。”
      翟媪面上宽厚慈祥,宋时安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她面上带笑,轻轻点头回应。
      之后翟媪便带宋时安去往陆君乾所居辰月居。一路上,她衣裙舞动,恍若步步生莲,双目夺彩。偏她身上有一种脱然尘世的淡雅,在雪中格外耀眼。
      一路走去,院中仆妇纷纷侧目,竟忘记起身行礼,直到她的身影远去也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宋时安心中忐忑,此时已接近亥时,半夜将自己迎入府中。方才他却又说要遵守礼仪,那将自己沐浴梳洗扮如此装束,很难不让她怀疑君侯只是见色起意。
      床帏之事,无论她是宋时安还是明逸,都没有任何经验。只是偶尔听秋娘与众姐妹玩笑谈起,女子床帏之间的本领。
      说不慌是假的,但陆君乾此人在坊间传闻中一向是治军严明,不近女色之人。今日本也不是为女色入教坊,那他带自己回来作甚?
      宋时安不敢细想,自己现在已经为人鱼肉,只能见机行事……
      ……
      辰月居中,陆君乾端坐于榻上的案几之后,案几右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左边则整齐的堆满成捆的竹简。
      他屋中昏暗,远处架上挂着战甲,战甲上血迹斑斑,让人不禁一个寒颤。
      翟媪将宋时安送入房门后行礼退下,将房门轻轻掩住。
      偌大的房间,此刻只剩两人。陆君乾在翻阅一份简册,听见宋时安进来的脚步声,只微微抬眼,却没有正眼瞧她一下。
      宋时安站在他面前,却距他数丈。房中的烛光并不明亮,昏暗的房间中只传出他翻阅竹简的声响。
      宋时安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却听见他的声音飘过:“奉茶。”
      宋时安只得恭敬地上前,为陆君乾续上一杯清茶。
      陆君乾接过后一饮而尽,而后他放下手中的简牍,仔细地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梳洗过后,她不再作教坊中人打扮,多了一份沉稳。翟媪为她选了一件通身紧窄、膝下摇曳至地的曲裾裙,展现她玲珑的身段。她的骨架娇小,面庞有些消瘦,但仍旧掩盖不住五官的美感。
      只是那双眼,太过清澈干净,让人心中无形生出一丝罪恶感。她怯生生望向四周时,陆君乾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方才的决定。
      他赶紧收回视线,向她开口道:“坐吧,别站着,看得人心烦。”
      宋时安如释重负,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案几的另一侧。
      陆君乾用茶杯轻轻敲下案几,而后道:“宋时安,昌州人士,年幼父死,与其母相依为命。十六与母迁敏州,十七遭战乱,母生死。十八流落述州,入教坊司。”
      宋时安抬头望向陆君乾,眼中带着疑惑。这份背景,是自己出南境京都时编造的一份资料,是这个时代宋时安的遭遇。
      她当初故意编的身世坎坷,是为了扮作舞姬时能博人同情,但现在被陆君乾赤裸裸地念出,她还是有些尴尬。
      下一秒,身侧人却冷冰冰地厉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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