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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城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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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羌雨独行在街坊的小巷，再拐过一个弯便是萝卜观。深秋的朝阳把入目所及的景象染成了金色，一步一步走在洒满银杏叶的道路上，浓郁的金晃着他的双眼。
萝卜观的道士们正在唱诵，“谨当高下，太上灵宝，开天符命，右符宣告，浑圆锡福……”伴随着隐隐传来的钟磬声，羌雨有些恍惚，此景仿佛两月前参加过的神祇集｜会一般。
唱诵结束后，一名眼尖的弟子发现殿外站着个穿着正装的青年。
“请问你是？”样貌有些特殊。是妖怪来访吗。他正要转头去找负责接引香客的道士，却见身着紫色法衣，位于正首的高功道长挥手制止他。
高功就是道馆里面功力最为高深之人。
紫衣高功走上前，对着羌雨恭敬行礼，朗声问道：“仙家来萝卜观所为何事？”
羌雨依样回敬，从挎包中拿出妖管局的证件，“我是范天行的同事，想来贵观学习道家的规矩。”
高功的黑框眼镜歪了，他微微扶了一把，转身走到后殿左侧塑像前，击掌叫道：“值年太岁？萝卜观近日有人进修，来一下吧。”
过了一会，丁酉神像跳下来一位身着明黄战铠，头戴赤红盔缨的将军，环顾一周，问道：“哪位进修？”
羌雨得到紫衣道长示意，上前一步仰头答道：“风雷神吏，妖管局新员工，来进修......”
将军打量着羌雨，忽地哈哈大笑，“你一个神仙来人间工作什么？我是丁酉年太岁唐捷，叫子文也行。罢罢罢。那就由我带你学几天人间道的本领吧。”
妖管局会议室，奚希，黄宗元和范天行正对着地府黄泉的全息投影发愁。
她快速敲了几行代码，让黄泉暴动流经的区域变为亮红色，“附近三个村落受到波及，一人伤亡，造成财产损失三千二百亿元。”
“我看村镇破坏情况并不严重，为何财产损失如此之大。”黄宗元偷偷擦汗。乖乖，这数字也太大了，还好没轮到他的管辖范围内。
“是冥币，黄处，具体数字没有参考价值。阴间通胀严重。”奚希平淡地回应，“给方柏的抚恤金已经转化为房产，供他下一次轮回的时候使用。”
印钞权把控在现世活人的手里，大家一印就是几个亿，阴间的东西一天一个价格，天地中央银行对如何控制冥币流通量急破了头。解决方案出台前只能看着阴间的老百姓把钱当废纸一样抛出去。要是给方柏一大笔抚恤金，等到他再轮回想要使用的时候，早已成一笔毫无用途的数字。
范天行注视着黄泉暴动周边，“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其余两人同时问。
“黄泉中游暴动的区域是五十米深左右，下游是三米深处。根据冥间能量溢散原理，正常来说上游应在更深处产生暴动，可是，”范天行指着黄泉源头，“最初暴动发生在浅层不过五米处。”
“可能是黄泉源头发生冥力爆炸，向下波及的能量触底吗？”奚希说完后便拧紧双眉。
她刚刚的推测不对，地府和天庭能量轻，向上逸散。人间能量重，向下逸散。即便是存在一种能量在黄泉上游爆炸，下行也不该到达五十米深。
黄宗元调出地府冥力监测系统，三人均看出指标存在异常。
黄宗元指着上游数据说：“这儿不是冥间的能量，具体是什么地府还未成功匹配。”
范天行跟进一步，把冥力检测系统的全部数据调出，“看这个和黄泉冥力的系数，下游的能量确是阴间的，而上游像是来自地府之外，”他看向黄处，“有一点像来自人间。”
一阵难言的沉默。会议室的三人表情逐渐凝重。
奚希开口道：“所以黄泉暴动可能是这位失踪的城隍引起的吗？”
“极有可能。城隍是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神仙。最初摔进黄泉，用体内残存的人间能量脱身，他发现没有效果，随着沉水变深后，再使用冥间神力，是可以造成这种现象的。”黄宗元推测。
黄宗元继续说：“城隍在人间失踪是咱们妖管局的负责，在冥间失踪归地府管，你们不愿意在现阶段转交任务给地府对吧？”
奚希疯狂点头，她偷偷看着范天行。
过了许久，范天行缓缓开口：“黄处，现在还是假设阶段，说不定城隍失踪和地府暴动没有关系，只是两者发生时间过于接近导致我们沿着这条线索走，”范天行切换全息地图，红黑色为主体的地府瞬间转换成阳光明媚的人间。他说：“我们会继续寻找人间界新的线索。地府那边，若是城隍真的失踪线索在地府，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我想……”
奚希惊得托住自己的下巴，那个自信着的，那个始终站在她和方柏身前的，敢于和远古神祇拼杀的范队，在退缩吗。
黄宗元也没料到范天行会这么说，他一直肯定范天行的能力。近百年没有人成仙了，但是把范天行和几百年前飞升的神仙相比一点也不逊色。若不是这样，在了解范天行的家世和他身为独生子女后，黄处早把范天行劝退了。
会议室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传来一道声音。中气不足但沉稳，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真相从眼前流走，你想沿着地府这条线索找城隍，想亲自调查方柏牺牲的原因，奚希由我来保护。尽管迈开步伐往前走。”
范天行抬眼，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羌雨用眼神示意他安静，随后走上前说：“黄处，请容许23队继续调查城隍失踪案。”
这人鼻青脸肿，衣裳破破烂烂，一撮头发被炸焦，耳朵上还有一道伤口，有白色的血迹。
范天行纳闷，羌雨这一周到底接受了什么培训。不是神祇吗，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在洹国时头掉了都能够恢复，在现代为什么……
然后他听见羌雨低声告诉自己：“犯太岁了，丁酉这厮叫我不能乱用神力，影响人间能量流通。”
……
城隍失踪案在黄处的批准下继续调查。23队成员们再一次踏入地府。
范天行拿着特批的通行令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23队的两名成员。黄泉下游，鬼魂们正在排队跳下轮回台。
羌雨对于这种现象十分好奇，一路上不停地问奚希鬼魂死后回去哪里。奚希一板一眼地解释。
“鬼魂们死后竟是去轮回。我以为他们会在阴间继续曾经的生活，我曾经在篱城的湖底见过。”羌雨看着范天行的背影，“我为怨魂们报仇，化解它们的怨气，可是在我的时代没有地府，也没有极乐世界。”
范天行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羌雨仿佛知道他在犹豫，语调轻快地说：“现在知道了，失去怨气的鬼魂便是再死一次，渐渐失去形体化作冥力集中到一个地方。我姑且称那里为早期地府吧。”
“羌雨，我要是大学时代遇见你这样的，毕业论文一定会分析地府的演化路径。”奚希感慨，“你是活着的历史。”
“我所处的时代过几千年后会变成这样吗？”
范天行没有直接回答，“铜刀我还留着，它在穿越到现世后迅速锈蚀了。”
“神祇如果不想死，就不会死。我若能活几千年，不知道在现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羌雨没有在这个时代遇见未来的自己，这几千年里经历了什么。范天行忽然有些难过。
羌雨像是看出范天行的心思，扯开话题不说。他弯腰用妖管局专用砂杯抄起一捧黄泉水，“奚希，把失踪城隍庙里的香火拿过来。一会你们两个走远一点，这水太危险。”奚希把香灰递给他。
杯中闪过白光，香灰和黄泉中残存的力量共鸣。羌雨点头，“这水里有失踪城隍的神力。”他把水倒掉，转身对两人说，“很新鲜，就在这附近找。”
范天行说：“追踪符第一次来的时候试过，没用。我试试召神将符吧。”
却见羌雨连上地府无线网，一个神仙通电话，“喂，我是羌雨，温良你在上班吗？这两天有没有在黄泉遇见过落水神仙？”
电话那头回答，“没见，等我查一下系统。”过了一阵，温良说：“这两天都没有，我还没有巡游到黄泉下边。你去问问四周的冥官。上班，有空聊。”
范天行呆呆地握着手里的一叠符纸，奚希正在偷乐。他哭笑不得，把符纸揣进怀里。
现在神仙都这么办事吗。
“直接找吧。约束我的因果令已经失效了。”
范天行看着羌雨撒了一把香灰在自己手上。不要钱似的把神力扑满下游黄泉。
五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范天行看见找回自己的脸面的好时机，连忙吩咐奚希：“找一下城隍最后接触的两名神仙的名字。”
听到奚希报出准确名字，范天行点燃两张召神将符，“篱市城隍失踪在地府，请问两位神仙最后一次看见……”
耳旁忽地传来声响。“哼，还晕着呢。”“黄泉对于城隍来说还是太过危险。”“除了兵部神仙，没几个能泡黄泉的。”“别把护罩弄开，他的神格还在降。”“你撑一下，我赶紧喊其他神，他神格再降就成凡人了。”
羌雨耳力不错，听见这对话后，迅速跑到范天行身边。
范天行连忙问：“在哪里？我们来帮忙！”
黄泉下游的一间破旧的空屋内。羌雨和两名判官正在奋力稳定落水城隍的状态。
范天行和奚希松了一口气，向黄宗元报告情况。
城隍情况逐渐稳定，成功脱离降格成人类的危险。
两名判官远远站着，似乎并不想说话。他们透过猩红傩面直勾勾地看着妖管局23队成员，一袭黑色丧衣在黄泉旁吹来的冷风中摇摆。
气氛逐渐压抑。
羌雨先开口，“请问二位灵官，这名城隍救上来多久了。”
判官不回答。
羌雨好奇：“刚刚在召神将符里面咱们交流得很好。”
判官嘿然不语。
羌雨拿出通行令示意，“我们是妖管局相关人员，特意来调查失踪城隍案。还请二位配合。”他走到两名城隍面前，“说话。”
气温陡然降低。煞气在四周攀升。奚希被侵蚀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羌雨一把护在奚希前面，用神力罩住她。然后他转头对着判官冷笑，“后世的小子。要跟我玩煞气吗？”
地府判官不是精于战斗的神仙，但职业使然，也处理过不少发狂的厉鬼。论手段，没有神仙能狠过冥部的神。这两位判官若是和羌雨打起来很难收场。
羌雨愠怒，冥部的神的煞气说放就放，完全没有考虑到在场有两个人类。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得不打，习惯性的去摸自己的黄铜刀，不料摸了个空。
“羌雨！”范天行厉声喝止。
“羌雨？”其中一位判官缓缓开口，好端端的名字被他念出来，竟有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判官有些讥讽地说：“新来的风雷神吏，不好好在天上享受自己的闲职，去人间妖管局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道教音乐，开天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