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憎风

31、第三十一章，

　　从地下场出来，
　　随便找了一颗树靠着，
　　左手颤抖着，用尽全力点了一根烟，再任它们随意掉在地上，
　　他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像是不知道该何处何从，

　　右手没知觉的滴着血，
　　感觉不到痛，
　　却又好像哪里都痛，

　　突然觉得每走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踩中泥潭，脚下生了根，缠绕着拽着他，
　　跟他说，
　　算了，就这样吧，

　　只带着剩下的意识走向马路，

　　看着极速驶来的车辆，他张着眼愣了一会神，
　　幻觉吧。

　　脑海中却浮现出与云翼的朝朝暮暮，

　　最后一刻，

　　他听见自己说，
　　‘没了我，他会更好’
　　——砰——！

　　云翼看了一眼时间，
　　他十点三十发的信息夕哲没有回，
　　他笑了笑，不予理会，
　　夕哲经常会迟钝到忘记回消息，可能睡了，
　　——
　　————
　　夕哲觉得，自己好似又陷入了黑暗，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周围吵吵闹闹，他却倔强着不肯醒来，

　　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醒了，

　　霍奕文刚走进来，就见夕哲睁着眼睛愣神，吓了一跳，
　　“操，你总算是醒了……”
　　夕哲瞬间目光惊恐：“他知道吗？”

　　“我还没说”霍奕文短暂了沉默了一会：“你手机屏幕碎了一半，我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打电话给你，医生接的”他当时都没敢直接跟人说，

　　夕哲又失神的看着墙壁，

　　霍奕文瞥着他头上缠着的绷带，又道：“被车撞了吧，还算他有点良心”虽然人跑了吧，还给叫了个救护车，
　　“轻微脑震荡，手骨折了”

　　说完，霍奕文沉默了，
　　拉着椅子坐下，

　　夕哲声音发哑：“几点了？”

　　“快早上八点了”

　　右手缠着绷带，夕哲用吊针的左手笨拙的拿着手机，
　　寻着记忆点开微信，

　　霍奕文就看见夕哲发着抖的手，
　　像是习惯似的打了几个字，
　　‘分手吧’

　　拉黑删除，反复确认，
　　随后才道：“别告诉他”

　　霍奕文望着夕哲半威胁半乞求的眼神，最后妥协，
　　不为其他，就单是因为夕哲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

　　夕哲没再说话，偏头望向窗外，
　　暗自庆幸自己带了钥匙出门，

　　他害怕，所以逃了，
　　因为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放手，

　　只是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糟糕的，
　　就是因为这样，带给别人的也只有糟糕，

　　正好都结束了，他们也能结束了，
　　他是应该高兴的，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很难过，

　　“我去帮你买点东西吃……”
　　霍奕文顿感压抑的出去抽了一根烟，
　　猛然回想起，上次在夕哲身上看见那种压抑情绪还是在初中那会儿，

　　这次却好像比往常更甚，

　　他是应该告诉云翼的，
　　但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夕哲手上跟身上的伤明显不是因为车祸，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一时搞不清楚夕哲的状况，

　　但现在看来，
　　显然是他自己要放弃的，

　　他也是碰巧，跟陈林打趣，非让他问问夕哲以后去哪，
　　——
　　中午十一点他接到了云翼的电话，
　　“他……在你那吗？”
　　霍奕文深吸一口气，他差点就想说了，

　　但话锋一转，急忙道：“嗯？我不知道啊？他不见了？”

　　那边沉默了一秒，才道：“没事，谢谢”

　　霍奕文松了口气，
　　坏人难当，
　　——
　　云翼找遍了所有夕哲可能会去的地方，
　　从地下场出来已经晚上了，

　　陈林默默抽了一口烟：“找一天了”
　　他要是想让你知道，早就找到了，

　　随后他就看见向来情绪内敛稳定的人，在他面前像是无力似的撑着膝盖，

　　良久后眼眶通红的抬头，上演了一出一秒落泪，
　　“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很害怕，怕他觉得我只是因为同情他”
　　因为同情才靠近他，
　　包括发展成恋人关系也是，
　　所以他私心的觉得，
　　他假装不知道夕哲心理有问题，
　　反正他陪他一辈子，
　　他哑着音，缓慢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他能早点说，多给他一点底气，
　　发生了这事以后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不会选择逃避，

　　陈林一瞬间万籁俱寂，
　　像是在琢磨自己听到了什么，微微提着气，
　　猛然回想到初二，那会儿还小，
　　被外面的人收保护费，不服气，
　　天天跟人打架，
　　有一次别人带了刀子，本来是朝着他来的，
　　可能是因为他是熊猫血，
　　云翼面不改色的给他挡了，
　　现在却在他面前带着颓废的泄气，

　　他不明白，
　　他相信任何人都不会因为这个感到愧疚，
　　在他眼里可能就是在探究别人的伤疤，

　　但云翼却在拉着他走了一段时间之后，
　　在明显的感到疲惫之后，
　　还在后悔没有做得更好，

　　随即他又忪然似的笑了一下，
　　也难怪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

　　夕哲发完信息之后，不顾霍奕文的劝住回去搬了东西，
　　因为他知道，云翼肯定会去找他，

　　他只要在他再次回来之前收拾好就行了，

　　其实他东西也没多少，

　　统共装不满一个行李箱，剩下的都让霍奕文扔了，

　　霍奕文提着他的东西：“打算去哪？伤员？”

　　夕哲：“你回去吧，给我就好了”

　　霍奕文不听：“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把东西给你，然后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联系”
　　“咱好歹认识那么久了，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伤，人医生都不让你出院，非得偷摸着跑出来，我也是看你可怜才放你！”
　　“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居然不相信他会保密，

　　为了避免再听见他唠叨，夕哲只好默认，

　　再去新买了手机，
　　换了一个微信，

　　在医院待了两天之后，
　　他意有所指的告诉了夕哲，云翼的高考成绩，
　　状元，692，
　　夕哲难得的笑了，带着苦涩的笑，
　　他还以为夕哲改变主意了，
　　现在霍奕文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他了，夕哲跑了，
　　就这样带着伤消失了，
　　夕哲不信任他，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信任不了任何人，

　　虽然理解原因，但还是觉得堵着一口气，
　　“操……！”
　　他赶忙发了一个微信，
　　见没出现红色感叹号，松了口气，

　　还算有点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