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漫羡

2、WPO

　　忽然，黎迟的手表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黎迟看了一眼，对庄进说：“抱歉，接个电话。”
　　黎迟回来后，对庄进说道：“庄警官，实在抱歉，人我们要带走了。”
　　庄进沉默了片刻，说道：“现在吗？”
　　“对，庄警官。”黎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实话和您说，‘白烛’这个案子已经不在乎真相了。从六年前，首次并案开始。您也可以看出，‘白烛’不是一个人在作案，也不是一个小的团体组织，而是遍布世界各地，甚至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是‘白烛’的成员。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阻止。”
　　庄进目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楠楠道：“真相不重要了么？”
　　“人，我们会给你们送过去的。”庄进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
　　“谢谢了。”
　　黎迟回到WPO，摘掉脖子上印着“心理咨询师”的工作牌，在耳边戴上“语译”，便听见楼内播放着一道机械的女声：WPO致力于世界的心理健康，以自杀干预，低龄犯罪阻截，心理犯罪预防为三大重点，维护心理健康。员工需遵守以下守则：……随后是一阵空白。
　　等声音再次响起时：光阴已逝。黎迟也在心中默念。
　　意在当下。
　　“悔亦无及。”
　　黎迟回到办公桌，拿起那张空白胸牌别在衣服上，顿时胸牌显出数据：共情师，黎迟，黄色预警。
　　黎迟看了一眼胸牌上的颜色，叹了一声，往办公室门口看去。
　　砰！
　　“黎迟！”来人是一头粉毛，戴着一只十字架耳钉。
　　“贝时因，这门再踹两次可要坏了。”黎迟浅浅地笑着。
　　贝时因听到这就来气：“哼！要不是作为你的安全指导员，谁要管你这头倔驴！”
　　黎迟笑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贝指导员，消消气。我这不好得很嘛。”
　　贝时因没好气地接过水，猛地地灌了一口：“倒了八辈子霉，被你选做指导员了！你自己看看牌子都是什么颜色了！”
　　黎迟低头轻笑：“我还以为你习惯了。”
　　贝时因扯出一抹假笑：“对呀，早习惯了。每天都在给你挖坑呢，好让你哪天死了直接扔坑里埋了。我可是要去找其他共情师小哥哥的人。”
　　黎迟看到贝时因的白眼，为自己辩护道：“这次是意外，下次一定听指导员的。”
　　贝时因哼唧唧了两声，又说道：“老规矩，背一遍。”贝时因一把坐在黎迟的办公桌上，双手抱在胸前：“咳，要有动作！”
　　黎迟耳根有些发烫，但还是跳了出来：“共情师要坚强，呵护自己很重要，黄牌预警要不得，红牌警告坑里躺。”
　　“嗯——非常好！”贝时因满意地点点头。
　　黎迟松了口气，朝贝时因弯腰，两手一伸：“贝指导员请。”
　　贝时因跨步走出门，听见走廊的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位指导员，听说脾气特别爆。要我是共情师，遇上这个指导员，也别工作了，可以直接奔红牌了。还得是迟哥，心理素质够好。”贝时因装作没听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忽然黎迟耳边的“语译”出声：“紧急集合。”
　　黎迟匆匆赶去会议室，发现大家都到了。
　　“来齐了，就开始吧。”坐在最前面的林可发话。黎迟安静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可黎迟不知道是那些人其实早到了，只是等着黎迟回来。
　　“想必大家都有所听说了吧，有个自称‘白烛’成员的人自首。”林可说着，是不是将视线落在黎迟身上。
　　接着回忆桌上出现投影，林可接着道：“这是我们目前搜集到的信息。”
　　黎迟扫了一遍，和庄进给的资料大差不差，唯独多了一项心理阈值。黎迟见到数值是也有些惊讶，只有1。当然在座的都对此惊讶，不过他们提前了解了，倒也没有像黎迟那样发问。
　　“审讯时，我见过。心理阈值不应该这么低。”
　　“对。但如果检测数据没有异常呢。”林可看向黎迟。
　　黎迟神色微微一紧：“要么他熟悉我们内部的检测手段，要么……”
　　“要么，是他的阈值过高。”坐在黎迟旁边的左今一开口道。
　　事实上，所有人都希望只是阈值过高的问题。
　　还没等黎迟思考完，投影又出现另外的内容——“格窗”条例。
　　“格窗”条例是共情师工作时的基本准则，黎迟也就第一次开会时看见林可投影过。毕竟是基本准则，他们都了然于心，可今天……黎迟感觉今天的会，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林可不慌不忙地读起来：“共情师主要职责是干预自杀，预防……共情师借助‘宇宙弦’进行格窗，回到过去的某一时间点，格窗时共情师不得干预患者过去的行为，格窗对象为接受治疗的患者或者意识已脱离的活体……切记不得改变最后结果。”
　　林可念完却不再说话，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黎迟似乎意识到什么，缓和气氛道：“没想到林所还有兴趣和我们讲这个，您还是像以前一样……”
　　林可不说话，黎迟看向其他人，最后开口道：“这个会，是为我特意准备的吧。”众人如释重负般看向黎迟。
　　黎迟打趣道：“别都看着我呀。怪害羞的。大家都一起工作那么久了，直接说吧。”
　　林可继续播放投影：“依塔计划，这是高层讨论出的最后结果。”
　　砰！
　　听这开门声，黎迟扶额：“贝指导员——”
　　“闭嘴!”贝时因把黎迟的话吼了回去，直冲冲地走向林可。其他共情师也没拦她，主要是没人敢惹她，谁没事去和一个柔术红带，跆拳道黑带的小朋友计较啊。
　　不知道贝时因从哪得知的消息冲到会议室，拿着一份报告拍在桌子上：“我不同意！”
　　林可一开始还装傻：“什么不同意，贝小姐不同意什么呀。”
　　“我不同意黎迟执行伊塔计划。”贝时因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可强装镇定，刚想开口，却见贝时因深吸了口气。其他人也注意到这一细节，脑子纷纷闪过一些不太美妙的画面。当贝时因闭眼吐气的一瞬间，只见众人一个弹射起步，躲到离贝时因最远的一个角落。
　　贝时因睁眼看见跑没影的众人，脑门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拳头嘎吱嘎吱作响，咬牙切齿道：“都给我回来。没有第二遍！”
　　缩在一角众人瞬间，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众人齐刷刷得笔直坐着，看向贝时因，挤出参差不齐的露牙假笑，顺便对林可投去“节哀顺变”的延伸。当然林可是最惨的，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贝时因，勉强挤了个微笑。
　　早知道不开这个破会了。
　　早知道不来参加这个破会了。
　　当然众人这些心声会随着他们一起入土为安，不然贝时因会刨坟。
　　贝时因平时确实是个不爱讲道理的人，不过今天她本来是要据理力争一番，可那些笨人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贝时因把桌上的报告甩到林可身上，却一反平常冷静客观地说道：“这是黎迟的健康以及工作报告。一个月格窗次数远远超过规定次数，意识强度为中等偏弱。不适合这次高强度的格窗。”
　　林可弱弱地回了一句：“高层评定过，是可以……”
　　贝时因听到这句，不装了，直接发疯：“他们是眼瞎嘛，胸牌那么明显的黄色不存在啊。还有他们制定的什么破计划，‘格窗’条例没背过啊！格窗自己，他*不要命的啊。一群傻逼讨论的结果，还开会，开个屁！”
　　“贝时因，你先静静。”黎迟没有情绪开口道。
　　“黎迟？！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啊。”
　　“我知道。共情师本就活不久，入职的时候，我们都知道的。”
　　贝时因眼眶有些红：“可明明……”可明明你可以选择不去的，你不过是最佳人员；可明明你知道计划会有多不严谨，前脚刚有人自首后脚就多出一个计划；可明明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有多在乎你。但这些话贝时因始终说不出口，扔下工牌，跑了出去。
　　黎迟将视线移回到林可身上，只听见他说：“小迟，贝时因说得没错，你可以不去的。”
　　黎迟淡淡笑了一下，反而安慰他道：“林所，你不用觉得抱歉。总得有人去吧，是我或是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以后倒是要麻烦您多多照顾时因了。”
　　林可叹了一口气，把计划资料递给黎迟：“这里面是详细内容。”
　　最后林可实在说不出话来：“散会吧。”
　　大家默默离开了会议室，留下黎迟一人，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