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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哀家看表演 ...


  •   庭院中繁花如雪,香气如同盛大温煦的河流,浸泡的在座众人的意识也如同河流中的小舟般起落沉浮。
      沈佑兰当真是有些审美水平在身上的,和应容闹了不愉快之后,她总算得以短暂地将那些事情抛在脑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独孤月这回严格按照沈佑兰的意思,选了个高处坐下躲清静,不肯再跟众人坐在一起,免得再节外生枝了。
      上一次离人群那么近,差点儿被喝醉了的臣子冲撞了圣驾,别说她自己没什么近身抵抗能力,应容也脆的跟张玻璃纸似的,对方甚至还是个武将,其实是独孤月也未曾想到的。若是那时真就让他醉醺醺地冲了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倒不是有什么歧视心理,但是那人满头白发,连姬公褒都还没有头发全白,因此后来从应容那里得知这人其实是辽东巡抚的时候,独孤月着实是吃了一惊。
      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糕?
      定胜糕枣泥糕鸡蛋糕,绿豆糕荷花糕马蹄糕,独孤月沉思了半天,沈佑兰在背后大气都不敢喘,总算让她苦思冥想想了出来。
      好像是叫槽子糕——曹子高。
      其实就是鸡蛋糕,一种最早期,最普遍的蛋糕,没有花里胡哨的果仁和制作技法,就是鲜鸡蛋加糖烤制而成,有槽子这两个字在名字里是因为做蛋糕的时候要用到槽子形状的模具,仅此而已。
      她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微笑了起来。不知道到底是多么难处理的人,饶是应容这孩子回来都抱怨了几句,说喝多了也就算了,话还特别多,在他面前几乎把能喷的人不能喷的人都给喷了个遍,若不是她先前下了令说不准伤他,他都要坐不住了。
      也是这个人,好像最近还在接连上疏要她早日让皇帝亲政,若不是应容生病,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有上次的事情在,她的示好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想必他会出现在这次的聚会上吧?
      “回太后,今晚要来的名单都在这里,没听说有这个人。”沈佑兰表情略有些疑惑,很快又习惯性地替她找补道:“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清谈过了点钟,所以晚宴就走掉了,也是有可能的?”
      独孤月已然从互通书信一事里吸取了经验教训,大概能判断出来沈佑兰所有的尚未可知基本上指的就是不可能,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他们之前是在清谈?”
      “对的,清谈。”沈佑兰有些纳闷,重复了一句,还傻兮兮地问道:“魏太傅在世的时候办过的,就只是大家坐在一起讲讲学聊聊天而已,太后对这种事情也感兴趣吗?”
      简直不是一般的感兴趣,是非常感兴趣了。这种早八百年就停办的东西偏偏逮在她来的这一天办起来,说明这新来的小阁老倒也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倒是没有必要当面提点他了。
      独孤月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想着总有一天得把沈佑兰的小脑袋瓜子也按在水里涮涮狠狠清醒一下,耐心地说道:“你们一群臣子私自聚会,真就只聊了些有的没的,没聊别的?”
      沈佑兰愣了一下,反应了片刻,瞬间脸色刷白,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太后,我们没有妄议朝政!”
      独孤月更加绷不住,她其实是不怎么在乎规矩束缚的类型,除非是实在触碰到她红线的,何况现在的政事大事小事其实都要顺着姬公褒的意,她巴不得天天都有人来议一议,沉默倒不是好事了。但沈佑兰这么上赶着把脑袋往铡刀底下伸的还是第一个,她都要看不下去了,笑着伸手去提溜他的耳朵:“以后可千万记得这种话不能胡乱说的,听到没有?”
      沈佑兰抱着头转着圈站起来,还是生怕独孤月揪着这件事不放,赶紧指了指下面道:“知道了,知道了,太后您看,他们在下面表演节目呢,多热闹啊。”
      独孤月也乐得顺坡下驴,露出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很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你们书院的人还会表演节目?”
      料想之中本来应当是花月相映成趣的一派静谧唯美场景,她低头一瞧,忽然咣当一声锣响,吓得她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紧接着鼓镲等乐器叮铃桄榔响成一气,一个穿着紫色袍服的老爷子袅袅婷婷步入中场,开始手舞足蹈,边舞边唱,白发飞扬,状若疯魔。身在高处看不清脸简直是最后的仁慈,独孤月皱着眉头细瞧,想起来这人品阶还不低,狠下心来硬生生按着眉头看完,甚至还配合着叫了一声好。
      沈佑兰守在另一边看完,和独孤月面面相觑,两个人均是眉头紧皱。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多才多艺,独孤月想着还是应当夸上两句,张大嘴巴一字一句道:“挺——不——错——”
      顺便辅以真诚的微笑和接连点头,表明自己是真的觉得很不错!
      沈佑兰一本正经地跟着点头,同时满眼都是浓浓的疑惑,两个人不倒翁似的对着点了半天头,尚在跟着绕梁余音来回震荡的耳膜终于渐渐地稳定下来,沈佑兰终于不得不问道:“太后,您刚才说什么?”
      独孤月:“……”
      尽力表演过的独孤月忽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没事,没什么的。”
      沈佑兰舒了口气:“好的。咱们这边表演节目也没有全让新人上的习惯,讲究的是能者多劳,各位长老也都没什么架子,一听说有这种机会,都在积极地参与其中,这也是我们书院良好传承的体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独孤月总觉得他在偷偷阴阳,但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毕竟如果是应容在这里,随便说句今天天气不错也像是开了嘲讽,但既然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沈佑兰,具体情况就应当具体分析,她只好先正襟危坐着点头:“好,特别好!”
      夜渐渐深了,沈佑兰还跑下去亲自给她传了一次糕点,回来的时候一脸喜滋滋的表情:“禀告太后,马上就是最后一个节目了,说是阁老出面请了小师叔亲自来表演呢!”
      独孤月总算判断出来他是真的看得很开心,怜悯之心瞬间涌了上来。讲道理,文艺汇演这种活动确实还是应该让专业人士来,连她自己都要比那些个文臣更擅长歌舞一些,刚刚看的什么破阵鼓舞什么剑舞什么胡弦乐,她简直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洗洗,此时只能奄奄一息道:“……你这么大年纪,还能有小师叔?”
      沈佑兰一下子委屈了起来:“臣年纪不算大的,当时一并及第的十余人中,臣下年纪是最小的!”
      独孤月没想到他在这种问题上着急了,赶紧随口安慰他了两句,接着拐弯抹角地问道:“所以你们这边不是论年龄,而是论辈分?”
      沈佑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独孤月还在明里暗里地暗示他年纪大,颇有些意外地答道:“是的,太后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这边是认圣人作为开山祖师爷的,若是跟他直系弟子学习的话,辈分就会相应高一些,这也是为了表示对他老人家的尊重嘛。”
      独孤月越发坚定了以后应该把沈佑兰看严一些的想法,若是此时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姬公褒乃至于娥清,他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了,难怪上一辈子她对沈佑兰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是能有办法复查上一辈子的记录,她倒还真有兴趣瞧瞧,十个经验点都没有问题,只为了看看沈佑兰在姚清手下撑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独孤月瞟了一眼舞台,大概预料到了马上要出来载歌载舞的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就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了一晚上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你的小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还要小阁老亲自去请?”
      沈佑兰摇了摇头:“臣也没有见过,因为那不是臣的小师叔,是小阁老的小师叔!”
      在后排的观众席,刚刚崴了脚的大臣和闪了腰的大臣勾肩搭背,断了腿的少年哀求白发苍苍的老者为他喊医生来,云南白药和白芷散即将取代酒浆成为新的硬通货。这种混乱情况下,饶是独孤月再三表示了不要勉强,各位大臣仍然坚定地表示没有关系,这不光是献给太后,更是献给书院中各位师兄弟的表演!
      独孤月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但是在创伤大于一定程度的时候,暴风雨来得再猛烈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此,就算是得知了这种相当具有冲击力的消息,沉吟了片刻,独孤月绝望的表情还是缓缓地收了回去。
      她用一种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下方的表演,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平静和淡淡的死意,语气冷冽地说道:“好的,还有什么,都一并给哀家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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