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哀家看写诗 ...

  •   这天一大早,好不容易挨到朝会结束,独孤月在应容旁边儿的珠帘子里已经听得满身疲惫,起身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打了一个踉跄。
      “留神呀,母后。”应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她,很自然地问道:“一会儿是留在我宫里用盏茶,还是再传人做些吃喝来?”
      “哀家无妨,”独孤月扶着应容的胳膊站直身体,惊魂未定,“不用整那些有的没的,就上次那道松子百合酥,可还有剩下的?”
      跟在一旁侍奉的锦棠:“……”
      应容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叫宫人再做了点心端上来。直到独孤月吃了起来,才小声道:“这个倒是有利于滋养皮肤,就是到底还是太油太甜了,只可少食,不宜多吃。”
      独孤月翻了个白眼,随手往应容手心里塞了一个格外圆的,看着他猝不及防的样子好像一只呆鹅,怡然自得道:“你也不要光吃那些补剂,平常饭菜啊点心啊多用一些,自然就长养起来了。”
      “——皇上,礼部侍郎沈佑兰求见。”
      通传的太监这一嗓子喊得属实不是时候,应容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浅浅地皱起了眉:“怎么,连个用早膳的时间都不给朕?”
      “是小兰啊?”独孤月眨了一下眼睛,满嘴都是点心也没耽误她笑颜如花:“放他进来呗,不碍事的。”
      应容沉默着盖上了茶盏:“……”
      独孤月咽下最后一口点心,一仰脖子一口茶水冲干净了口腔里的残渣,同时利落地掸落了身上的碎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沈佑兰直起身子的前一秒成功地把自己收拾回了仪态万千的太后姿态,高贵冷艳道:“爱卿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沈佑兰不明所以,只道皇帝是因身体不适才脸色稍显难看,照常禀告道:“太后,陛下,今年的进士榜已点齐,闻喜宴已经在曲江备下了,可否要移驾紫云楼一看?”
      独孤月听得眼前一亮。十年寒窗,一朝及第,人生中总归是改变命运的时刻最值得庆贺,这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最为隆重的宴会之一。纵使贵为太后之尊,独孤月也不能免俗,想要去凑凑热闹。
      “如何?”独孤月活泼地向应容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勉强,料想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常年在太医院自闭不利于健康成长,于是连骗带哄道:“哀家想去看看嘛,就当是陪哀家去了?”
      应容颇有些不情愿地咬着嘴唇,连每一次眨眼都在用力,密密匝匝的睫毛被他抡的跟小扇子一样能带起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终于拖长了声音说道:“好——”
      沈佑兰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应容,独孤月倒是没什么顾虑,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是日,杏花盛放,春和景明。曲江池边人头攒动,因着此宴虽然名义上是恭贺进士们及第,实际上参加宴会的不仅仅有及第进士们,更有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还有要些攀关系、招女婿的人也混入了现场,做买卖的人更是趁机推销自己的高档物件,一时柳色箫声,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独孤月拉着应容,一行人选了个离人群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隔着篁竹水声观望着这一派热闹。
      前世今生加起来当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独孤月仍旧会为这一派热闹所动容。忽然她眼前一亮,指着其中一个人影悄声道:“你看,那个是不是小兰?他怎么也在这个地方呆着?”
      “沈佑兰在这里很正常吧,”应容明显兴致缺缺,但还是耐心地讲道,“他三年前被点成探花,这里有不少人是他的师兄弟。若不是如今在京中当差,十天倒有八天他要去那水镜书院转上一圈,听上几句师哥再走,现在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独孤月没绷住笑,只得咳嗽了两声,捂着嘴道:“阿容,以后可别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这样不好。”
      应容垂下眼眸,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白皙的脖颈,点头说了句知道了,一抬头发现满座的新科进士已经渐渐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说笑的声音都小了下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独孤月心知躲不过去,又实在是很怕这热闹喧哗的正中央一大堆人忽然哗啦哗啦地给他们跪下,于是遣了个小太监前去传话:“太后说今日就不必跪了,玩你们的就好——你们在干什么?”
      有大胆的年轻人不怕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露脸,举起手中宽约六分、厚约一分的刻字木牌,大大咧咧地回道:“回太后,我们在斗诗牌!”
      这种娱乐形式颇类似于现在的飞花令,牌共六百扇,“扇”犹如纸牌的张,其中三百平声字涂以红色,三百仄声字涂以黑色,另有一枚牌子有其余牌子的二倍长,被称为“桩牌”,刻有“诗伯”二字。诗伯抽出一张牌,以牌上字的笔画确定第一个人,就从这个人开始挨个抽牌,牌上的字就是自己作诗的脚或者题目。谁输谁赢,就全看规定时间内所作诗歌的品级来决定了。
      眼下牌子已经下发到在座的各位手里,计时开始,倒显得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你小子可别以为跟太后搭上话了就能晚交,”站在中央充当诗伯的人身着袍服,笑得很慈祥,显然两人已是旧识,关系颇为不错。但其中一人已是华发苍颜,一人却还是青春正茂,不禁令人横生感慨。
      独孤月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这种游戏形式,比起这些,她更为熟悉丝竹管弦。眼看着说笑声过去,众人都紧张地书写起来,她略略偏过头,悄声向应容问道:“他们要这样子写多久?”
      应容没有答话,只是竖起来了一根指头。独孤月好奇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时辰?”
      应容摇了摇头:“一炷香!”
      真的是只消一炷香的功夫,誊好的诗便被收了上来,粗看上去每一幅都龙飞凤舞的挑不出毛病,毕竟书写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考核内容。诗伯将那一沓诗歌首先呈给了一直在观望的应容和独孤月过目,应容不予置评,而独孤月其实并不是很能分辨谁的诗好谁的诗坏,那一沓诗稿在两个人手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轮回了诗伯手里。眼看着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诗放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地下看得眉头狂皱,独孤月也不敢说话,只得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看着。
      “这个,写得还可以。”诗伯抽出了其中一张,小太监呈到了应容和独孤月面前,墨色还未干。
      独孤月偏过头去瞧,只见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及第新春选胜游, 杏园初宴曲江头。紫毫粉壁题仙籍, 柳色萧声拂御楼。雾景露光明远岸, 晚空山翠坠芳洲。归时不省花间醉, 绮陌香车似水流。”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出这么一首平仄相间,声律和谐的诗,描绘的画面还十分应景,确实是很厉害!
      “但有一点臣略感奇怪,这一沓怎么都是一样的一个调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诗伯说着重新开始翻检那一沓诗歌,皱着眉头说道:“以前是不是总有个小子好写些鬼气森森的诗,就是写‘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风为裳,水为佩,冷翠烛,劳光彩’那个……那小子哪去了?”
      座中众进士互相对视,环顾四周,窃窃私语:“……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也没听说过。”
      “意象倒是清隽璀璨的,就是总感觉多少有点……”
      “咳,有点不吉利!”
      “可不是吗,看着就觉得阴森森的,背后寒毛都立起来了。”
      “这人年纪也不大吧,怎么总是写这种文字?”
      “喔您说这个人,”刚刚举牌子的青年大声喊道,“我有印象。那个不是沈佑兰写的吗?”
      独孤月吃了一惊,扭头看向沈佑兰,沈佑兰本人正仗着辈分上去了没人敢叫他作诗在一边跟着凑热闹,骤然被点名半口茶水卡在喉咙里,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独孤月虽然在作诗这种文绉绉的事情上确实不如这些人专业,但是也本能地感到了不对劲,诗伯后提到的诗听着风格就是阴郁华丽,而沈佑兰看上去不仅能把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全部造完,还能徒手去山林里把它们的兄弟姐妹一并捉拿归案,然后亲手剃毛焯水,红烧爆炒,安葬入腑……
      “当真?”应容似乎对此也很感兴趣,出言问道。他的声音不大,但毕竟是皇帝,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他和沈佑兰身上:“朕从来没听说过沈爱卿还有这般能耐,不如现在写一首给大家看看?”
      一时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沈佑兰一脸迷惑不解,其余人脸上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水镜书院大师兄及第之后好像只开屏的孔雀,名声在外众多学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能看大师兄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谁不愿意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哀家看写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