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风》一颗乔米

4、第 4 章

　　自那晚过后，季少爷就没了声儿，微信联系人里黑色头像安安静静地躺着，忽略那天带回家的睡衣，其实回忆起来根本没发生任何事，季少爷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可理喻。

　　简洛的走读申请提交上去了三天还没有办下来，两天后就是经济学杨教授的座谈会，学校对这场活动很是看中，简凝作为活动的校内负责人忙的脚不沾地，没有空细细去想之前发生的事，也没有时间去看着简洛。

　　那天回来之后，简洛因为宿醉白着一张小脸，看清是简凝的公寓，他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又是简凝把他捞出来的。

　　简洛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这段时间，他们似乎一直都这样，缺乏有效的沟通，面对面的时候总是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简凝忽然想起，简洛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刚被爸爸接回来的时候，作为私生子，他虽然胆子小，但是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他会低低地叫自己哥哥，又害怕的不敢抬头直视。简凝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任谁的母亲刚因为意外去世，父亲就把养在外面多年，甚至就和他差两岁的儿子带回家，表情都不会太好。

　　可是简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挤进了他的生活，成为了他的弟弟。或许是他小小的一个生病了没人照顾，家长会没人参加，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敢提，简凝渐渐对他有了一种责任感，他会偶尔路过甜品店给他带点小蛋糕，会去参加他们学校的家长活动，会抽点时间给他讲解高中试题，直到他高考结束报了和他同一所大学，哪怕西大的艺术系其实并不出彩，他有更好的选择，但简凝没什么异议，甚至有些放心他选择这里，因为这样，作为哥哥，他可以照顾他。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他乖巧的弟弟为什么会和西城的纨绔季霄牵扯不清，他也不记得简洛有多久没叫他哥哥了，细想起来，好像是他高考完出成绩的那天，简凝很高兴，简洛却问了他一个问题。

　　简洛问他，如果他对一个男孩子有好感，该怎么办？

　　简凝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与任何人朝夕相处都会产生错觉，对男孩子有好感这是不正常的，希望你摆正自己的心态。

　　后来简洛就不愿意与他多交流了，甚至都没再叫过他一声哥哥。原本以为简洛可能有点叛逆才不愿意与他亲近了，但简凝也从最近的这些事里品出了点别的东西，或许简洛并不是因为迟来的叛逆，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他不被世人理解的性向，他对男孩子有好感这样私密又尴尬的少年心事，在向他最亲近的哥哥诉说的时候被无情的批判、遏制。是简凝自己把信任他的弟弟推远了……

　　简凝最近蹙眉的频率很高，原本就淡漠的气质显得越发不近人情。

　　系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孟渺渺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平时简会长不会为难人，但她就是忍不住害怕。她抓着手上的座谈会邀请名单纠结了一会儿了，最终咬了咬牙，快速地阐述了自己的目的。

　　“会长，座谈会的邀请人员名单反馈下来了，除去不能到场的三位老师，其他受到邀请的都给了我们愿意参加的反馈，并且，杨旭教授还另外向我们申请了额外的名额……”孟渺渺说着说着，见简凝似乎有些神游，又喊了一声“会长？”

　　简凝从他的思绪里抽离，愣了下“嗯？”

　　孟渺渺才接着重复了一遍：“杨教授向我们申请额外增加一个名额，是他这届的关门弟子，他应该是想通过这个座谈会正式向大家介绍。”

　　简凝点了点头，“好。别的方面没什么问题了吧？”

　　孟渺渺点头如捣蒜：“没了没了，那我先回寝室了，会长拜拜！”说完，她拿起背包就走，生怕简凝又叫住她。她这周跟着简会长可是忙的够呛，好不容易差不多结束了，总要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

　　简凝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不由失笑，随后又想到杨教授这届的关门弟子终于要介绍给大家了吗……

　　杨旭教授是经济学的大颚，对世界经济局势有深刻的理解和独到的预示，这次的座谈会他也是主要分享人，而西大的经济管理系是业内公认的第一，所以每年杨教授都会选择一位大四的学生进行毕业指导，也会分享他的一些资源，能成为他的学生，毕业后的机遇也会比别人高一大截，而简凝就在为明年能成为杨教授的关门弟子而努力。

　　他很佩服这一届大四的那位学长能入杨教授的眼，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请教一下这位学长。

　　两天后。
　　很快，他就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导师和佩服的这一届学长。座谈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出任何差错，甚至今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冬日里阳光明媚的，但是孟渺渺却从简凝的脸上感受到了冰冷中带着低气压的情绪。

　　让简会长有这种表情的人不多，最近能做到的只有季霄一人。而他今天作为“杨教授的关门弟子”“佩服的想请教的学长”出现的时候，简凝的笑容瞬间消失在嘴角，随后低气压的神情一直持续到座谈会结束，这极大地愉悦了季少爷。

　　杨教授的座谈结束之前，季霄上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算是杨教授正式向大家介绍这位即将毕业的年轻人，是他看中的极有能力的后辈。

　　场下掌声雷动，甚至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孟渺渺在简凝身边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年头学霸富二代真的不多了！完了完了，今天学校论坛又要炸了……你不知道季少爷唯粉有多恐怖，他们恨不得少爷原地出道！这下美梦碎了一地铁定闹……还有那些硬夸吹上天的……”

　　简凝觉得她今天格外吵，下意识勾着嘴角凉飕飕地开口：“看来你很闲？还有空关注这些……”

　　孟渺渺看着简凝这个恐怖的微笑立马禁了声，心想简会长还是生气的时候和蔼可亲一点。

　　杨教授离开之际，简凝去送了一程，顺便在他面前刷点存在感。

　　“我知道你，□□的儿子，我看过你的论文，很有潜力。”杨教授对简凝有些印象，夸的简凝心情很好，但是下一句他不太爱听，“有时间和你季霄学长好好交流交流，会对你有帮助的。”

　　说着，季霄走到他面前伸出了那双金尊玉贵的手，这次的微笑很是标准：“学弟好。”他微微颔首，“季霄。”

　　简凝也扯了个微笑回握：“简凝。”

　　他们仿佛就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互相介绍，礼貌地握手一触即分。如果不是那张脸对应着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名字，简凝都快自我洗脑成功了，他认识了佩服的学长，又得到了教授的夸赞，真是完美的一天啊——呸。

　　晚上，沉寂了一周的黑色头像第一次给他发信息。

　　[。]学弟好
　　简凝无语，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拉黑。
　　[。]下周三有空吗
　　……
　　[。]那我找洛洛咯
　　简凝把手强制从删除联系人的地方移走，勉为其难地敲字。
　　[JN]什么事
　　[。]下周三下午2点，校门口等你
　　[JN]?

　　后面季少爷没回，简凝看着他最后发的那个问号越看越觉得自己傻-逼，季少爷做事从来不解释，他还天真的问他做什么……

　　周三，简凝提前请好了假，临近下午他眉间的烦躁压都压不住，孙燃见他这样忍不住好奇：“你最近怎么了？又是因为简洛？”

　　简凝淡淡“嗯”了一句，“简洛的走读申请被驳回了。”

　　孙燃点了点头：“理解，毕竟大一确实不好办，他还是艺术系，本身晚上的时间就需要用来排练之类的。”

　　简凝垂下眼，所以，他还得陪着季少爷玩。沉默了一会，他站起身，和季少爷约定的2点就剩十分钟，叹了口气开口：“今天有点事，先走了。”

　　孙燃又点了点头：“行吧。”

　　简凝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时间刚好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所以哪怕季少爷今天开了一辆不是特别扎眼的库里南商务，简凝还是一下就精准锁定了。

　　因为季霄先看到他，甚至提前开了车窗向他挥了挥手。

　　简凝眼角抽了抽，他快速地穿过马路，拉开副驾驶的门落座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好像慢一步他就要后悔并转头回学校一样。

　　季霄偏头看着他，把他全身上下扫了一圈，语气轻蔑：“和本少爷出去，你就穿成这样？”

　　简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休闲裤，冲锋衣，怎么了？这也要管？还真把他当伴儿了？

　　季霄没等到他的回应也不恼，又戏谑地开口：“某些方面来说，简洛确实比你乖，比你听话，也更懂取悦别人。如果你做不来，还是换他来吧。”

　　简凝攥紧了自己的手，带着火药味地妥协：“你没说今天出席什么场合，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可以去最近的商场。”

　　然后他又听季大少爷欠揍地说：“来不及，今天就勉为其难的这样吧。”

　　呵——简凝在心里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