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陛下驾崩前十天》林慕泽

2、驾崩前十天2

　　话音刚落，侍卫站成一个圈，将许柏龄团团围住，刀尖齐刷刷对准许柏龄，寒光凛凛。

　　许柏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死得这么复杂。半个时辰不到，先被毒死，马上要被砍死。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许柏龄原本把眼睛闭上，听到身后呼喊一声比一声焦急，又充满希望地睁开了。她身后“扑通”又多跪了两个人。侍卫的包围圈立刻扩大了。

　　所以这时候希望她晚点死的，是那两个觉得她偷东西的老头。

　　更绝望了。

　　许柏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那片白色帷幕。

　　帷幕之后，便是当今大顺十八岁的少年天子裴周允。他登基一年以来，半年都在生病。

　　“陛下，此人刚刚在平江楼，偷了小人的一块昆仑玉！”

　　在狱中被甩巴掌的回忆再次涌上许柏龄心头。她一字一顿地说：“小人没有偷东西。”

　　前世廷尉司的人根本没给她辩白的机会，但现在是在御驾面前。

　　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都到陛下跟前了，你竟然还敢撒谎！”白胡子老头咬牙切齿，“那块昆仑玉价值连城，今日拿出来给我友人一赏，竟然就被你这个见财起意的小贼，趁我不注意给偷走了！”

　　旁边圆脸老头额上冷汗涔涔，小心翼翼道：“要不就……算了吧。”

　　白胡子瞪他：“刚刚我要追出来的时候，你就拦着我！小罪不罚，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御驾旁有人厉声道：“陛下龙体欠恙，都低声些！”

　　许柏龄往上翻了翻眼睛，看到一个长脸白面的公公。她记得师兄跟她说过，如果看到一个长得特别不像好人的太监，那就是现任内务府总管刘公公。此人表里如一，千万不要惹他。

　　“无妨，”帷帐之中，裴周允轻轻咳嗽一声，淡淡道，“挺热闹的。”

　　裴周允刚刚还要砍了她，现在这算什么，鼓励她？

　　许柏龄眼前的那柄刀尖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她高高束着头发，看模样便是个极为清秀瘦弱的少年。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但尾音还是发颤：“小人能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

　　刘公公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中拂尘：“你要是偷了东西，就赶紧交出来，省得搜出来难看。不要拦在路中间，挡了陛下的御驾。”

　　“让他说。”

　　刘公公看了一眼白色帷帐，赶紧垂下头，讪讪不开口了。

　　“天气冷，站起来说话吧。”

　　许柏龄闻言，直起背，朗声道：“请陛下将这两位老者分开询问。”

　　“准。”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麻利地将白胡子和圆脸分开，保证他们隔开完全听不到对方说话的距离。

　　许柏龄先对白胡子道：“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东西？”

　　白胡子冷哼一声：“我与友人的雅座，包厢门是关着的，从头至尾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上茶。那玉当时你也看到了！我一转手，昆仑玉便没了，不是你偷的，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许柏龄眼睛一转，恍然大悟道：“敢问那块昆仑玉市价几何？”

　　“若当真要售卖，起码十两黄金。”

　　“你的友人与你相识多久了？”

　　“我们以金石篆刻相交，认识一月有余。”

　　问完了白胡子，许柏龄又走到圆脸身边。她叉着腰，懒洋洋道：“他现在改口了，说是你偷的，要么交出东西，要么赔十两黄金，你先考虑一下。”

　　“什么？”对方的脸涨成猪肝色，“关我什么事？他那玉，我不过就是看了一眼，现在东西没了也能赖到我身上？”

　　许柏龄没回答圆脸，而是又走到另一边，对白胡子说：“他说你的昆仑玉是假货，还说是你自己把玉藏起来了。”

　　“假货？我那玉是祖传宝物，他今日看到时可是赞不绝口啊！”

　　许柏龄将白胡子的意思转述给圆脸：“他说你特别虚伪、特别没眼光，问你考虑好他的建议没有。”

　　圆脸怒道：“今天平江楼的账还是我结的！”圆脸一时间没有控制好音量，白胡子一听到便跳了起来，挥着拳头便要往这边来：“上一次曲江亭的诗会，不是我付的茶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的玉不会是你偷的吧！”

　　圆脸狠狠地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掷在地上：“就这玩意儿，送我我都不要！”

　　许柏龄早就从这片战场中撤出，闪到一边。包厢既然一直是关着的，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白胡子自己把玉藏了起来，二是圆脸拿了那块玉。这二人相识不过一月，自然没有多少信任。她只要在其中稍微挑拨几句，便算大功告成。

　　“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偷了我的美玉！我真是瞎了眼，千防万防，没防住你！”

　　“枉我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跟你套近乎，你说你有一块昆仑玉价值连城，我看至多卖二两银子，还不抵我这个月来请你的饭钱！”

　　许柏龄笑嘻嘻地把两个老头分开：“刚刚那些话都是我乱编的。他本来也没说你偷东西，这位呢也没说你是假货。”

　　“至于你们刚刚直接跟对方说的呢，那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大家都是朋友，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接着，她转向那片白色帷幕，正色道：“陛下，小人在平江楼时便听说，近日京中有好几起偷盗珠宝玉石的事件，都是这种先套近乎、再下手的方式，今天算是见着了。”

　　帷幕后声音淡淡：“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就交给廷尉司去处理吧。”

　　裴周允竟然光是听声音，就能断案。

　　几个侍卫迅速将还在互相谩骂的两个老头拖走。

　　刘公公上前一步，尖叫：“虽然事出有因，但你冲撞陛下的车驾，依然是死罪！”

　　许柏龄膝盖一软，脑子飞转，刚要跪在地上为自己鸣冤，帷帐后那人却又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裴周允的声音永远像一片没有波澜的深潭。

　　“小人名叫许柏龄。松柏的柏，年龄的龄。”

　　刘公公奇道：“你不会就是那个两年前擢选时，没被选上的那个许柏龄吧？”

　　裴周允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些兴趣：“什么擢选。”

　　许柏龄自己也想问。

　　刘公公骄傲地挺起胸脯，流畅回答：“回陛下，是内侍擢选。根据《宦官擢选名册》八十七卷六万五千四百三十页第二十一列，两年前先帝还在世时，许柏龄在最后一次擢选中被刷了下去，原因是话太多。”

　　“先帝喜静，前任总管大人便把他的名字勾走了。”

　　“难怪，”裴周允轻笑，“声音确实是细些。”

　　许柏龄惊恐地抬起头。她听到了什么，她什么时候去选过太监？她两年前去平江楼端盘子，之前一直在京城到处打零工，从来没跟皇宫沾上一点关系。

　　她谨慎开口：“陛下，那个人应该不是我。”

　　“陛下！”

　　许柏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到足以盖过她刚刚那句话。她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虽然师父不负责任，但她有个前途无量的好师兄啊！

　　虽然自从师兄进宫后，二人就鲜少见面，但从师兄每个月给她的银票数目变化来看，师兄当真是步步高升。

　　御前侍卫袁策冲到前面，跪在地上，沉声道：“许柏龄是小人的师弟。”

　　最后两个字隐隐让许柏龄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确实参加过那次擢选。”

　　这个世界是一本巨大的聊斋，群魔乱舞，她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一个人瑟瑟发抖。

　　“师兄，”许柏龄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冷静点。”她试图向前挪动表达异议，结果袁策“啪”一声就把许柏龄的手摁在原地，凄凉道：

　　“陛下！小人的师弟自小孤苦伶仃，四处漂泊。自从师父五年前云游四方后，师弟便与小人相依为命。师门凋零，师弟不得已只能四处打打散工，受尽辱骂与磋磨，时常遇到刚刚这样的无端污蔑。好在小人尚有武艺傍身，能够在陛下身边尽忠。师弟便也想入内务府，谋一条生路。为此经受了身体的巨大痛苦，但由于师弟资质不够，未能选上。”

　　袁策频频摇头，长叹一声：“之后，师弟便去平江楼做事。但身残之人无立足之地，因此师弟便将报效陛下的愿望深埋心中，从来不在人前提及。”

　　“小人师弟，自幼胆小，一紧张就话多，那次擢选，必然是太过于紧张了。师弟在平江楼遭歹人构陷，就算洗清了冤屈，在那里怕是也做不成了。”袁策说着说着，表情越发动容。

　　“小人恳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许柏龄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日子这么惨。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师兄要一头认下自己参加过擢选。但她如果这时候再说宦官名册上的许柏龄不是自己，那么师兄就是欺君的杀头大罪了。

　　许柏龄开始拽师兄的袖子，试图让他恢复理智。师兄你把我的戏份都演完了那我演什么？

　　袁策对她疯狂眨眼：别拽，这个贵。

　　许柏龄从善如流地放开手，开始改拽袁策的衣角。

　　袁策继续用眼神暗示：相信我！相信我！赶紧承认！赶紧说成为太监是你的终生梦想！

　　刘公公嫌弃地看着这个场面，对袁策的悲惨故事提出异议：“他看起来挺健康的。”

　　袁策跪在地上，“哐哐哐”用力磕头，发出了他这一生能发出最毒的誓：

　　“我师弟要是有根，就叫小人永世不得入轮回，来生不能再有幸与各位同僚共事，不能再在陛下面前效犬马之劳！”

　　许柏龄嘴角抽搐。

　　很好，把师妹卖了还不忘表忠心，她终于知道师兄为什么能升得这么快了。

　　裴周允坐在白色帷幕之后。他只能依稀看到寒风中一个单薄的身影。

　　他之所以能有耐心听他说到现在，是因为一开始这少年为自己争辩时语气中的桀骜，让他想起了故人。

　　那个树下的白衣少女。她当时也是这样，倔强地大声争辩：“他没有错，为什么要罚他！”

　　裴周允的眼神晦暗了一下，接着漫不经心道：

　　“你上前来，朕有话要单独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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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公公：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裴周允：BOSS直聘——说出你的梦想
【狼人杀版】
屋门再次打开。
许柏龄抬头，发现裴周允和刘公公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翻开自己的身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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